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鬼》莫如诗酒话长安

8、［卷一第八章］

　　［卷一第八章］雪竹林事件后续

　　吕洞宾曾经提过的所谓从空雾道场那里下山的小路，其实就是参差的山岩以及岩壁上的青松而已，如果没有过硬的轻功，基本上就是个坠崖而死的结果。无骨跟在掌门师兄李忘生一路提心吊胆的下到半山，视野中出现了一个能容纳六七个人的平台，而平台上，一个让无骨意想不到的人站在那里。

　　“哼，胆子越来越小了，来见我还要人陪。”等得不耐烦的谢云流——带上无骨必然比李忘生自己一个要耗费多些时间——随口就是这么一句，眉峰皱起。

　　“这是小师弟，无骨。”不以为意，李忘生笑呵呵的拍了拍无骨的肩膀。“这是你大师兄谢云流，这还是第一次见面。”

　　“小师弟？”压根儿没往这方面想，谢云流听了李忘生的话才想起师父在传讯上的话。打量着这个脸色不太好看的小师弟，谢云流暗自打定主意要去藏剑山庄和天策府转转，哼，欺负纯阳宫的人是那么好放过的？所以说，纯阳宫护短的并不只是祈进一个，而是从吕洞宾就开始的传统。

　　“无骨见过大师兄。”乖乖行了个礼，无骨对于这个叛逆的剑魔谢云流有点怕，当然，更多的是好奇。

　　“头一回见面，做师兄的应当给你见面礼。”谢云流想起上次搜刮来的东西，给自家还需要保护的小师弟正合适。

　　“这个有避毒的作用，且拿着防身。”把一块温润的碧玉塞到无骨手里，谢云流心下感慨，这下北斗七星阵终于不用再让师父老人家亲自出马才能补足了（孤错了，其实吕洞宾的弟子加上无骨才七个，前面一直说错了……躺平任抽打。）。又转头看向李忘生。“待会儿把那两个兔崽子的名字写给我，我在外面，行事要方便些。”

　　默默的同情了一把跟自己交手的藏剑和天策，无骨终于明白了师门传统之一——护短的厉害之处。于师姐已经发布了一个新的门派任务，无非就是让纯阳门人去找藏剑和天策的麻烦，而且是指向所有的藏剑天策玩家。据说，奖励丰厚，任务发布的当天就有不少等级不低的纯阳领了去。上官师兄也一样，平日里他的爱好就是炼丹制符，奇奇怪怪的药丸符咒谁也不知道有多少，而具体的效果……但凡最近上纯阳宫来的天策和藏剑都奉献出了自己的躯体来验证。

　　卓师兄是个火爆脾气，没有直接打上天策府或者藏剑山庄据说还是师父发了话才作罢。不过，无骨觉得说不定打上门还要好一点，因为卓师兄发布了一个堪称恶毒的任务，只要是在山下ＰＫ赢了天策或者藏剑的纯阳弟子，就可以去找他提升修为。要知道，侠客行里想要打通奇经八脉需要消耗不少修为，加上打通经脉基本就是赌人品，所以说修为的需求可以看成是无底洞。多了一个获取修为的途径，谁不想捞点好处？听说连其他门派的都跑到纯阳宫来想要领取任务，卓师兄给没给那就不知道了。

　　然而，最让无骨觉得吃惊的还得是掌门师兄。李忘生看上去就是个笑眯眯、仙风道骨的长者，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个谦谦君子。以前无骨也是这么认为的，可现在他已经深切的体会到了能当掌门的都不会是好欺负的主。

　　通过ＮＰＣ的聊天系统，李忘生义正词严的谴责了叶晖和李承恩督下不严的过错，表示绝不会让自家小师弟白白被人欺负云云。虽然没有明着说要怎么怎么报复，可给无骨止血成功的那几瓶寻常药品愣是被李忘生编排成了孙思邈耗费十数年才栽培成功的极品药材，江湖上只此一家，还说裴元私自动用此物说不得要被孙思邈责罚。而无骨那几道伤口被说得极其凶险，反正不管谁听了都会觉得，要不是裴元正好在纯阳无骨绝对已经魂飞魄散了。

　　藏剑山庄管事的二庄主叶晖第二天就派人送了一大车东西来，还送了一车去万花谷，于师姐清点过后乐得眉梢眼角全是笑意。押车的藏剑弟子还带来了叶晖的话，说那些玩家虽然入了藏剑山庄，但不管怎么说都只是外围弟子，比不得自家人金贵。天策府的李承恩也派了人来，虽然比不上藏剑山庄出手阔绰，可人家是让女将军曹雪阳亲自带着东西来赔罪的，还是在太极广场那么个人来人往的地方当众赔礼道歉。蹲在两仪门上发呆的无骨有种深深捂脸的冲动，他真没想过自己能让两大门派这么吃瘪啊……

　　“无骨啊，师父说江湖上自有奇人，只是平日里没人知道罢了。”跟谢云流叙旧完了，李忘生转头冲着一直默默充当布景板的无骨叮嘱。“这次你跟着大师兄一起去碰碰运气，说不定能有一番造化。路上凡事小心谨慎，千万别冲动。大小事有你大师兄，别委屈了自己。”

　　……碰运气什么的，掌门师兄你真会忽悠人，江湖上能有什么高人是九天不知道的？忽悠吧，继续忽悠。眼观鼻鼻观心，无骨做听话乖巧状垂头不语。怪不得这两天师兄师姐没事就拉着自己唠叨，叮嘱这个叮嘱那个，还往自己的乾坤袋里塞了不知道多少东西，原来是除了他自己谁都知道他要跟着大师兄下山啊。“我知道了，放心吧，掌门师兄，我又不是几岁的孩子。”

　　“几岁的孩子也没你更会迷路。”没好气的敲了无骨一个爆栗，不痛不痒的那种，李忘生又转头打算唠叨谢云流。

　　“行了行了，剑法不见得长进，啰嗦倒是越来越甚。”早就被这个二师弟给啰嗦怕了，谢云流一把抓过无骨提气一跃，下一瞬两人已经跃下平台丈余了。

　　“唉，几个月才能同你说一次，都不肯好好听我说完。”摇了摇头，李忘生看着那两个越来越小的背影，无奈的笑了笑。但愿无骨师弟这次出去能玩儿得高兴吧，自那日受伤之后一直闷闷不乐的，叫人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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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骨离开纯阳的第二天，一剑飘摇上线了，还是在雪竹林。那天他在这里茫茫然站了半天，直接下了线。认命的去敲开了老板的办公室，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全交代了一遍，心想不管是扣工资还是开除他都认了。意料之外的，公司只是给了个警告处分扣了一个季度的奖金，一剑飘摇却也没觉得好受。总是条人命，人命关天，他过不了自己这关。而且，他总有种愧疚的感觉，因为无骨直截了当的拆穿，因为自己的确不纯粹的关注。

　　以思过为由请了假，一剑飘摇难得清闲。在街上闲逛，看着商场里的人，他会忍不住猜想无骨活着的时候是个什么光景，又是在哪个城市。不过，如今城市之间几乎已经没有区别了，一样的高科技，一样的没有湛蓝的天空。无骨不想离开侠客行，或者准确的说是不想回到现实世界，相处一段时间之后一剑飘摇觉得这个认知越来越清晰。其实，现实真的不如侠客行，在很多方面。没有那么美的景色，没有那种做自己想做的快意，更没有靠着两条腿或者一匹马翻山越岭的乐趣。

　　可现实之所以是现实，就是因为各种各样的缺憾，以及只要活着就只能硬着头皮坚持下去的无奈。一剑飘摇自问还不至于寻死觅活，他仍是觉得现实世界有很多美好的。所以他不能理解无骨为什么那么排斥现实世界，甚至从不提起关于现实的话题，就好像刻意逃避一样。他真的不相信无骨会忘记生前的名字和一切，可对方就顶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很认真的说忘了，理直气壮地让人连揭穿都做不到。

　　他欠无骨一句道歉。闲散了几天之后一剑飘摇有了这样一个认知。对于无骨，自己已经不可能再像过去一样单纯的当做任务来看待，而是产生了交朋友的想法。一个可以让你忘记现实所有的朋友，一个虽然总是鄙视你以及幸灾乐祸却不会翻脸不认人的朋友，一个可以毫无负担的交谈的朋友。

　　上了线，安静的雪竹林提醒着一剑飘摇那天所发生的一切。世界频道上疯狂的讨论着有关纯阳宫于睿和卓凤鸣发布任务寻衅藏剑和天策的事情，一剑飘摇心想这大纯阳宫的护短可真是彪悍。打开好友列表，无骨不在纯阳宫，一剑飘摇一瞬间以为自己看错了。可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无骨的所在位置依然显示为“不可知”。不可知……？想起那天无骨流血的伤口，一剑飘摇惊疑不定的上马狂奔。不会的，无骨不会有事的。

　　一路狂奔到老君宫，一剑飘摇下了马就冲到上官博玉面前，愣是把原本站在那里的几个玩家给挤到了一边。

　　“是你啊。”看着眼前一脸惶惑不安的人，上官博玉还是那副老好人的样子，可眼神却不像平日里柔和。

　　“无……他还好吗？”没理会被自己挤开的人恼怒的叫骂，一剑飘摇现在只想要一个安心的答案。他不是穷凶极恶的人，如果真有一个人被自己害死了，哪怕那是一个已经死过的鬼，他的良心还是会谴责自己。

　　“算是还好吧。”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上官博玉摸出一把符咒一把药丸塞给一剑飘摇。“虽然不是你的过错，但确实是因你而起，拿着这个去把事情了结了，别再牵连无辜。”

　　愣愣的看着手里的东西，一剑飘摇还想说什么，却被早先挤开了又靠拢过来的人推开了。沉默的站在原地，忽然感觉到衣服被人拉扯，低头一看，是上官博玉身边的小童。

　　“小师叔心情不好，师祖让人带他出去散心了，你暂时别找他了。”臭着脸，小童把话说完就跑回上官博玉身边去了。纯阳宫里的小童都很喜欢无骨，因为这个小师叔总会分给他们很多零食，还会给他们将故事听。欺负小师叔的都是坏蛋，连累小师叔受伤的也是坏蛋。

　　也许，自己看不到无骨的位置是因为九天怕自己再给无骨带去危险？这么想着，一剑飘摇隔着人群向上官博玉行了个礼，转身下山。曾经在他的观念里ＮＰＣ就只是一堆数据所制造出来的假象，但现在，他觉得自己或许应该改变态度了。

　　打开仇人列表，一剑飘摇赶到了昆仑，一个同样是白茫茫一片的地方。他现在刚到４３级，昆仑对于他来说还属于高级地图，随便被那个怪抚摸几下都有可能躺尸。但那个藏剑和天策也不过４５级，既然他们来得，自己也就来得。可是还没能在茫茫冰原上找到仇人，一剑飘摇先看到了突然出现在自己前方的一抹深蓝。

　　“哟，道长，做任务吗？”流火懒洋洋的抬起一只手打招呼，没有被面具遮住的嘴角是一抹玩味的笑意。

　　流火？疑惑，接着是恼怒。“那天被你救了，我以为是运气好，结果却是麻烦的开始。”

　　“呃……”流火其实是在做任务升级，一个人做任务未免无聊得紧，看到有个纯阳经过一时兴起才跳出来的。可是听对方这么一说，他恍惚想起自己似乎的确顺手救过一个纯阳。

　　“在你看来或许只是顺手的事情，却被别人认为是你跟我有交情，为了找到你一路从长安追杀我到纯阳，还连累了我的朋友。”下了马，一剑飘摇拔出背上的剑。他不知道流火多少级，但他很清楚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可心里的恼怒和憋屈让他不想去算计得失。“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但我还是很生气。”

　　“……”流火没有回答，实际上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顺手的事情被人知道，还那么清楚的知道自己顺手救的是谁，呵，看来他最近的麻烦还真不是自己猜测错误。只是，总觉得很恼火啊。“我可以道歉，也可以帮你澄清，只是，我没有被杀的习惯。”

　　“不用了，道歉有用的话ＰＫ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摆好姿势，一剑飘摇自进入侠客行以来头一次主动挑衅。“我也并不指望能杀了你，只是这口气堵在心里难受，不吐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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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毫无悬念的，一剑飘摇不是流火的对手。流火已经５０级了，７级的差距不是一个很大的数字，却不是可以忽略的距离。只剩下血皮的一剑飘摇瘫坐在冰原上，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以后你不会再有这种麻烦了。”抱着自己的□□，流火没看一剑飘摇，而是看着昆仑连绵不绝的雪白。

　　“什么意思？”疑惑的转头，一坐一站的高度差让一剑飘摇只能看到流火的下巴。

　　“字面上的意思。”收起□□背在背上，流火背对着一剑飘摇迈出脚步。

　　“喂！”看到流火突然腾空，一架机关翼凭空出现带着流火飞远，一剑飘摇完全摸不着头脑，却又无可奈何。“切，真是莫名其妙。”从地上爬起来，一剑飘摇决定继续自己原本的计划，找到那个藏剑天策二人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