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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拾流年 ...

  •   记得初登皇位的那年,龙椅下的大臣很多,我非常害怕,身子止不住得抖。额娘感受到了我的畏惧,说:“福临,不论日后如何,皇额娘一定会陪在你身边,永远不会放开你的手。”说完,额娘挽起我的手,使我感到了温暖,给了我一份坚定。而这,使得我身子不怎么抖了,我便正了正身子,将所有的畏惧抛在脑后。
      只是,这个皇位实在是一个枷锁,世人都羡慕皇帝,总想着有一天可以成为皇帝,偏我不喜欢。博果尔每日都可与哈哈珠子们嬉戏打闹,而我只能待在书房跟着洪师傅学着所谓的四书五经,一大堆的治国之道。虽先前不爱,但是听师傅说,只有皇帝勤政爱民,子民便会过上好日子,就会拥护皇帝,使得天下太平。我反问师傅:“那么那些议政大臣们呢?”
      师傅背过手,朝着纸窗外,叹了口气说:“议政大臣只是辅佐皇上,现在皇上您还年幼,自是不懂得他们是您的臣子。但臣相信,皇上您未来定是一位贤德之君。”
      我颔首对洪师傅说:“朕相信师傅,朕定会治理出一个太平盛世。即使这条路艰难险阻,朕也会拼尽全力去实现国泰民安这一理想。”
      现如今,我已懂得洪师傅曾说的话。我是天子,而他们则是臣子。大臣凌驾于皇帝,于我而言,是何等耻辱。难道现如今的八旗子弟,只听命于豪格和多尔衮吗?是因为我只是一个他们口中的“黄口小儿”吗?如今,我与他们已渐行渐远。想着曾经,我与大哥、十四叔在围场上一起欢乐过。而现在在朝堂上,我十分惧怕他们,那是一种有着令人窒息的感觉,会让我一瞬间从皇位上跌落下来。所以,我如今见到他们,会提起十二分的警惕,不会放松一刻。
      记得那一日,我与博果尔偷偷去看宫中请来的各位格格。御花园内,暗香阵阵,只见远处身着淡色宫装的女子,在四处捉人,貌似是蒙眼嬉戏,难怪捉不住面前的女子。看着这早已熟烂于心的游戏,尘封多年的童心貌似还未泯,迫切的想与她们一起玩乐。我看着身旁的博果尔,他眼中闪着光,应该与我是有着一样的心思。我们便大步前往。
      本已到一名女子的身后,可她却快速躲到一旁,致使我被那位女子捉住。只见一双小巧的手抓住我的衣袖,兴奋地说:“捉到了,捉到了。”声音止住时,她便将蒙眼布取下,随后,用疑惑的眼神的望着我和博果尔,后又恢复如常。这时博果尔说道:“你们还不来拜见皇上和我?”旋即,她与众女子一同说道:“皇上吉祥。”而后,所有女子都悄然无声,只有她缓缓道:“十一阿哥吉祥。”于此,我有些许的震惊。这时,我不禁笑着问道:“你怎么知道他就是十一阿哥的?”旁边的博果尔也像是震惊到了,说:“就是的,臣弟我也没想明白,我还没对她们说我是谁,这位格格却知道我的身份。不知,可否请这位格格解释解释。”
      她慢条斯理地说:“回皇上、十一阿哥,原因有二。一,十一阿哥说的是‘拜见皇上和我。’这就说明您是一位皇亲贵族。二,天下人都知道皇上有一位年龄与他相近的弟弟,这个人就是十一阿哥您。所以有了这两个原因,奴才才敢断定您就是十一阿哥。”每一个字都那么铿锵有力。
      我不禁鼓起掌来,笑说道:“真是一位聪明的格格,朕都觉得远不及你。博果尔,看来咱们俩不能日日玩耍了。”
      她看似有些惶恐,说道:“皇上受万民景仰,智慧是一定超越奴才的。阿哥也是一样的。只不过这是奴才瞎猫撞上了死老鼠,勉强说对的。其实各位格格也是知道的,只不过是不确定而已。何来聪明之说。”她说这话,不过是想讨在场所有人的欢心,但我一想,也对。初入深宫,必须如履薄冰,她一弱女子,若到处张扬,必定招恶。
      我对她说:“果真是一个极巧的人,既然朕被抓了,那么朕是不是该捉你们了?好久没有玩这个了,朕都觉得有些生疏了呢!你可否替朕蒙上这布呢?”
      “是,奴才遵命。”说完,她将蒙眼布重新整理好,并替我戴好。虽她身上并无半点的脂粉气息,但不知是什么气味,却足以令我窒息。这时,我感觉到时光静止,只剩下不知所措的我和那个皎洁如月的女子。但这种感觉只是一瞬,晃神间便会稍纵即逝。不久,我便从这个妄念中惊醒,世界恢复了以往的喧嚣。这时她对我我说:“皇上,好了。”
      我淡淡地说道:“嗯。你先离远一些,不然朕会捉到你的。”
      说罢,我能感到她退开了。便说:“准备好了吗,朕马上就要捉了。”
      我渐渐进入游戏状态,并马上捉住了一位格格,但当我取下眼罩后,我却找不到她。而我只能故作镇定,不能让任何人察觉我的失落。过了很久,博果尔已被捉住,而她与皇额娘一道过来,心中止不住的欢喜。她本要向我行礼,但我不想再让她向我行礼,因为若她不向我行礼的话,或许我就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了,我与她便不会有那么多的鸿沟。当皇额娘问及为何如此,难道是知道婉婧时,我才知道原来这是她的名字,但并不确定是哪个“婉”,便问她是哪个“婉”字。她说是温婉贤淑的“婉”字,从此,我便记住了这个词。随即说道:“如此便是好字了。”
      随后皇额娘便让苏嬷嬷去叫画师,为她们作画。这时,我便用目光去寻找她,在“一大丛鲜花”中找到了她。她貌似在找寻着,我并不知道她在找寻什么,只能牢牢盯着她,不能叫她逃脱我的视线。她静静地坐在了一株玉兰树旁,那花的白好似要将她融入花中,即便她穿的的宫服上带有一些淡蓝,也被那玉兰所掩盖。我远远望向那幅画,虽称得上极佳,但在我眼中却失了些感情,毕竟那画师只是奉旨作画,没有些许的情感,倒失了些生气。我不禁皱了皱眉,皇额娘像是发觉了我的若有所思,便问道:“福临,你在看什么?”我便将目光赶紧从婉婧那儿撤去,对皇额娘说:“回皇额娘,我、我并没看什么。”
      皇额娘好似有些生气,便将嗓音提高了一些,说:“什么我不我的,你是皇帝,应该自称朕。今天你骑射了吗?若没有,快去找你十四叔,让他再教教你。你要记住这是我们满族人的根,我们是在马背上打下来的江山,你身为皇帝,不要生疏了才好。”说完还好像有意无意地看向婉婧。
      我恐及皇额娘会发现我的小心思,便往皇额娘眼前走去,企图将她的视线挡去,也为了扰乱皇额娘的思绪,便答道:“是,皇额娘,儿臣遵旨。但今天已经过了骑射的时辰,不如……”
      苏嬷嬷打断了我的话,对皇额娘说:“皇太后,看来各位格格都画完了。您说是将格格们留在宫中吃饭,还是让格格们出宫回府?”
      皇额娘有些无奈的对着苏嬷嬷笑了一下,说:“让她们回府去吧。苏茉儿,待会儿你告诉她们,不用过来谢恩了。”说完,苏嬷嬷便走向远处。
      皇额娘这时对我说:“你那个苏嬷嬷精得很,今天你可要好好感谢感谢她。不过你说的也对,天色将晚。今天,皇额娘就饶你一次,现如今我感觉你没有那么信任你的十四叔了。也罢,皇帝本就是孤家寡人,唯一能信任的,只有自己。哀家累了,你回乾清宫吧。”
      皇额娘说罢,我便告退了。皇额娘说的不错,我是一个孤家寡人,必定不会信任旁人,因为这是帝王之术的大忌。回过神来,便见她走向皇额娘,手中拿着画好的画卷前来谢恩。我已无心顾及旁的,便匆匆离去。

      顺治五年:
      这一年,我异常痛恨。皇额娘下嫁,叔父变皇父,这多么可笑,又是多么荒唐的事。虽我满族有着兄死,弟可娶兄嫂。可现如今,是我爱新觉罗家执政,即便是祖宗流传下来,但为免也太失颜面。我知,皇额娘是为了我的皇位,我怨不得她。但,多尔衮,我绝对绝对绝对不会放过他。有朝一日,我必让他后悔今时今日,往昔往日对我们孤儿寡母所做的一切。
      心,静不下来。我无意一瞥,便见挂在墙壁上的画卷。这时一个激灵,我便奔向笔墨过去,赶紧让小安子去配色。我慌忙的去取新的卷轴,在上面慢慢画下顺治二年在我脑海中凝固的情景,一切都很顺利的画了出来,但要画及面庞时,却很模糊。也罢,索性先将脸庞勾勒出来,不做任何修饰,日后若是想起,再去描摹。画完后,我吹了吹上面还未干的墨水,待到干却,我才将其卷好,小心翼翼地放进密匣中。
      将密匣安置好后,我走出御书房,站在乾清门前,抬眼望了望几卷疏云,接着叹息了几声,便转身回去。

      顺治六年:
      一日,不知怎的,想要去永福宫看看,或许是怀念曾今的岁月,以及那时的温暖。
      但若出宫,势必会让多尔衮知晓。假若他利用此事做一些文章,朝堂上必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正举棋不定间,小安子递来了一杯茶。我接过轻抿,抬眼便见屋内只剩我与小安子。小安子走向门外,左右环视,确定无人监视后,将门掩上。
      小安子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对我说道:“皇上,这份名单上面,都是多尔衮安排在乾清宫的眼线,要怎样处理,还请皇上定夺。”
      我看着密密麻麻的字眼,眉头深锁,这乾清宫的眼线还真不少,看样子多半人是多尔衮的人。若是一次性除清,势必会让多尔衮怀疑。可若不除去,就如眼中沙肉中刺一般。为今之计,只能一点一点根除了。我让小安子附耳过来,轻声说道:“缓慢进行,但务必干净利落,让他看不出端倪。”小安子听罢,打了个千,便出去了。
      他走后,我摇了摇头,不论怎样,多尔衮定能得知是我下的手。现在一点一点的蚕食他的羽翼,不知他会如何应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现下秋分已至,出宫的事宜也已准备妥当,只有小安子随行。自然,这并没有瞒过多尔衮,只是他并不知道我出宫的目的。至于他要不要禀告皇额娘,就得看他的心情了。而我自是没有心情去猜想他的行动及目的。那是他要头疼的事,并不是我的。

      赶到沈阳的时候,已是秋老虎最毒的时候。我整日只知道在客栈中躲热,根本无心出门,便耽误了些行程。今夜无论怎样,都必须出去。
      早已打点好一切,所以到达永福宫也如预想一样的顺利。看着月夜笼罩下的永福宫,是那么的熟悉。幼时只在晚间出来,所以印象便深刻一些。看着树下的秋千,便想起皇阿玛与我一起荡秋千的场景。只是秋千虽在,却只剩我一人。我缓步走去,摸索长绳,而后坐在秋千上,自己悠悠然地荡着。随着一起一伏的摆动,力道终于减小,我整好下摆,便与小安子离去。心想:此后,朕不会再回来了。那些美好的记忆,留在原地,还是最初的模样。变了的人,不应该去破坏。

      本打算今晨离去,但客栈中的大多数人都去赏了红叶。就连客栈老板都说这儿的红叶已经到了最惊艳的时候,若此刻离开而错过,定会遗憾终生。我曾见过香山的红叶,从未听说这儿的红叶。本想去一睹“芳容”,谁知店小二说道:“若客官真想赏叶,小的认为去本溪最为合适。这儿的红叶与本溪的相比,根本比不得。”
      如此一说,便激起了我的兴趣。索性行李收拾妥当,便让小安子直奔本溪。

      已到本溪,随意找了一家客栈,我与小安子换了身衣服,便上路了。
      轻摇折扇,伴随着阵阵红叶飞落,心情也很是大好,心中的烦忧好似与红叶一起离去。徐步前行,不经意间瞥见一位身青烟碧纱的女子,她的眼神模糊,似是在想什么事。我定眼瞧去,只觉得这人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没等我细想,便与她四目相对。在她的眼神中,我竟察觉到她对我也有熟悉感,而她的眼神也是那么的熟悉。我摇起了折扇,在脑海中找寻她的身影。这时,秋风袭过,落叶飒飒作响,一片红叶将要碰到折扇时,我便用左手把它接住了。我看着远处的她,也与我一般接住了落下的红枫。我凝视着她那随风舞动的面纱,一下一下,将面纱拂起,面容显现,虽有些模糊,但却生出莫名的欣喜。远处的她轻拢碎发,对旁边的婢女说了些话,便离去了。
      离去之时,惊鸿一瞥。在那抹身影消失之际,我猛然想起婉婧的面庞,与刚才那位女子的面容异常相似,我又想到那女子的眼神,回想了婉婧的眼眸,两个影子竟重合在了一起。如此,我断定那女子便是婉婧。
      但我却没有追她,而是与小安子快马加鞭赶回京城。我一下马,便冲进乾清宫,将密匣中的画展开,终于在那块儿未完成的地方有了构图。本想提笔画下,但还是将笔放下了。心中对画中的人说:你还好吗?婉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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