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道悼》一树雪衣

3、第三章

　　三

　　吃完了面，徐楷拿起自己的袋子。
　　“你上哪里去？”慈家信紧张地站起身来。
　　“回家啊！小子，赶紧回家吧，啊！可别再胡闹了。”徐楷拍拍慈家信的肩膀，走出巷子去。
　　他也不搭计程车，一路悠悠然走过去，见着报亭买一本杂志，一边顺手翻着书一边翻着白眼。死小子，怎么不回家，还跟踪起他老人家了。
　　还不到三十的年纪，徐楷又保养得当，近看远看都跟个初出校门的大学生一样。可是他觉得自己老了，他觉得自己从来就没有年轻过，他的心一直苍老着。说实话，他很羡慕身后的孩子，可以胡闹。
　　他一转过身，后面跟着的慈家信慌慌张张地也想背过身去，徐楷就那么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撞了电话亭子，然后莫名地笑了。
　　慈家信，你个小样！
　　“你跟过来干什么？”徐楷问尴尬着小脸的男孩子。
　　慈家信老老实实说道：“我想看看你家，你爸妈是怎么对你们这么多孩子的。”
　　徐楷暗自叹了一口气，心想，这孩子怕是跟自己父母哥哥有着隔阂的吧。
　　“你家不在这里，对吗？”对面的男孩愣愣点了点头，傻傻地问他：“你怎么知道的？”
　　徐楷笑了笑，又问：“你逃家多久了？”
　　“快一年了。”这下子，换徐楷惊讶了。
　　原来，慈家信父母年轻时不懂事，闹了离婚，孩子判给了父亲。其实夫妻两人都是爱这个孩子的。不过这个孩子不是慈家信，那时候还没他呢，那是他哥哥慈家言。母亲很快地又找了个丈夫，父亲也给儿子家言新找了个妈。可是新的婚姻让他们很快想起以前那个家的好，双双又离了婚。复婚后的夫妻两人很快又有了小儿子家信，于是对大儿子更是愧疚万分，一切都依着大儿子，久而久之就忽略了小儿子了。小儿子跟他哥比，多幸福呀！爸妈恩恩爱爱没有离婚没有再婚。相比之下，爸妈离了婚后，被继父继母欺负，爸妈复了婚后，又来了个弟弟来分享爱宠，大儿子是多么可怜呀。
　　一次次地被忽视，小儿子先是委屈，慢慢地也就自厌自弃了，他开始不讨家人喜欢，成绩蹦极似的从顶尖掉落崖底，他开始学坏，老师慢慢告状上门来，父母有时候教训他，有时候也叹着气说：“早知道，当初不生你就好了，你怎么就不像你哥呢，一点都不省心。”他冷冷一笑说：“是呀，你们有慈家言一个儿子就够了。我可不就是你们家里多余的吗？”说完这句话，他又挨了一个大耳光，他斜着脸看到哥哥慢慢走回自己的房间，爸爸妈妈紧张地跟了进去。他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
　　他开始慢慢拾掇自己的东西，他的房子小，也没有他哥哥那么多东西。他没有多少零用钱，他知道，哥哥那里有很多。父母出门串亲戚去了，家里很安静，他在自己的小房间里。家里两个主卧，哥哥住在其中的一个里面。他推开哥哥的门，哥哥在看书，哥哥不怎么聪明可是很努力。
　　“家信，你怎么来了？”家言回过头，看着他手上的包裹，一张小脸慢慢地白了。小时候营养不良，哥哥长得甚至没有他高，都上高中了，看着就跟上初中的家信一样大。
　　“家信，家信，家信……”他拿走了哥哥的零用钱，哥哥也不拦他，随他拿。只是在他要走时，哥哥突然拉着他。
　　“家信，家信，家信……”哥哥一紧张就不知道说什么。他看到哥哥想抱他，他抽出被哥哥紧紧抓住的手，拎了包裹转身就走，他没有回头。
　　慈家信说着，徐楷听着。徐楷知道，一年了，这个男孩仍然不想回头。
　　可是，他也不知道怎么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