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所谓耶路撒冷黄昏 ...
-
【CHAPTER TWELVE 三生烟火】
离开圣殿，我们一起飞到耶路撒冷。远远地就可以看到耶路撒冷上空绚烂绮丽的烟花正绽放得热烈，在黛蓝色天幕上流光溢彩，妖娆梦幻。
仿佛照出了我们牵绊的三生。
我拉着他走近些，悬浮在半空中近距离地看焰火。一朵朵琉璃般的彩色花朵就在我们面前尽情怒放，他的身影，好像就在这烟花之间。
佩洛蒂尔看入了神，仿佛已经忘记方才的不快。我这才想起，他在人间，还从未见过烟花。
一百束浅金色焰火同时升空，在同一高度爆出无数耀眼的光点纷扬而落，在黛色天鹅绒一样的天幕上构成一面绚丽华美的光幕。辉煌的花火映在他蓝色的瞳孔里，星光一样璀璨。
“哥哥，这个东西……这个东西真的好漂亮！”
我拉住他的手，“我们到地上去吧，那里会更好玩的。”
耶路撒冷城简直变成了狂欢的海洋，明黄的灯光使城市亮如白昼，主街道两旁摆起了集市，各种小东西琳琅满目，还有天使在道旁建筑的阳台上弹琴奏乐。这里的气氛似乎感染了佩洛蒂尔，使他真正高兴起来，甚至有些像他在人间时那么活泼的样子了。
“哥哥，你看那个！”他兴奋地指着远处小摊架子上趴着的一只黑猫。黑猫慵懒地蜷着，它有一双碧绿的眸子，纯黑皮毛光滑丰润，流动着晶莹的光泽。
“你喜欢它？”
“嗯！”
“那好，我们去看看。”我牵着他穿过人群，向着那只黑猫挤过去。我们刚刚在货架前站稳，那只黑猫就倏地精神起来，一改之前慵懒之态。它绿色的眸子极其妩媚，盯着佩洛蒂尔看了一会儿，然后蓦地扑到他身上，撒娇似地蹭着。
“呵呵，他也喜欢我呢！”佩洛蒂尔开心地笑起来，眼睛眯成秀美的娥眉月，很好看。
我笑了笑，回过头去招呼小摊的主人。“这只猫卖不卖？”
白翼天使恭敬地向我行礼。“天使长殿下，既然佩洛蒂尔殿下喜欢波兰顿，波兰顿也认定了佩洛蒂尔殿下，那么我很荣幸将它卖给您。”
“那就太好了。那只猫的名字叫波兰顿？它是哪里来的？”
“波兰顿是我在第一天郊外的树林边捡到的，天使长殿下。”
“需要多少钱？”
“两枚金币就可以，殿下。”
我掏出两枚金币给他，他礼貌地接过。“殿下，很荣幸见到您，创世节快乐。”
“创世节快乐。”我回答他，然后转身想要离开。“佩洛蒂——”
我忽然愣住了。
眼前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可是本来跟在我身后的佩洛蒂尔却不见了。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我身边离开，我却没有发现。
我顿时大脑一片空白。
“佩洛蒂尔！”我向前走几步，没入了出游的人群。视野里尽是各种颜色的羽翼和头发，有各种不同模样的笑脸，却让我眼花缭乱，找不到他的身影。
极度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我。
我不知道，也不敢想，在这里把他弄丢意味着什么。
我等了整整三千年，忏悔了整整三千年才找回弥补过去的机会，我知道没有他是什么感觉，因此我决不能再失去他。
我沿着人群行进的方向往前寻找，不敢放过街道两旁的任何一个角落。每当我看到黑发金翼的天使心都会立刻悬起来，可是再没有谁能够演绎他黄金六翼的辉煌和及腰长发的秀美，也再没有谁能够兼具他细长眉眼的妖冶与莹润双瞳的清纯。
事实一次又一次地让我失望。失望，然后变得绝望。
他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
我的佩洛蒂尔，我的玛斯罗尔。
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了不知多久，时间已过午夜，街上的人群渐渐散去，只余寥寥几人在收拾残局。原本热闹繁华的街市很快变得稀疏而冷清。
灯光一盏又一盏地灭了。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手上的两枚钻戒在黯淡寥落的月光下闪着细微的光。
一枚刻着米迦勒，一枚刻着玛斯罗尔。
许多年前镌刻下的名字，如今已被人遗忘。
我还没有把他的戒指还给他，还没有告诉他三千年前的故事，还没有向他说对不起。
我有多无能，有多自私，有多卑鄙，有多蠢，会在三千年后再次丢掉他。
耶路撒冷城彻底黑暗冷清下来了。子夜的静谧比冰湖地狱更能让人发疯。我的脚步在空寂的大街上响起回声，幽幽飘向远方。
他竟然就像从未回来过这里一样，悄然远去，了无痕迹。
或许，这夹杂着欢笑与泪水、欣慰与神伤的三个月，仅仅是我的梦境？
不，我不信！
我曾经那么真实地牵过他的手，那么清楚地看到他变成蓝色的双眸，即便这是梦，我也要在梦里找到他。
——“我再也不会丢下你了，小玛斯罗尔。”
面前是逐渐没入黑夜的悠长的小巷，我托起一团湖蓝色的光，让它飞向远方。这是一种简单的寻觅魔法，或许会帮我找到他的踪迹。
我开始沿着每一条街，一点一点走遍耶路撒冷。夜晚太黑了，我怕飞到空中就看不到他。
路过城中心的副君圣殿时，魔法团回来了。光芒依旧是湖蓝色，这代表没有结果。我想，在我心里我是已经认为自己找不到他了，但我不想放弃，也不敢放弃，我怕我们仅仅差了一条街的宽度就擦肩而过。
夜空中的繁星很亮，亮得刺眼。却照不到我脚下的路。
我再次动用魔法，只不过这次不再是简单的寻觅魔法。纯金色的圣光是究极光魔法的标志，耀眼的光团升入高空，融进天幕，像巨大的玻璃穹顶般蔓延伸展，最终笼罩了整个第四天的疆土。我将自己全部的魔法力量注入光幕，但愿这次——这最后一次用尽全力的尝试，能够让我找到他。
我眯起眼睛，仰头看着天空。如果他不在耶路撒冷，那么，事情就会变得比三千年前更加复杂……
西北方的光幕上忽然爆起一个金色的五芒星，流转的光芒华丽如迷梦。我心中蓦然一悸，因为我知道，那是他所在的地方！
我飞上天空，快速向五芒星的方向掠过去。
我看清楚了星光所对之地，那是离创世节的集市很远的一座花园。它不是耶路撒冷最大的花园，也并非最美，甚至没有任何特点出众——唯一特别的是，我依稀记得三千多年前，我们曾经只是突发奇想地在那里一起度过了一个生日。
落地，环顾四周，我在一棵大梧桐树下看到了他。
他抱着黑猫，愣愣地瞅着面前的大树，湛蓝双眸中已有疲惫之色，却不知神游何处。波兰顿已经在他怀里睡着，安静地蜷缩着打盹儿，时不时甩一甩柔软的长尾巴。
“佩洛蒂尔？”我自己的声音好难听。
他恍惚地转身看我，怔了半晌，终于反应过来。“哥哥……”
我再也忍不住，冲过去一下子拥住他，把他紧紧地环在怀里。“佩洛蒂尔，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你对这里又不熟悉，万一迷路了怎么办？迷路还是小事，万一……万一被玛——你又让我怎么办？！”
“哥哥……我……对不起……”他的声音很小，“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到这里来……我不知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对不——”
我忘了一切，仿佛时间回到无数年华以前，耶路撒冷的黄昏。
像那个黄昏一样，我忘情地吻上他柔嫩的双唇，舌尖痴缠，如日光般温暖，泉水般甘甜。
他全身一僵，却最终缓缓地伸出双手，轻轻拥住我的背。
唇瓣相贴的一瞬，眼泪也随之决堤，像破碎的水晶，潸然而下。
我的眼泪带着体温，落到他白玫瑰似的面容上。
——这一吻如天地混沌，糅杂了千年来的一切悲欢过往，那些曾经徘徊生死的美丽与哀伤。
忘记时光悠长。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所谓耶路撒冷黄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