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煜之泪为谁弹》楚之茵

45、后记（二）

　　那个无数次午夜梦回让她不能忘怀的身影，如今就这样近地立在她眼前，却偏偏是在这样惨痛的时刻，这样悲伤的地点！
　　李煜似也觉察到身后那熟悉的脚步声，乍然回头，两人默然相望，却恍若隔了一生一世那般漫长……

　　“嘉敏！”他终于深情地唤她，而此刻的嘉敏，对他只剩一腔忿恨，她握紧拳头颤抖着走上前，对着他的脸一巴掌狠狠地扇了过去！

　　李煜并未躲闪，任由她狠狠地打在脸上，他终是亏欠她的，看了林仁肇留给他的书信，更觉愧疚难平，他没想到嘉敏当时竟怀了他的骨肉，而自己却那样伤她，这两年来，她心里该有多苦！

　　嘉敏一路赶来淋了大雨，此时又情绪激动，那一巴掌扇完，竟晕了过去。军中没有太医，李煜匆忙让大夫给她开了药，便带她一起回金陵。
　　“我知道，此时让你跟我走，你必然是不愿的，可是我没有办法，这些年亏欠你的，日后我会倾尽所有补偿你！”回程的马车上，李煜抱着嘉敏，暗暗承诺。

　　纵然不愿，嘉敏还是跟李煜回了金陵，一进宫就看到前来迎接的仲寓和高阳，阔别了近三年，他们都长高了许多，但那份浓浓的亲情，却是一点也未曾改变的。

　　“姑姑！”高阳扑到嘉敏怀里，仲寓也扯着她的衣袖不肯松手，那一刻嘉敏的心就软了下来。毕竟是血浓于水的亲人，她心里还是舍不得的，于是回到惠仪殿安住了下来。

　　在这之后的日子，李煜每日晨昏来看她，嘉敏终是不语，只有在寓儿和高阳面前才难得露出笑容，他只好继续等，等她放下心结。

　　一日嘉敏在园中浇花，窅娘登门造访，说是有事要告诉她。待遣散其他人等，窅娘递给嘉敏一幅画，画中人正是嘉敏自己，而绘这幅画的人，正是国主李煜。

　　奇怪的事，这幅画只画了一半，隐隐还有些水迹。窅娘跟她解释，“从你走后，国主一直寝食难安，心里想着你，便想提笔画下来，可是每次都因伤心过度而不能完成，国主他是真的在心里悔过了，国后您就原谅他吧！”

　　窅娘的一番劝解终是说到了嘉敏心里去，毕竟是自己放不下的人，怎舍得他如此伤心。况且林仁肇临走前写给她的信里也曾劝她，李煜身为一国之主，难免有他的苦衷，希望嘉敏能放下心结和他从头来过。

　　最后，嘉敏终于还是跟李煜走到了一起，他们去了他俩以前一起去过的栖霞山、栖霞寺、还有他曾对她许下承诺的莫愁湖，往日恩情终于回温，而此刻的南唐，却开始风雨飘摇。

　　这年秋天，赵匡胤终于耐不住等待，发动战争，曹彬带军一路南下，最后的结果，诚如你们所知道的，南唐败了。“一旦归为臣虏，沈腰潘鬓消磨。”李煜与嘉敏为了不让金陵百姓惨遭战祸之害，自愿出降。

　　那天飘着鹅毛大雪，宫中哀声一片，李煜执着嘉敏的手，一路往外走去，长长的雪印子留下了他们在金陵最后的一段回忆。

　　窅娘顶着风雪跑出来，请求跟李煜一同出降到宋国去，李煜劝她回去，窅娘便在他面前跪下，泣不成声，“我生是国主的人，死也要做国主的鬼，国主不肯带我走，窅娘只好在这里自行了断！”

　　李煜含愧，终于还是带了她一起走。仲寓和高阳则被留下，在金陵看护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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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隔十年，赵匡胤再次见到嘉敏，刹那又想起他久不能忘的心上人娥皇，但嘉敏心中恨他，他也无奈。只好赐了座良宅一座，让他们在汴京安住下来。对于李煜，他过去虽恨，但毕竟如今已分出胜负，他也不再让他们为难。

　　在汴京，嘉敏竟再次见到了蚕娟，旧日的好姐妹一相逢，却是物是人非，两人不禁一阵唏嘘。
　　在汴京的日子，蚕娟常来看望嘉敏，虽已非主仆，但她还是喜欢给嘉敏梳头，一边梳一边聊过去的日子，也只有那时，才感觉日子又回到了从前。

　　在宋国，被赐夫人名号的女子都要定期到皇宫里谢恩，这天嘉敏进宫前蚕娟又来给她梳头，还赠给她一支锋利的金钗子给她防身。

　　嘉敏虽然相信赵匡胤不会对她不轨，但赵匡胤身边的弟弟赵光义，她却不得不防。犹记得前次进宫谢宴，赵光义见到嘉敏，面露歹色，若不是李煜挡在她面前替她解围，还不知那赵光义会做出何等非分之举。

　　赵光义如此跋扈，不是没有道理的。如今汴京许多要臣都被他暗中收买，外间盛传，赵光义想篡位自己做皇帝，偏赵匡胤就是相信他弟弟，对他百般维护，赵光义便变得愈加猖狂起来。

　　嘉敏跟其他夫人进了宫，照例吃过谢宴，并向皇帝谢恩，所有礼节完毕后，大家便告辞回府去，只有嘉敏，却被留了下来，徐公公说，皇上有话要同她说，在后山等她。

　　嘉敏心中警惕，却违不过皇命，只好由着徐公公让人抬轿送她到后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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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山顶上一颗海棠树，正是从前赵匡胤带嘉敏常来的地方，彼时她未见过李煜，他也只把她当娥皇的影子看待，二人常常携手到此看夕阳，漫天晚霞似火，恰如此时的情景。

　　“皇上找臣妾来，有何吩咐？”嘉敏语声淡漠。
　　“想起故人，想找你来叙旧。”他回望向她。
　　“皇上所说的故人，可是姐姐娥皇？”嘉敏并不意外。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都告诉给你听罢。”赵匡胤叹了口气，将多年前自己初遇娥皇时的情景一一讲给她听，她也终于明白，他后来为了会做出那许多阴毒之事，一切，只因个情字！情之至深，便会让人丧失理智。

　　“如今我得到了天下江山，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我终究还是没能得到她！”赵匡胤望向嘉敏，忽然思绪有些纷乱，腹中似乎有种魔药在扩散开来，渐渐地他失去理智，“娥皇，我终于得到了这天下，你看到了吗？你看到了吗？”他忽地上前一步，拽住嘉敏。

　　“皇上，您醒醒，我不是娥皇，我是嘉敏！”她有些慌乱，可是她越退后，赵匡胤就越逼近，最后把她揽进了怀里，嘉敏心一急，便抽出发上那金钗对准自己的脖子，“皇上您要是再用强，休怪我自行了断！”

　　赵匡胤这才凛然清醒过来，伸手去夺她手里的金钗，她想躲闪，却不料失手划伤了他的喉颈。
　　“皇上，你怎么样了？”嘉敏急问，因为那钗子明明只划伤了赵匡胤一道小口子，她却看到他猛地一抽搐，倒在了地上。

　　“快来人啊！皇上受伤了！”嘉敏蹲下扶住他，不料过了好一会山下才有人上来，而来者，竟是赵光义！
　　是的，这是一个阴谋，赵光义身后的助将，正是蚕娟的夫君，赵光义以他做要挟，逼得蚕娟在嘉敏的钗子上下了毒，而后他又在赵匡胤的饭菜里混进了能令他神智恍惚的药粉。

　　而嘉敏钗子上的毒，名为见血封喉，只要接触到伤口，哪怕才一丁点血迹，也会要了对方的命。他这样做，是为了一箭双雕，一来借嘉敏之手除掉自己的哥哥，自己改当皇帝，二来嘉敏在他手上留下了把柄，他便可以逼她为自己所用。

作者有话说

　　因为是以后记的方式交代剧情，写得较粗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