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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五章 难两全(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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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身这孙女从小被宠坏了,很是有些顽劣,如果有什么得罪公子之处,老身这里给您赔礼了!”虽然不明白事情的始末,但陈老太君这会也品出了滋味,自家孙女的脾气她是清楚的,昨天一早带人出去,天黑之后才回来,连最爱的烤鹿肉也没过来吃,她还以为是又和慕定南吵起来了,赌气没来,晚上睡不着还感叹这两个孩子都是不让人省心的小冤家,不过如今想来,怕是子言自知闯了祸躲了起来。一想到这里,陈老太君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整个额头都是一阵阵的抽痛,如今萧贵妃在宫里本就地位微妙,子言这孩子,幸好没呆在京城,不然还不知要捅出多大的篓子。
“老夫人言重了,真的是贵府三姑娘碰巧救了我,说来也是惭愧,许久没有回洛北城来,不想在市集上与护卫走散了,才碰到几个匪人,多亏三姑娘武艺高强,又仗义援手,不然还真不知会怎样。”那青年却笑得温文尔雅,仿佛子言真的是他的救命恩人一般,很是夸赞了一番她的身手,又说清晨冒昧而来,也是担心她的伤势,还请陈老太君见谅。
几句话说得陈老太君连连说了几声“不敢!”而隔着一层纱帐,子言却恨得牙根痒痒,只是人家并未告状,还口口声声夸奖她,把她说得如同说书人嘴里的女侠客一般,倒让她不知该如何还以颜色了。
“不知公子如今下榻何处?”又寒暄了几句之后,陈老太君终于把话题转到了如今她最需要关心的事情上来。洛北城内原来建有皇宫一座,不过当年战火初息,国力有限,宫殿的规模并不大,加上今上早有迁都的打算,这里宫室的营建更是简朴到近乎简单,到了今上迁都之后,昔日皇宫变成了一处行宫,只有为数不多的宫人日常打扫,已经颇有年久失修之象,仓促间恐怕是住不了人,而如果为了迎接哪位贵人的到来而大肆打扫维修她也不可能得不到一点消息。
“暂时住在客栈。”青年说。
“那里三教九流云集,公子纵然有护卫,这么长时间住着,也总有些不妥。”陈老太君微微蹙眉,不过当着子言也没再说什么,只是请了青年去上房用茶。还是第二天,子言稍稍好些了,小竹才吞吞吐吐的说,陈老太君将那青年公子留在了家里小住,不仅打扫了最大的一处跨院,还特意吩咐下来,让府中上下人等不得打扰了那公子主仆的清净。
“究竟是什么来历,值得老祖宗这样?”不得不说,那白玉小瓶里的药是极有效的,第二颗吃下去,按照师傅指点的方法运功调息了半天,子言已经觉得胸口不再闷闷的作痛了,人既好了起来,便再躺不住,正寻思着想办法去探听探听,不想平时很少过来的二太太却忽然过来了。
“听说你病了,可觉得好些了。”二太太坐在床边,看了看子言的脸色才说,“气色还好,药都吃了吧?”
“好多了,原本也没什么大病。”子言有些不自在,想要坐起来,刚一动,便被二太太止住。说起来子言与二太太并不像一般母女那样亲近,一来是她从小养在陈老太君身前,二来也是她总隐约觉得二太太更偏疼子默,同胞姊妹里明明是她更得祖母和父亲喜爱,却不知为何在母亲面前总差了一层,她心里不舒服,就总忍不住欺负子默,也觉得对母亲亲近不起来。
“那就好。”二太太点头,示意屋子里服侍的丫鬟退下才说,“你跟母亲说实话,外院住着的那位,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如果是陈老太君来问,子言必然要把她去找慕定南,结果在妓院里稀里糊涂的和那个青年公子的护卫动手的事添油加醋的说一遍,好叫祖母知道那不是个什么好人,最好马上赶出去才好。只是面对二太太,她嘴角动了动,最终说的却是,“就像他说的那样,我去醉仙楼听书,出来的时候遇到几个匪人围着他,我看不过去就动了手,不过那些匪人功夫也不弱,我受了点小伤,幸好他的护卫来了,我们才没事。”
“是吗?”二太太听完点点头,轻轻拍了拍子言的手才说,“救人本是好事,不过以后也要量力而行才是,如果真出了什么意外,你让我们怎么办呢?”
“下次不会了。”二太太的手柔软而温暖,子言有一会觉得有些不知所措,视线不知不觉的看向被她轻轻拍过的手背,保证的话竟也不知不觉说出了口。
“那样就好,对了,你可知道,你救的人是谁?”二太太得了保证微微一笑,有些不经意的问道。
“不知道!”子言摇头,“祖母待若上宾,自然是了不起的人物了。”
“没错,他呀,是今上的二皇子。”二太太放轻了声音说,“母亲只告诉你,切不可传扬出去,二皇子奉旨回洛北城祭祖,大队人马还在后面,他是微服先行,既然住在咱们家,就绝不能有任何闪失。这次说起来,虽然你救他在先,但到底也是他的人赶到你们才没事的,你的病好些之后,一定要去拜谢一番,可记住了?”
什么救人、被救,不过是那二皇子随口编造的戏码,真实情况明明就是二皇子狎妓被她撞个正着,恼羞成怒纵奴行凶打伤了她,还让她去拜谢?呸!简直是在做春秋大梦。送走二太太,子言愤愤了一阵,又想不通,其实那天夜色朦胧,她只听见了二皇子的声音,并没有看清他的样子,加上当时乍遇强敌,又惊又吓,即便让她再听到他的声音也是分辨不出来的;倒是慕定南可能看见了,但从当时对话的语气来说,如果慕定南认出了二皇子,说话也不该是那种语气。可是如果没有什么身份暴露的可能,二皇子为什么要上门送药,还逗留下来呢?
这么复杂的问题她想了一会就只觉得头痛,下意识的就想找慕定南商量一下,不过等到叫了小竹进来,这个念头却又被她生生的扼住了,她和他早已不是当年的彼此,又何必自取其辱呢?
子言的伤在五天后便好全了,一些问题既然想不出所以然来,对她来说,便不如直接去面对,打着道谢的名义,照旧带了小竹和六福,就大摇大摆的来到待客用的劲松院。
与萧府其他院落相比较,劲松院在外院东路,临街也开了门,原本是萧府的少爷们十来岁从内院挪出之后读书和起居的所在,不过如今萧家这一代的少爷们都在京中读书备考,劲松院也空了好些年了,大太太索性让人彻底收拾了一番,从此只专门供贵客使用。
不过这些年到萧家来做客的人虽多,但几乎都是女眷,于是劲松院一年中大多数日子都是大门紧锁。
子言一路思量,见到二皇子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如果想找回场子,那自然是还需假装不知道他的身份比较好,反正在自己面前,祖母也只称呼他为公子,这些日子也没对府中上下人等言明他的身份,动手是打不过他的护卫的,不过假装不知道,冷嘲热讽一番总是可以的吧?可是母亲又特意来说了他的身份,不知是不是祖母让说的,万一闹起来,会不会又被罚抄家规?
这么思前想后,进了劲松院的大门,子言才发现院子里安安静静的,除了几株树木、一丛丛花草随风摇曳外,视线所及,居然再没半个人影。
六福不必吩咐就小跑着去打探了一番,片刻后苦着脸回来说,“问了服侍的人,说是住在这里的公子今天早起就出门了,虽然没说什么时辰回来,但却吩咐说不必准备晚饭了。”
不吃晚饭自然是入夜之后才会回来,子言准备了一肚子讥讽的话却没有说的对象,这种感觉很像练功的时候,狠狠挥出一拳,满心想把对手打飞出去,结果却落空了,除了带起点风,就什么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