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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借酒浇愁 ...

  •   展温文飞奔过去,扶起地上的人儿。
      司徒姝羽早已失去了知觉,原本娇艳的朱唇被冻成了紫红色。温度正渐渐从她身上流失。
      还有地上那一抹鲜红,已经慢慢变暗。仿佛在严冬雪地里开出的一朵红梅,冷傲却触目惊心。
      展温文横抱起司徒姝羽,一边向里屋去,一边喊:“来人啊,去叫大夫!”
      一个丫环匆匆而来:“呀,少主,司徒姑娘这是怎么了?”一抬眼看见陌生的面孔,登时呆在那里,“你,你是何人?”
      “先别管我是谁,去请大夫,司徒小姐出事了!”展温文命令道。
      丫环许是被吓到了,又是这么威严的男人,也没再多想,应了句就即刻离开了。
      为了避免麻烦,展温文依旧换上人皮面具,变成南宫俊的模样。让下人加了屋内火盆的炭火,又为司徒姝羽加了床棉被。
      约莫一盏茶的工夫,老郎中跚跚而来。伴着丫环急迫的声音:“就是这了,您快点吧。”
      省去了烦人的招呼,展温文直接让郎中为司徒姝羽诊治。而他,只是坐在桌旁,把玩着手中的青瓷茶杯,却心不在焉,全副心神都在老大夫把脉的手上,眉头紧锁。
      花白胡子的大夫将姝羽的手放回锦被里。
      “怎样了?”展温文站起身追问。
      大夫摇了摇头:“唉,这位姑娘之前肯定得过一场大病,身子还没痊愈好,却又中了这么深的风寒,加上郁结于胸。这病啊,怕是就算治好了也断不了根。以后会落下病根,兴许还会影响她的寿命啊!”
      “呀,那可如何是好?”丫鬟采莲禁不住问。而一旁的展温文完全没料想到姝羽的病已经到了如此严重的地步。
      “老夫只能先开些药帮她退烧驱寒。这病需慢慢调养,兴许要花个三年五载的。”老郎中缓缓道,“少主先让个下人随老夫去抓药吧。”
      “好,珊瑚,你随大夫去抓药。”展温文指了指身旁的婢女,又对大夫作揖,“您老人家走好!”
      遣散了房里的佣人,展温文一个人坐在司徒姝羽的床边。
      床上的人儿美眸紧闭,脸色却异常的苍白。细密的汗珠渗在额头。些微干燥发白的双唇一张一翕,正喃喃着:“俊哥哥——俊哥哥——”
      展温文亲自舀来清水,拧干布轻拭司徒姝羽额上的细汗。
      看着花容月貌的脸庞变得如此憔悴不堪,心里没来由一阵阵抽痛。我是不是做错了?展温文责问自己。
      没有答案,他已经不知道当初怎么会鬼使神差地扮作南宫俊的样子,还特意去找了口技师傅,学来了南宫俊的声音。
      入夜时分,婢女珊瑚喂了司徒姝羽汤药,姝羽再次沉沉昏睡过去。
      雪早已停了,夜空分外朗晴,一轮圆月高挂在穹庐。
      月光照在还堆着雪的地面,莹莹亮亮。
      月色如水水如天。
      展温文坐在亭子的栏杆上,手中抱着一壶陈年的女儿红。时不时提起壶口,大口大口地往嘴里灌。太猛太急,辛辣的液体顺着颊边滑下,浸湿了他的衣领。
      凉亭的红瓦上飞落一个身影,一把夺过展温文手中的酒坛子:“别喝了!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了?”
      “你少管我!把酒还我!我还没喝够呢!”展温文根本无视眼前突然从天而降的人,只是伸出手,晃晃悠悠地去抢那人手中的酒坛。
      “不就是个妓女吗?值得你像疯了一样,甚至连自己的容貌都不要了吗?”来人不客气地指责。
      “你闭嘴!我不许你这样说她!她不是!”展温文瞪着那张和自己卸下面具后一模一样的脸,怒道。
      “你不让我说我偏说,为了个妓女,你把我们无极山庄的脸就丢尽了!别忘了,南星门可是我们的死敌。你居然——居然还能安心假扮他们的少主!”
      “小雅——”展温文的脸上痛苦莫名。
      “不要叫我!你太让我失望了!我没有你这样的哥哥!”展尔雅气急败坏。他和展温文是孪生兄弟,不止长相一样,居然连眉梢上痣的位置也完全一致。为了和哥哥区分开,他特意让刺青师傅以痣为中心刺了一朵君子兰。
      此刻他怒不可遏的样子,就连眉梢上的君子兰似乎也跟着纠结起来。
      展温文从小文武双全,作为弟弟的展尔雅一直对哥哥很钦佩,也一直以哥哥为目标。谁知,在哥哥遇上司徒姝羽的那一天,一切都变了。哥哥像变了个人似的,家业也不管了,就只顾和司徒姝羽腻在一起。
      展尔雅从没想过,自己心中的偶像,神一般存在的信仰这么轻易就轰然倒塌,而且荡然无存。面对如此快的变故,他措手不及,也不知所措。
      “小雅——”展温文再次唤了弟弟的小名,声音中满是无奈和苦楚。
      谁知,展尔雅连应都不应,转身一跃,飞上墙垣,消失在夜幕之中。
      望着弟弟远去的背影,有一种说不出的苦闷,满眼当初二叔父家通天的火光,凄惨绝望的哭号。当父亲赶到时忙得进进出出,也无法挽回的生命。还有墙上几颗只有南星门才有的星形暗器带着纸条嵌入墙面,墨迹鲜明:“血债血偿!”他如今已经不奢求弟弟会原谅自己了。
      目光转向姝羽的房间,洁白的窗纸透着昏黄的灯光,明明灭灭,闪闪烁烁。明明很想进去看看那她现在怎样了,烧是不是退了。却没有那个勇气。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司徒姝羽,不知道如何解释才不会让她再受伤害,才不会害她病情加重。
      明明近在咫尺,却又像远在天涯。
      斜斜地靠在亭柱上,思绪凌乱,加上女儿红的后劲,展温文居然在亭子里睡着了。
      模模糊糊之中,有双白净的玉手将大氅披在他身上,朦胧里看见了那张倾城容颜:“姝羽,你怎么起来了?”
      “少主,天冷,不要受凉了!”迥异的声音幻灭了眼前的影像,是南宫俊的贴身侍女,采莲。
      “我竟睡着了么?”展温文拉了拉肩上的大氅。
      “嗯,少主,回房吧。”看得出采莲很关心南宫俊。
      “司徒姑娘怎样了?”展温文最终还是问出了口。
      “还在昏睡中,不过气息已经平稳多了。少主不用担心。反倒是少主你,可不要受凉伤了身子呀。”采莲看着眼前的少主,第一次发现他动了真情。以往就算是再美再贤惠的女子,少主也不过一笑而对。要是有媒婆上门提亲,他更是直接跃窗而逃。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少主喝醉,第一次看见少主脸上痛苦不堪的表情。
      只是她并不知道,站在她面前的少主,不过是个戴着假面的替身,那个他真正尊敬、仰慕的南星门少主南宫俊,早已不在这个世上——
      展温文理了理衣服,道:“采莲,我要离开南星门几日,这些天你要好好照顾司徒姑娘,如果她醒来执意要离开,千万要将她留下来,她的病大夫说需要好好调理。切不可让她再伤了身子,知道吗?”
      “采莲明白,只是,少主要去哪里?”采莲问。
      “我出去办点事情,不会耽搁太久,南星门的一切就交给你和汤叔打理。”展温文早已熟知了南星门的一切,妥当地安排了下去。
      “少主放心,南星门有我们决不会有任何差池。少主也要保重身体,一路顺风!”采莲信誓旦旦。因为南星门的门主南宫翔早在三年前就过世了,南宫俊又意外身亡,在展温文来到南星门之前,其实都是采莲和汤叔在支撑和管理着整个门派。
      展温文回到自己的房间,只简单地收拾了些衣物便离开了。
      其实他并不是真有什么要紧事非办不可,只是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醒来后的司徒姝羽,此次出来只不过是想调整一下心情,好好考虑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

      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床上的司徒姝羽缓缓睁开了眼睛。依旧是熟悉的暖帐床幔,炉火还在烧着,熏香炉烟雾袅袅,香味弥漫。房间里温暖舒适。
      桌头,珊瑚和采莲正枕着胳膊趴在那里睡着,看来是这些日子里为了照顾她累坏了。
      轻轻地起身,拿起衣裳穿好,系上连帽的白狐裘披风。司徒姝羽每个动作都小心翼翼,生怕惊醒了正酣睡着的珊瑚和采莲。蹑手蹑脚来到门边,缓缓拉开,出去,再转身关好,才轻轻松了口气。
      刚从暖和的室内出来,外头的冷风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紧了紧披风,将帽子扣上,便快步走向大门。
      南星门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从眼前而过,这里是南宫俊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而今,其物如故,其人却不存了。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温热的泪水还来不及滑落脸颊已变凉,反而刺得脸上生疼。用手轻拭了面颊,司徒姝羽头也不回地离开,将一切,连同悲伤的记忆都抛在了身后。不留一丝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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