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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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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起来,一件浅色的男式风衣从她身上掉了下去。她愣了愣,弯下腰把那件风衣捡了起来。禹邢接过风衣,随手搭在她身后的椅背上。
“你找我什么事?”阡稚问。因为刚睡醒,她的声音中还带着些鼻音。
禹邢拉开桌子下方的抽屉,抽屉关上时,他的手里多了一样东西。他拉住阡稚的右手,毫不迟疑地把那个东西套在她的手腕上,然后咔哒一声扣紧。
阡稚看清了那个东西,神情忽然变得很愤怒,脸颊因为怒气涨得通红。
那是一只银色的手镯,手镯上镶嵌着一个晶莹发亮的圆形液晶显示片,旁边刻着几个字母。这几个字母是禹邢的标志,酒店的门口同样有这种标志。它意味着阡稚从此彻底失去自由。
“回去吧。”禹邢说。
他坐到椅子上,戴上眼镜,翻开一本书,完全不再理睬旁边满脸通红的女子。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想当你的终身奴隶,我不是任何人的奴隶,你这个混蛋。”阡稚拿起矮几上的那只咖啡杯用力砸了出去。
禹邢似乎感到十分意外,他微微皱起眉,不解地看向她,当看到她带着恨意的眼神时,他立刻恢复了惯常的那种冷漠高傲的表情。
凄厉的破碎声打破了四周的宁静,几个智能人象是从地里钻出来的一样,突然出现在门口。
“把她带出去。”禹邢吩咐道:“还有,叫人把这里收拾干净。”
傍晚时分,罗拉回到果园。
“实在太难学了,真的,真是太难学了。”她摇着头自言自语。
她走到厨房,桌上摆着食物,但阡稚不知所踪。
罗拉感到有些奇怪,平时这时候阡稚都在这里等着她一起吃饭。
罗拉在楼里找了一圈,接着走到院子里。直到走出一里多远,她才看到阡稚站在一棵海棠树下。
“她怎么无精打采的?”罗拉想。
阡稚呆呆地站着出神,眼圈发红,好象刚哭过似的。她穿着一件紫色外套,袖子长得将手背全部遮住了。
“你在这儿干什么?”罗拉喊了一声。
阡稚抬起头,愣愣地看了她一眼。
“吃饭去吧。”罗拉没有询问阡稚为什么难过,她猜想多半和智能人有关系。她仍旧和以前一样,拒绝谈论智能人的是非。
罗拉要求自己当一个奉公守法的好公民。她以前在一个常年战乱的国家,外国人炸死了她的父亲和她的丈夫,就在她唯一的儿子也要被杀死的时候,智能人从天而降,消灭了那些手持武器的外国人。罗拉对现在的一切都很满意:在智能人缔造的这个庞大的人造国里,她幸运地得到了一个贫民的身份,而她的儿子在工业E城的油漆厂工作,现在正和一个十分能干的金发姑娘谈恋爱。
她没有将阡稚眼眶发红的模样放在心上。
“没什么,一切都会好的。那丫头只是太年轻了,她还没有经历过什么挫折。有时间我要劝劝她,只要奉公守法,一定会有好日子过的。”她抿了抿嘴,有好日子过这个想法让她感到十分高兴。
阡稚的心情显然和罗拉截然相反,她找出所有能找到的工具,躲在房间里试图砸烂那只镯子,然而什么作用也没有,那东西坚固得令人绝望。
终身奴隶是比奴隶更可怕的身份。奴隶还有可能逃走,有可能成为贫民,终身奴隶却半点希望也没有。从今天开始,无论她躲到天涯海角,智能人都会根据这只手镯发出的信号轻易找到她,除非……
她垂头凝视着自己的手腕,慢慢转动着那只手镯,神情若有所思。
那天以后,她再也没见过禹邢。生活按部就班地继续着,转眼到了十一月。
一天,阡稚在回果园的路上,汽车突然发生了故障。当她跳下汽车的时候,一个高大的中年男子走过来。
看到他,阡稚猛地愣住了。
“需要我帮忙吗?”中年男子问。
“是的。”因为过分惊喜,阡稚的声音有些发抖。
那个男子接过她递过来的工具,帮她更换被刺破的车胎。
“程先生,那座楼被炸了。”阡稚小声说。她说的是她刚来到这座城市时和黑衣女人遥珍一起藏身的那座楼。
“我知道。”程先生说,“要跟我们走吗?”
阡稚正要发问,程先生用眼神示意了一下。
身后有几个智能人走过来。
程先生把工具递给阡稚。
“换好了。”他说。
“谢谢!”
“不用客气”
阡稚上了车,飞快地把工具中夹着的纸条放进口袋。
程先生向她点了点头,不紧不慢地拐进右侧的岔路。
为了避免引起怀疑——尽管这里除了她还没发现别人,回到果园后,阡稚仍然按照惯例把院子打扫干净,这才走进自己的房间。
她关上门,飞快地展开纸条看了两遍,然后立刻烧掉了它。
第二天,阡稚照常开着装满水果的汽车出了门,大约10分钟后,一辆灰色的飞行汽车从后面跟了上来。
“下车,跟我来。”车里的人说,是程先生的声音。
阡稚下了车,跟在那辆车后面。
进入一个拐角,前面的车停住了,程先生推开车门,“上来。”
等阡稚坐好,程先生立刻驾驶着汽车向北边开去。
“一会儿我们要从地下道走,避开智能兵和治安卫队。”
“好的。”阡稚低声说。
他们下车后,另一个人过来把车开走了。
阡稚跟着程先生钻进地下道。地下道里漆黑一片,而且越向下走,空气越污浊。
“小心些,别碰到头。”程先生用手电照着四周。
两人小心翼翼地向前走着。在遇到一个分岔口的时候,程先生要阡稚待在原地。他辨别了一下,进入其中一条岔路,光亮随着他一下子消失了。
阡稚用力盯着前方,但她什么也看不到,这时,黑暗中突然传来“扑通”一声响,她被这声音吓了一跳。
“程先生,你摔倒了吗?”她问,但没有人回答她。
她伸出左手摸索着。
这时一只手拉住了她伸着的左手。
这只手冰冷冰冷的,十分用力,几乎要将她的手捏碎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