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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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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上海,酷暑的高温尚未褪去,秋老虎就已经在一旁虎视眈眈了。
今天是我执教的第一天,带着初为人师的兴奋与忐忑,我走进了教室。我受聘的学校是上海最大的大学,我所任教的学院据说是沪上第一家颁发澳洲学位的商学院。
34度的高温,没有冷气的教室,一群对周公的召唤欲迎还拒的学生,给我的感觉只有昏昏沉沉。
我的出现很快让教室安静了下来。我没有急着开口,只是在黑板上写下了我的名字——叶子奇,然后转身承受学生们惊讶与惊艳的眼光。
我知道他们惊讶的是我的年纪。毕竟,我才25岁,比起这群大二的学生只大了5、6岁而已。惊艳,自然是因为我的长相了。我是真的长得不错,这一点我不必太谦虚。180的标准身高,因为经常运动而匀称结实的体形,加上轮廓分明的脸,走到哪里都是帅哥一个。
我给了学生一分钟的时间来适应我的年纪和长相,我自己也利用这1分钟去打量他们。
我的眼光草草的在教室里扫了一圈,最后停留在第三排座位的中间,因为那里坐着全班最漂亮的两个女生。首先吸引我的是左边那个头发黑得出奇的女生。在人人都把头发染成五颜六色,发型做成千奇百怪的年代里,一头纯黑的直发反而拥有强大的吸引力。一张标准的瓜子脸,衬在浓黑的过肩长发中,很有古典的味道。值得一提的是她的那双眼睛。她的卖相与扮相都相当的古典,但是她的眼睛却非常的媚惑。而此刻,这双非常媚惑的眼睛还正毫无掩饰的盯着我。我笑了,笑得有点玩味。通过这双眼睛,我敢肯定,这个漂亮的黑发妹妹有着与她的古典外表绝不相符的现代性格。
当我的眼光稍稍右移,我看到了一个让我无法用语言去形容的女生。她长得很漂亮,鹅蛋脸、白皙的皮肤、大眼睛、挺直的鼻子、菱形的唇,每一样都符合美女的标准。让我觉得她跟普通美女不同的是她给我的感觉,那种感觉远比她的美貌更具有吸引力,让我在看到她之后,就不想再把眼光移开。她所散发出来的那种感觉也许就是所谓的气质,也许不是,我说不清楚。我只能说她很美,一种超越了漂亮的美。
直到学生们的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响,我才意识到我在讲台上沉默太久了。于是,我清了清喉咙,拿出名册,开始一一点名。3分钟后,我知道了那个黑发妹妹叫柳含烟,那个很特别的女生叫乐泳菲。在柳含烟和乐泳菲中间还坐着一个因为长相平凡而一度被我忽略的女生,林蕙蕙。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我又陆续知道了一些关于乐泳菲的事情。她的口碑很好,却又跟每个人保持一定的距离,柳含烟和林蕙蕙可能是跟她走得最近的两个人。她不担任任何职务,但是只要学院甚至学校举办大型的活动一定会千方百计请她出马。除了以上这些是大家都知道的,我还通过柳含烟和林蕙蕙知道了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情。
她们两个都是走读的学生,跟我又刚好同路,所以常常会在上课或下课的路上碰到。两三次以后,彼此也就混熟了。到后来,她们甚至会跟我约好一起走。一方面,我的年纪和性格注定了我不是那种会严守师生界限的老师,另一方面,我的确对乐泳菲存有一定程度的好奇,想了解更多有关她的事情。慢慢的,我也就习惯了这样的三人行。
从她们的口中我了解到,乐泳菲除了学生的身份之外,还是电台的金牌主持人。她编辑和主持的一档音乐节目在全国20多个电台联播,每个地方的收听率都高居同类节目的榜首。
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辉煌的成绩,让我相当惊讶,也让我对她的好奇心又增加了不少。遗憾的是,在接下来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里,除了上课,我根本没有机会见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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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初的一天下午,我陪一个即将结婚的朋友挑选新房的家具。经过淮海路,襄阳路的时候,意外的看到她正坐在路口的露天咖啡座。于是,我提早跟朋友说了再见。
“Hello!”我敲了敲她的桌面,跟她打招呼。
“叶老师?”显然,对于我的出现,她是有些意外的。
我指了指她对面的空位,问:“我可以坐吗?”
“当然可以。”她回答我的同时,一直看着我的脸,好像在问我为什么会出现。
刚好侍者过来,我点了一杯橙汁,一份三明治,解释说那是我的午餐。“你知道,单身男人的生活总是比较没有规律的。”我说得有点自嘲,也有点无奈。
她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勾了勾嘴角,给我一个淡淡的笑容作为回应。
没有化妆的脸,完全的素面朝天,很清爽的感觉。午后的阳光照在她的身上,使她的皮肤看起来有点透明,整个人好像会发光一样。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她,如果说我一点都没有动心,那我肯定在骗人。
“你在等人?”我看到她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来来往往的行人上,所以这样猜测。
她将眼光拉回我身上,摇头道:“没有。”
侍者送来我点的东西,于是我开始狼吞虎咽,同时思考着怎样的话题可以让我跟她的交谈不会这样断断续续的。可是,还没等我想好,她却已经准备走了。
“叶老师,你慢慢吃,我先走了。”说着,拿起属于她的那张帐单,招来侍者。
我心急的按住那张帐单,也按住了她的手。“我请你。”
她笑笑,抽回了她的手,留下了帐单,也留下了足够的钱。在我还来不及有所反应时,她已经转身离去。
望着她的背影,突然觉得很好笑。我并不花心,也不好色,身边也从来没有缺少过女人。不管老的少的、胖的瘦的、高的矮的、美的丑的,向来都只有她们围着我转,我只要负责欣赏她们的喜怒哀乐,爱怨痴嗔就好。所以,我从来不曾预期,自己也会有在女孩子面前表现得像个傻瓜的一天。
看着自己的左手,想着之前曾经按住她的手。手掌握紧,再摊开,回味着记忆中的触觉。我又突然觉得,其实,偶尔做做傻瓜也不错。
自从那次偶遇之后,每次我在课堂上看到她,总会觉得她看向我的眼光里带着笑意。可能是我的自我感觉太好了吧,可是我衷心的希望她是真的在对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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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任教的这所大学是实行四季学期制的。每个学期十个礼拜教学,两个礼拜考试,再加上三天的短假。所以,当秋风一起,天气一凉,学生们就要开始着手准备考试了。但是,在考试之前,他们还必须为下一个学期选课。
那天,我一个人在办公室出考卷,学院的教务主任却突然跑来找我,问我愿不愿意加课。原来,我下学期开设的“宏观经济学”属于专业课程,一个班级的最大容量是100个学生。除去80个必修的学生,只有20个名额可供全校的学生选修。然而选课系统显示的实际选修人数却超过300个。
“为什么会这样?”全校肯定不止我一个人开设这门学科。而且,要修“宏观经济学”一定要先修“微观经济学”。怎么可能一下子冒出这么多人来。
教务主任瞄了我一眼,用十分不满的口气说:“因为你长得太好看。很多学生本来都已经修过这门学科了,再次选修只是为了看你。”
这个答案是我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我在心中暗骂那些学生无聊的同时,也是有些得意的。我不确定到底要不要加课,却很肯定不喜欢教务主任这种说话的方式。于是,我故意用很无辜的口气回答说:“长得好看又不是我的错。”
教务主任是一个快40岁却直到去年才结婚的女人,虽然长得丑,但是绝对不笨,她当然听得出我言语中对她的讽刺。所以,她把话题拉了回来:“你考虑一下,尽快给我答复。”
“学院希望我加课吗?”我问得很客套。
她的回答更客套:“学院会尊重你的个人意愿。”
我很客气的对她笑了笑,却给了她一个很不客气的回答:“我不加。”看着她那张尴尬的脸,我又加了一句,“我不想让那些学生有更多机会接近我。”
气走了教务主任,我继续出我的考卷。但是不到5分钟,又有人来敲门。这次我连头都懒得抬起来,说了一声“进来”,就等着那人自己走进来。
“叶老师。”门口传来好听的女声。我抬起头,意外的看到在门口出现的人竟然是乐泳菲。再仔细一看她的装扮,我差点当场阵亡。
我并不是说她穿得有多暴露,毕竟10月底的天气,就算想暴露也不可能暴露到哪里去。事实上,她把自己包得很好。深蓝色的直筒牛仔裤,白色的高领长袖紧身T恤,只在胸口部位有一些简单的印花,一双黑色的中跟短靴,真的是从脖子到脚都包住了。可是,勾勒出来的丰胸、细腰、翘臀、长腿,绝对会让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受不了。平时看她的装束一直都是很淑女的,没想到换一种风格竟然会有如此劲爆的效果。
“我可以进来吗?”她依然站在门口,大大的眼睛看着我,像在询问,像在探索,也像在……恶作剧。
“对不起。”我不知道她到底在门口站了多久,我想应该蛮久了,否则她不会用这样的眼光看我。而我,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借口来掩饰我的失礼,索性大方的承认。“你很美。”
她走进来,随手关上门,小小的办公室转眼间就成了我和她的两人世界。
她伸手指了指我桌上的电脑,我知道她是想避嫌,因为屏幕上显示的正是微观经济学的考卷,她2个礼拜以后要考的科目。
我把窗口最小化,并示意她坐下,想着她来找我的目的。
果然,她主动说明来意。“我是来帮别人做说客的。”还不等我开口询问,她又补充道:“谭老师希望你加课。”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心里面隐隐约约觉得她可能就是为了这件事情来的,没想到竟然是真的。只是,我很好奇。说到底,她还只是一个学生啊,会让一个学院的教务主任重视到这种程度吗?“你怎么会成了她的说客?”
她抿了抿唇,很想忍住笑,但最终还是笑了出来。“我才走进这幢楼,就看到她很生气的从你这里出去。然后,我就很不幸的成了她的说客。”
她说话的时候,我一直看着她。我发现,她的脸色有些苍白,才抿过的嘴唇也只是淡淡的粉红色。“你希望我加课吗?”我随口接上她的话题,心思却还在她的脸色和唇色上。
“我的身份是说客。”她直视着我的眼睛,“但是,你的眼神告诉我,你在想别的事情。”
我听得出,她的语气中并没有抱怨的成分。所以,我很直接的告诉她我在想什么。“我只是在想,你是不是体质不好,或者,你今天生病?”
“为什么这么说?”她靠向椅背,眼中闪过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
“我看你的脸色不是很好。”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我担心她,就好像我不确定该不该告诉她,我喜欢她。
我想,我应该是从一开始就喜欢她的。否则,我不会对她有这么强烈的好奇心,更不会在面对她的时候总是莫名其妙的像个傻瓜。
她看着我,仍然带着那种我看不懂的复杂眼神。很久,才迟疑的开口:“你一直很注意我?”
我讶异于她的敏感,因为我自认为并没有表现的很明显。“你很特别,那种特别比你的外形更有吸引力。”
她还是看着我,用一种更复杂的眼神。我感觉得到,我触动了她的心事。但是很快,她又笑了,完全换了一种神态。“我是来做说客的,怎么话题越说越远了?”
“好吧,你开始说服我吧。”我顺着她的意思,非常配合的转移了话题。
“你是真的不想加课,还是纯粹不想让我们的谭老师称心如意?”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光一闪一闪的,又是一种完全不同的神情。
“你说呢?”我笑着问。她变化多端的表情比加不加课有趣多了。
“当然是后者。”她肯定的说着。然后,眼睛一瞪,又换了一种表情。“你怎么还是不专心!”
她说最后这句话的时候,有一点像撒娇,有一点像埋怨,表情非常生动。因为这个表情,我的心情变得非常的好。“好吧,说正经的。你认为,我应该加课吗?”
“好吧,说正经的。我认为,你应该加课。”她学着我说话的口气,让我的心情变得更好。
“愿闻其详。”我想听听她的理由。
于是,她开始对我洗脑。“首先,最直接的好处,可以增加你的收入,包括你的月收入和你年底的奖金。而在成本上,除了时间,其他的几乎都是沉没成本。其次,可以搞好跟学院的关系。这次是你给他们一个面子,以后如果你想要情商一些事情的话,他们也应该会给你一些方便。再次,你可以在学生中间迅速提升你的人气,这对一个新老师来讲是很重要的。虽然,以你的条件要做到这一点并不难,但是现在有学院帮你,你何乐而不为呢?最后,你还可以让我欠你一个人情。考虑一下吧。”
我没想到的事情她都帮我想到了,还考虑什么呢?“你自己说的哦,你欠我一个人情。”
“我不会忘记的。”她笑笑,“任务完成了,我要走了。”
看着她走到门口,我叫住她:“菲儿!”那是她在做电台节目时所用的艺名。
她停住,转身,用一种极其无奈的眼光看向我。“我早就知道,在你面前,含烟和蕙蕙根本守不住任何秘密。”
“我只是想了解你。”我也说得无限委屈。我身边的女人,哪一个不是希望我多看她们两眼的?偏偏她不是!我花了那么多心思想要了解她,她好像还一副嫌我很多事的样子。
她轻轻叹了口气,“如果你真的想了解我,等考试结束以后我们约个时间吧。”
我意外的看着她,有些不敢相信她刚刚所说的话。她扯出一抹淡淡的笑,像是在给我安抚。
在她转身离去前,又非常认真的说了一句:“不要再利用含烟和蕙蕙了,她们都是喜欢你的。”
我看着办公室的门被打开,有被关上,心中突然涌起一种似悲似喜的情绪。我向来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从来也没有处理类似情绪的经验,所以,只能甩甩头,把它暂时放在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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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周,也就是考试周的前一周,一般来说,都是学生们最忙的时候,却也是老师最闲的时候。因为对于老师来讲,该出的考卷都已经在第9周出完并上交学校教务处,而该上的课也都上得差不多了。当整个学校都在忙着准备考试的时候,自然也不会有任何教学以外的活动。所以,我有大把的时间帮我朋友筹备他将在圣诞夜举行的婚礼。
自从上次陪他买家具而我却早退之后,他就开始到处宣传我是如何的重色轻友。为了挽救我那已经被他破坏得差不多的形象,也为了谋杀那些突然多出来的时间,我几乎成了他随叫随到的贴身助理,也让我对结婚这件事情有了更加彻底的了解。
这天,我们两个把新娘送回家,才9点钟而已。于是,朋友说要去我家坐坐,结婚以后恐怕不太会有这样的机会了。我当然没有意见,反正我第二天也没课。
坐在计程车里,我让司机把广播打开,调整到音乐台。很快,我听到了她的声音。“听过这档节目吗?”忽然,我很想知道,在别人眼中,她是怎样的形象。
“听过啊,以前常陪我老婆一起听。不过最近忙结婚的事,也就不太听了。”朋友回答得有些心不在焉。
“你觉得好听吗?”我又问。
“还不错吧,至少不会有转台的想法。不像有些节目,根本听不下去。”朋友是个连电视都不太看的人,唯一的爱好就是电脑。能从他的口中得到这样的评价,也算不容易了。
我在听她的节目时常常会联想到她的表情,那是因为我认识她。不认识她的人会对她有怎样的联想呢?“你想象过菲儿的长相吗?”
朋友贼贼的笑着,说:“男人嘛,总是习惯把没见过面的,声音甜美的女人想象成美女,那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但是,如果理智一点去分析的话,就应该知道,一般在电台上班的女人通常都是不怎么能见人的。能看的,早就跑去电视台了。”
“说得对。”我承认朋友的论调的确是有道理的。然而,任何事情总是会有例外的。
大约有5分钟左右的时间里,我和朋友都保持着沉默,车厢里只有舒缓的音乐声和她轻柔的说话声,很轻易的就让我联想到她那美丽的容颜和诱人的身段。
“史皓天,你刚开始喜欢你老婆的时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我忽然很认真的问我朋友。
他可能是被我吓到了,看向我的眼神有点怪怪的,大概是因为我极少连名带姓的叫他。“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还是你这小子对某个人动了心?”
“也许是,也许不是。”我不置可否的回答他,“就是因为我自己搞不清楚,才需要你的经验之谈来为我解惑啊!”
“能让你不确定就已经可以确定了。换了以前,你只会直接否定那个人不是你要的。”朋友的话一针见血。
我并不是不确定自己是否喜欢她,我只是需要有个人能够肯定的告诉我,那种感觉真的就是喜欢。因为,那对我来说,实在是一种非常陌生的感觉。所以,我又问:“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朋友开始遥想当初,“你会在意她,注意她,想知道所有跟她有关的事情,可是又不确定你到底喜欢她什么。”
我忽然有一种败给自己的感觉。说不清楚为什么,有一点点烦,有一点点乱。于是,我保持着沉默。
“喂,说说你喜欢的那个女的吧。”朋友摊在我家客厅的地板上,用脚顶了顶摊在沙发上的我。
我懒懒的翻了个身,不太想回答他的问题。“没什么好说的。”
“讲啦,”朋友又顶了我两脚,“是怎样的倾城名花,终于入了你的法眼?”
“不想讲啦,人家又不喜欢我。”说完,我拉过手边的抱枕盖在脸上,一副哀怨可怜样。
“那就更要听了。”朋友索性坐了起来,“她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够对你的美色视而不见?”
我也坐了起来,把抱枕抱在怀中。“她是音乐台的DJ。”
“电台的DJ?”朋友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你爱才不爱色哦!”
我看了他一眼,想说如果她都不算美貌,那你老婆简直就是无盐女了。但是,宅心仁厚的我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朋友误以为我的欲言又止是受了他的刺激,所以换了一种很温和的口气问我:“就是我们刚刚听到的那个菲儿?”
“嗯。”我回答地有点有气无力。
“其实,也没关系啦。”朋友拍拍我的腿,“反正她的声音很好听,只要关了灯,你还是可以把她想象成绝世美女的嘛。”
毫不犹豫的,我让我的抱枕准确的,热情的,吻上了他那张本来就不怎么好看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