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道少年无心事》言渊

4、传言

　　学校中的风平浪静，大概就是没有乱七八糟的考试吧；而学校中的习惯，大概也就是乱七八糟的大考小考了吧。所以，所谓的风平浪静，不过是无数考试中的缓冲地带而已，而短暂又反复的风波，就是各门学科老师在阅卷之后拿着Excel排名分批次重点点名表扬班里前几名和“警告”后几名以及和各班级班主任之间的排位赛。

　　所以，面对考试后的暑假以及各位手中的成绩单，还有讲台上复读机似的一尘不变的声音宣布暑假依然要补习的时候，量谁都没有好心情过这个满是作业和补习的暑假了吧。

　　但是，或许，对某些人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了。

　　补习的时候不像平时上课那么严苛，课程也不紧凑，学生的自主安排时间相对多了起来。男生便常常在没课或者放学后去操场打球，而暑假也常有住在学校附近的孩子过来打球或者踢球，也就是在暑假的某场球赛中，季冉很嘚瑟自以为一不小心但其实是活该地摔坏了自己的左胳膊，自此加入了麦筠和米佳的观众组。打上石膏后季冉自封“季大侠”，发誓要和麦筠效仿金庸大师的“神雕侠侣”，鉴于麦筠身边总有米佳，他便将其封为“神雕米佳”，被米佳追的满场跑。吊着胳膊快跑的季冉浑身上下透出一种滑稽感，麦筠常常被他们逗得笑的直不起腰。

　　但是，但是……这个吊着胳膊只能加入观众席的季冉君，依然背着背包，放着水和那条宝贝着的毛巾，时不时问麦筠要不要喝水，又在麦筠面前拿着毛巾擦汗。

　　有一天麦筠和米佳要一起去给大家买水，季冉看她们起身，也马上把刚刚用来擦汗的毛巾随手放在了座位上追了上去。等他们回来的时候，大家正好在休息，季冉远远看见同班的王锋手中的毛巾就是自己那条，麦筠只听得季冉“KAO”了一声，便看见这个吊着只胳膊的人影极不协调地往前冲了出去，一把夺过了王锋正在用来擦汗的毛巾。

　　“谁让你碰了！要擦汗你不会用自己的啊！！！”“干嘛啊！不用这么小气吧，一条毛巾而已，平时我拿你东西用你不是很大方么……”王锋嘻嘻哈哈地说着，却不料季冉一把把他推开。王锋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在地上，稳住身形也火气上升：“你吃错药啦，不就一条毛巾嘛，生个毛气啊！”季冉一听作势又要冲上去，幸而大家手脚快拦了下来。

　　麦筠也急急赶了上来，拦着他道：“你又抽错筋了是不是？！不过一条毛巾，你干嘛和朋友动手啊！”“什么不过一条毛巾？！随便一条毛巾我稀罕个什么劲，要不是那是你给我的，我有必要急成这样么！”季冉一听麦筠话里带着指责，不管三七二十一直白白急的对她吼了出来。麦筠一听这话，脸腾地红了起来，转身便走。季冉推开面前的众人，急急拽住麦筠：“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对你吼，你别生气好不好？”

　　早有传言说麦筠和季冉在恋爱，但因为一人对此传言毫无反应，采取两耳不闻态度，也不急着澄清，好像此传言对她而言根本不存在；另一个一味嬉皮笑脸，既不辟谣，也不承认，更不与传言女主角划清界限。大家见男女主人公态度如此，也渐渐没有深入探究的乐趣，也开始不去在意，传言慢慢便消散了，这次的事情，倒好像复炽的导火索，似乎坐实了此前传言的真实性。起码，可以肯定，季冉绝对是对麦筠有意思的。周边的同学开始明目张胆地用非常暧昧的眼光扫视两人，女生相对八卦些，但又不好意思公然询问，都是偷偷问是不是真的，麦筠只是涨红着脸，被问得多了，就会说“别乱说”；男生更是对季冉挤眉弄眼，要表达一种尽在不言中的意味，所有的暧昧眼光，季冉都泰然地接受。

　　相对于同学间的传言，让麦筠有些无措的是，收到一位高年级学长的告白。而告白的地点则是在一个人山人海汇集全校学生毫无浪漫气息却充斥油烟的地方！没错！就是校食堂！本来好好地与米佳坐在那儿吃饭的，结果刚吃没多久，杀出一个手拿粉红信封鞠着看不见脸的男生。

　　突然出现的男生着实让两人吓了一跳，米佳惊得手中的筷子差点掉在地上，麦筠倒还好，一派淡定，米佳过去就常说麦筠这幅样子就是伪从容，骗了所有人，让人觉得她傲娇清高冷漠得不行，其实心里翻江倒海哆嗦个不行。

　　此时的麦筠就是这个状态，她放下筷子，正襟危坐，面上不动声色。对面的米佳看着这样的她，腹诽：又来了又来了，又装……

　　男生直起腰来：“你好，麦筠同学，我是高二X班的张然宇。之前在校刊上读到你的文章就很想认识你，后来在路上别人指给我说你就是麦筠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你了。知道这样很唐突，但是还是请你收下这封信……”偌大的食堂，周围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听见男生的话语之后，一些人便开始起哄。

　　麦筠看着面前递着信件的男生，有些怔愣。在外人看来，那就是麦筠同学冷眼站着，面无表情，不为所动。那我们现在来透过现象看本质：

　　天啊天啊，情书，表白……那么多人在，怎么办怎么办？接过来？不行不行，接了是不是就是答应啊？那不接？这样会不会很没礼貌啊？他会不会丢面子啊……

　　这边天人纠结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办的时候，米佳已经快人一步毫不犹豫地替她接过了粉红信封。“安啦安啦，我家麦子会考虑考虑的。你等着吧，”说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我家麦子是好姑娘，不会让你失望的。那你是不是先退下啊？”男生面上一喜，笑眯眯地嗯了一声，“打扰你们吃饭了，不好意思！我先走了，你们继续。”说完便小跑开了。两人看着他跑到不远处一堆男生那里，那些人都笑眯眯，一人还勾着他的脖子，看样子是在调侃张然宇祝贺他送信成功。他们看到这两人朝这边看着，一致向她们挥了挥手再转身离开。

　　米佳又坐了下来，甩了甩手中的信封：“你说他是不是故意的？故意挑这么多人的地方这么个时间，让你迫于舆论压力把信收下来？”麦筠敲了敲她的头：“那你还唯恐天下不乱收下来，还要说那些话？”米佳嘿嘿一笑，把信递给麦筠，“勇于表白的人都值得被鼓励。我说你最近面颊泛红，果然是桃花运之兆啊。快把信拆开看看，我来看看有没有错别字……”“小米……”“快点快点！”“能不拆么？”“不拆？不拆你怎么知道他是如何向你表达他那滔滔的仰慕之情啊？别害羞么，快拆开看看，你不拆我帮你拆啊？”米佳作势要抢，麦筠腾一下从座位上跳起逃了开去，米佳紧追不舍，在后头喊：“害什么羞啦，就拆看看看啊……”

　　麦筠只顾往外面跑，也没注意迎面奔来的身影，砰一声就撞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