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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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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接过了茶,他微微笑了笑,柔声道:「你是太后赐我的王妃,这辈子,惜王妃只有你一个。」
即便只是一个不算谎言的谎言,此刻于苏柔来说,也是值得高兴的。
若水知道这一点,所以他说出了这句话。
苏柔微微瞪大眼睛,半晌后轻咬着唇点了点头,眼角闪过的泪花中带着感动,却也让若水一阵心痛。
他为何不能像苏柔这般轻易放下呢,若他可以,便不用如此痛苦了。
喝了口茶,又陪苏柔说了几句话,若水进了后院,苏柔的问题他以后可以慢慢解决,可轩辕的问题,却刻不容缓。
拆开刘生给他的信,只见上面简单地写着一句话:淮亲王人虽失踪,但他在宫中可能已布下眼线。皇上怀疑西北大军只是诱饵,真正的宫变极有可能在今明两日发生。请王爷时刻保持警惕,谨防梵宇门的死士,一有风吹草动,立刻调动禁军。
看完了信,若水点起烛火将它烧去,心中开始思量此事。
自那日轩辕将禁军兵符交给他后,他抽空去了趟禁军军营,那里离他的王府不远,调配起来倒是容易。
兰庭城也不算很大,从这边冲到皇宫,不过片刻功夫。
按理淮亲王手下可以利用的兵力,只有西北大军和南方那股叛军势力,如今两方都被西鎏军挡住,应是构不成威胁。
剩下的,就只有他这数十年来培养的千余死士,那批死士的武功若水曾领教过,若以数万皇城禁军来守,应是没有太大的问题。
那么,淮亲王剩下的棋子,又在何处呢?除了军队和死士之外,他应该还有别的棋子才对。
是殷家和楚家吗?可至今为止,也未见这两家有什么动向啊。
只听说殷贤前几日离开兰庭去外地查看生意,可棋子,难道只有殷贤一个吗?
说到殷、楚两家,轩辕的态度也让他很起疑,虽然两家确实掌握太多权力,但是若在两位藩王未回到都城之前就对两家进行搜查,即便他们有权也无法和皇帝对抗。
可为什么,轩辕迟迟没有动手呢?
若水觉得不解,这些宫里的勾心斗角他懂得不多,出兵打仗他也许还能帮忙,可如今这宫变,他却觉得自己根本就没有半点用处。
傅老那边自那日后也没有任何消息,也不知道他的伤怎么样了,是否在赶回兰庭的路上。
还有清彦,不知道他现在是否还和傅老在一起。
一直到入了夜,整个兰庭都显得很平静,宫内暗潮汹涌,宫外却一派欣欣向荣。
今日因是大赦天下的日子,所以百姓的情绪也较平日激昂,大街上到了夜里还是很热闹,不远处集市上喧嚣欢快的人声不断隐隐传来。
「王爷,吃饭了。」
若水正听着街上的声音出神,突然听到香儿来唤吃饭,他一惊回过神,这才意识到肚子确实是有些饿了。
「今日似是比平时晚些。」
「嗯,夫人做了不少菜呢,连赵琪都夸夫人手艺好。」
香儿笑呵呵地说着,一脸激动,若水看着她神色,想起先前苏柔对他说的话,顿觉颇为无奈。
若他对轩辕不是怀着份心思,他与苏柔,倒是可以安稳幸福地度日,可如今……却是真真骑虎难下了。
一顿饭吃得很慢,若水心中堆着太多烦心事,觉得还是和大家在一起时才能稍微平复一些烦忧。
苏柔落落大方地与香儿、王安聊天,面对他们一口一个夫人地叫,她接受得也很坦然。
吃完了饭,若水在前院又呆了一会,便独自回了他的后院。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苏柔端着水盆走了进来,「王爷,时辰也不早了,苏柔服侍您洗漱之后,早点休息吧。」
平日里这端水的事儿自然是香儿做,今日一看苏柔端着水进来,若水更觉惭愧,当下迎上去道:「苏姑娘,你不必委屈自己做这些事,我自己来就好了。」
「王爷……还是叫我苏姑娘呢。」苏柔听了他的话,放下水盆,淡淡笑道。
若水一怔,脑海中一片空白,苏柔轻声笑了起来,「王爷,我跟您开玩笑呢,您爱唤我什么,就唤我什么。」
「抱歉。」若水还是不知道该答什么,只能无奈地道歉。
他平日里虽然喜欢笑着开玩笑,可那也要看在什么情况下,如今心里装了太多事,总觉得玩笑开起来也不利落了。
苏柔摇了摇头,看着若水,「王爷真是很温柔的人呢。」
「也许我所能为你做的,也仅仅只有这些。」
「足够了,苏柔很感激王爷,这一句,是真心话。」
若水突然觉得苏柔的神色有些古怪,她说的话也很古怪,正想不解地询问,却突然觉得眼前变得有些模糊。
而更可怕的是,体内一股突然涌起的燥热让他本就空白的脑海彻底无法反应。
「哐当」一声,桌上的水盆被他打翻在地,身体仿佛突然开始燃烧,他趔趄着倒退了几步,不可置信地看着苏柔。
她……她给自己下了药?怎么可能?
模糊的视野中,苏柔走过来,将他推倒在身后不远处的床上,阵阵女子的体香扑鼻而来,若水只觉体内的燥热变得更为强烈。
「王爷,苏柔……对不起您……」伴随着一声轻微的呢喃,苏柔俯下身吻上若水。
女子软玉温香般的躯体贴到身上,若水的脑海中骤然炸开片片白光。
身体背叛了意志,他觉得体内没有力气,所有的感觉都集中到了某个无法自制的地方,根本无法推开苏柔。
床边的纱帐被放了下来,苏柔眼中含着泪,解开了自己和若水的衣服……
「皇上!有千余黑衣人突破了城门,正向皇宫冲来!」
亥时时分,一道尖锐的通报声突然不顾礼数地划破长夜,突兀地冲入了宣和殿。
殿内,轩辕正和杰下棋,黑白相间的棋局上一片杀意,轩辕的黑子虽然看似较多,然整片中心都被杰的白子所围,却是杰弃角争全,拼死一击。
惊心动魄的棋局让在一边候着的刘生额头直冒冷汗,苍王殿下与皇上从小到大也没少下过棋,但这肯定是头一次,苍王殿下如此主动地要赢皇上。
而且,是那种势在必行的赢,不存在任何侥幸,伺机而动,一鸣惊人。
通报的侍卫被殿内情形所震,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皇上莫非是没听到他的话?这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在悠哉地下棋?
「皇上……」
「卫队呢?」
「已经分布在皇宫各宫门附近,准备抵御敌人。」
「禁军呢?」
「已经从军营开出,估计会和黑衣人同时抵达。」
「既然如此,不要慌乱,退下吧。」
轩辕垂着眼眸,目光仍在棋局上,淡淡应完话,便要那侍卫退下。
杰抬起眼眸,明净的眸光中不带丝毫情绪,微蹙着眉道:「皇上,不出去看看吗?」
「下完这一局吧。」
轩辕没有抬头,凝神思索着棋局,周身气息恬静,似是对禁军和卫队的守卫十分自信。
杰转头朝殿外看了一眼,不再多话,继续陪轩辕下棋。
「皇上今日似是有些心神不宁,这棋落处都不够谨慎,这一局,再下下去,怕也是无法挽回了。」
见轩辕沉思了许久都没有动弹,杰轻叹了口气,缓缓说道。
轩辕伸手捻起一颗棋子,淡淡开口:「大哥这话也莫要说得太满了,棋如人生,不走到最后一刻,怕是无法见分晓。」
说完,他轻轻落下棋子,一颗黑子落在白子形成的包围圈外,虽在角落,却与中心尚未被完全围死的黑子连出一条线来。
白子虽然可继续围吃黑子,但是速度却及不上黑子的自救,那一连串的险情竟都将被化解。
而白子的围杀若失败,黑子子力上的优势便足够取胜。
刹那之间,风云突变,双方棋势的优劣竟然彻底反了过来。
杰垂着的眼眸微微睁大了些,倒是他一心只顾围杀,而忽略了周遭局势,如今棋局上风起云涌,却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皇上!不好了!禁军叛变,攻破了卫队的守卫,和黑衣人一同杀进了宫来!」
殿门外此时又传来一道惊呼,轩辕霍地站起身,惊讶地看向门外,「是何人在统领禁军?难道不是惜王?」
「没有看到惜王踪影,带头的是禁军军长!」
宣和殿外,隐约的刀剑碰撞声已经传来,寒夜下,通明的火光映上了天幕,掀起了一片肃杀之气。
这场宫变来得突然,轩辕低声骂了一句「混账」,放下手中的棋子,望了杰一眼,抬步走出宣和殿。
刘生这才回过神,跑出殿门,高喊:「来人啊,保护皇上!」
守在宣和殿附近的侍卫们立刻赶了过来,一个个都睁大了眼睛惊慌地瞪视着前殿的方向,乍一听到禁军叛变,这打击确实太大。
如今守着宣和殿的就十几个侍卫,哪里会是禁军的对手。
却在这时,离轩辕极近的一个侍卫突然举剑偷袭轩辕,长剑闪过寒光,直抹向轩辕脖颈。
「皇上!」
刘生一声惊叫,正欲出手,脖子处却已被人架上了一把匕首。
那匕首极利,他不过一动,颈上已被割了道口子,沁出了血珠。
霎那间,刘生周身骤寒,却是半分动作都不敢再有。
眼角的余光中,是杰挟持了他,杰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那一眼中饱含的寒气,仿佛能够将人冻僵。
「苍王殿下……你!」
刘生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杰,杰对于他的惊讶置若罔闻,只是神色冰冷地看向轩辕。
那刺客的武功颇高,手中长剑铮然有声,招招刺向轩辕要害。
轩辕没有武器,但一双手掌掌风呼啸,凌厉的招式却也叫那刺客颇为头痛。
只见轩辕两掌虚虚实实,掌影飘忽间,速度愈来愈快。
那刺客开始时还与他打得不相上下,如今不过一会儿功夫,已明显落了下风。
轩辕面上没有表情,只一双漆黑的眼眸在月光下凝着微薄怒意。
此刻,他已探出刺客内力较他弱了不少,当下提一口真气,内力凝聚于掌上,不再试探,一掌直击刺客胸口。
两人近身交战,相距不过咫尺,那刺客见躲避不及,只能提掌与轩辕相对,右手长剑却向轩辕胸口刺去。
只听「砰」的一声,两人掌心相对,那刺客被震得胸口剧痛,只觉一股排山倒海的劲力顺着手臂筋脉涌入体内。
手中长剑却被轩辕两指捏住,进退不得,不多会儿,那涌入体内的劲力便震断了他的筋脉,他「哇」的一口吐出鲜血,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与此同时,轩辕指尖捏住的长剑「铮」的一声断成了两截。
便是这一会儿功夫,反叛的禁军和黑衣人已冲入了宣和殿,近千人的队伍顿时将整个宣和殿团团包围。
轩辕身边的侍卫都紧张地站在白玉围栏边上,举着刀剑面向底下的叛军,却是个个神色紧张,手足无措。
只因若叛军就此杀将上来,他们这十数人,怕是要当即毙命。
轩辕面上神色却仍很镇定,面无表情地看着那有过一面之缘的殷太尉的养子殷贤从禁军中走出,踏着步慢慢沿着白玉石阶走了上来。
有两个侍卫冲了上去,刀剑闪着银光攻向殷贤,却只见他手中拿着两个铁环,铁环砸上刀剑,刀剑立断。
那两个侍卫尚不及惊讶,已被殷贤的铁环砸中胸口,胸骨立时凹陷,鲜血狂喷而出,人慢慢软倒在地。
其余的侍卫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僵着身子不敢再上前送死,只能眼看着殷贤踏上白玉地面,走到杰的身边。
「啪啪啪。」
空中突然传来一阵掌声,轩辕转过头,只见宣和殿的屋檐上跃下一个老者。
半白发须,高鼻深目,容貌与轩辕有两分相似,正是轩辕的叔叔,淮亲王轩辕昭。
「想不到皇上久居深宫,竟然有如此身手,当真叫老夫惊讶。」
「王叔,父皇待你不好,还是朕待你不好?」轩辕沉眸,语气清冷如霜,面上却无半点屈居弱势的张惶。
淮亲王微微眯起眼眸,转头朝杰和刘生看了一眼,嘴角勾起阴冷笑容,「皇上倒是聪明,猜得到是那轩辕晨留下的祸根。」
轩辕冷哼了一声,一甩手,衣袖振空,溢出薄怒。
「当年锦妃入宫不久即博得父皇宠爱,可她却与你私通,这等丑事你做得,父皇难道却怒不得了么。」
轩辕声音不响,却无比清晰地传入众人耳中,那些各怀心事的侍卫听了此事都是一怔,皇上说的锦妃,似是苍王殿下的母妃啊!
「你!你怎会知道此事!」
淮亲王显然未料到轩辕会知晓详情,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便是一旁的杰,也蓦然怔住了。
轩辕转头,清冷无波的目光落在杰的身上,那目光中透着几分怜悯,竟让杰觉得分外刺眼。
「你处心积虑数十年,就是要将你所仇恨的对象一网打尽。你安插殷贤这个棋子在殷家,利用殷家权势,殷贤的生意做得颇大,这笔钱便是你们谋划政变的资本。大哥在苏晓云的药中下毒,又引若水夜探殷府,便是要将殷府送上反叛抄家的下场。
「除此之外,你两边劝诱朕的四弟、六弟,挑拨他们觊觎皇位,联合白弥、须和旧部反叛,为的是让朕将矛头彻底对准那两人。若朕是个一被挑拨就头脑发热的昏君,殷、楚两家,以及朕那四弟、六弟,如今已经人头落地,你要朕背负弑臣杀弟的罪孽。」
一番言语,让周遭众人都听得心惊肉跳,原来竟是在他们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这宫中已发生了这么多事。
淮亲王冷笑着勾起嘴角,看向轩辕的目光却颇为赞赏。
「不错,只可惜你终究是谨慎得过了头,不论老夫怎样挑拨暗示,都没有任何动作。那君若水也是命大,老夫本以为他在董家村必死,却没想到,你竟然亲自出宫救人。」
「朕并不是没有任何动作,大哥若要杀苏晓云,多的是方法,可他偏偏选择了隐煞,朕猜想那兴许和宫中暗藏的过去有关,遂命刘生翻出过往案底。当年锦妃诞下大哥后不久就被赐死,是父皇默许,母后动手,锦妃死后,楚妃、容妃迅速成为新宠,这便是你恨殷、楚两家的原因。
「可大哥明明是父皇的长子,为何父皇要除掉锦妃?而自锦妃香消玉殒之后,你借口身体有恙,渐渐退出朝堂。朕将两件事联系起来,不由得想到,怕是锦妃偷人一事东窗事发,她却没有将你供出,父皇盛怒之下,才决定将她处死。但父皇又觉得孩子无辜,所以将大哥留了下来。」
说到此处,轩辕再次瞥了杰一眼,他相信淮亲王并未叫杰用隐煞,是杰自作主张,想用当年致他母亲于死地的毒药掀起风波。
杰突然微微笑了笑,指尖疾动,点住了刘生的穴道,手肘一撞,便让刘生跌在了地上。
「看来,是我太低估了皇上,留下了不该留的线索呢。」伴着一声冷笑,他淡淡开了口,人一步步往轩辕走去,却似是看不到他脚下动作。
上等的轻功让轩辕微微扬起了眉梢,看来这久居深宫却能叫人大吃一惊的人,除他之外,还有不少。
「杰儿,杀了他,即便他已看透一切,今夜他死在这里,便全都是无稽之谈。如今禁军已归降于我,整个皇宫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过了今日,杰儿你便是新帝!」
淮亲王沉声冷冷说完,杰已到了轩辕面前,只见他双肩微微一动,一道寒光已直奔轩辕面门而去。
轩辕看清他手中是把匕首,可待再看清那匕首的样子,他却大吃一惊,那一把精致锋利的匕首,是他在君山行宫送给若水的!
一瞬间的怔愣,让轩辕出手慢了一拍。
抬手一把挡下杰的攻击,他往后掠开一步,龙袍的前襟却已被割开一道口子,匕首上覆着的锋利寒气透过衣襟,凉凉地传到了皮肤上。
「这匕首为何会在你处?」始终维持着镇静的轩辕到了此刻似是产生了些许的情绪波动,沉声问道。
杰微微勾着嘴角,清秀面容上覆着层霜,笑道:「自是从若水那里拿来的,若水没有来保护皇上,皇上还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吗?」
「休要胡说!」倏然睁大眼睛,轩辕周身戾气大增,衣袖一甩便主动攻了上来。
他的袭天功在落雪的指导下大有长进,武功已比出征前精进不少,如今盛怒之下,出手更是毫不留情。
从方才杰的轻功他就知道,杰的武功精在轻巧敏捷上,内力力量可能都不及自己,当下决定针对这点进攻。
掌风挟着劲力扫到杰的肩头,杰微微睁大眼眸,心中闪过惊讶,这才意识到轩辕方才与刺客交手时怕是只使出五分功力。
微侧过身避开掌风,杰出手如电,匕首刺向轩辕左眼,同时抬腿踢向轩辕下盘。
轩辕单腿跃起,左掌拍开匕首,膝盖撞向杰的腰腹,被避开后,右腿猛地旋踢向杰的头部。
那一腿去势极快,杰虽然反应颇快,也已后退避开,却仍被轩辕内力扫到,束发的发冠被内力震落,一头长发顿时披散下来。
轩辕一击得手,右掌接连拍到,没想到,杰并不避开,而是挺起胸膛,肩部直往轩辕手掌撞去。
轩辕意识到内有玄机,想收掌却已不及,索性集中了所有的功力一掌拍了下去。
「咔」的一声,杰面色骤然变得苍白如纸,腿一弯便跪了下去,却是肩胛骨被轩辕一掌打碎了。
轩辕人在空中翻过半圈落在地上,「噗」地喷出一口鲜血。
方才那一掌击在杰的肩头,却有一半劲力被反弹了回来,他如今胸口一片剧痛,竟是受了不轻的内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