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芳华录 下部 月舞影华》西*雪

41、女官之言

　　“公主处处为沐微着想，联又怎会在意呢？”海皇温和地笑言。“只是要劳烦公主在陌丰多停滞几日了，联会派专人负责你与随行人员的起居，公主只管放宽心。”
　　“这是我应该做的。”盛天晴感激地抬起眼，心想这样稳重心胸广阔的男子确实不愧成为小姨一生的依靠。
　　“只是，天晴还有一事相求。”她转念想到还候在殿外的甄别伦，于是开口恳请道。
　　“公主请讲。”
　　“此行来陌丰，同行的还有我国的一位重臣，他奉摄政王之命欲与海皇陛上相谈要事，请陛下恩准接见！”
　　海皇闻言颌首道：“贵国摄政王忧心之事，联也明白，不过，今日还是请众位稍事休息，改日再议可好？”
　　“陛下所言极是，但请阅过摄政王文书后再行安排。”盛天晴不想让甄别伦为难，不管海皇是敷衍还是推托，她都要完成这个任务。
　　海皇紫色瞳孔微微一暗，旋即转首道：“宣！”
　　“宣陶国大臣进殿。”
　　甄别伦神采奕奕地走进大殿，竟似比在船上还要精神，人只要心中有目标，在精气神上很明显地就表现出来了，不管他是十八还是八十。
　　“叩见海皇陛下！臣乃陶国户部侍郎，此为摄政王亲笔文书，请过目！”他双手高举书卷，海皇身侧的内侍总管上前接过奉上。
　　海皇展卷略略过目，合上笑言：“大致情形联已清楚，请公主与大人好生歇息一晚，联自会在合适的时候召见。”
　　“谢陛下。”盛天晴起身，也不再多言，随后与甄别伦一同退下。

　　引路的仍是方才那名女子，走出主廊道，她便唤来另一位内待带甄别伦和司马铁刀一行往左侧宫殿而去，她则带着盛天晴和侍女朝右侧宫殿行去，想来她定是地位较高的殿前女官，一路上的宫女侍从和侍卫都纷纷向她行礼，称其为“明昭令”。
　　“在这里，公主不必拘束，缺什么只管与奴婢打招呼，下人们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也只管告之奴婢。”明昭令一边带路一边热心地说道，她的面貌也不过二十七八岁，举止言谈倒似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子，事无巨细都要考虑周到。
　　“有劳了，不知住处可否与长公主一地？”这才是盛天晴最关心的问题，她总是不放心让盛沐微独自在陌生的地方。
　　明昭令微微一愣，旋即笑道：“公主不用担心，长公主的身份如此尊贵，我们不敢怠慢，只有尽心服侍的份儿。”
　　盛天晴点点头，心里也明白海皇定不愿让人打扰他与盛沐微，但毕竟二人大礼未成，盛天晴还是多了一份挂心。“可否请昭令安排近一点的地方，平时也好相互照应。”
　　明昭令略一迟疑，答道：“公主有这份心难能可贵，奴婢定将此事办妥。”
　　“看得出昭令是个能干有威信的人，在陌丰这段日子还望昭令多多照应，天晴先在此谢过。”盛天晴见她并没有什么为难或不愿的神色，想必能够做主，便开口道谢。
　　明昭令眼睛一弯，连连摆手道：“奴婢承受不起，这都是份内的事情，公主是金贵之躯，奴婢只是这海神宫中处理杂事的属官，陛下有令，不能怠慢贵客，自然要先满足公主的需求。”
　　她们在升降廊上往复多次，终于停在一露天的花架面前，花架上开满不知名的金色花朵，尽头便是一座表面闪烁着晶莹光泽的小巧宫舍。
　　四名宫人已候在舍外，为首的一个约摸三十五六岁的矮胖妇人垂首道：“明昭令，我等在此恭候多时。不知是何安排？”

　　“怎么，琴哥，无人告诉你要伺候的是何人吗？”一改方才的和蔼，明昭令有些严厉地反问她，神情间略有嫌弃之色。
　　盛天晴有些出乎意料地看向她们，只见那名被训的妇人却是神情不变地缓慢答道：“临时收到调遣，还望明昭令明言。”
　　“公主，今后全面负责你的起居便是这琴哥。长公主的住处就在离这里不远的神女宫中。侍卫们日夜都会守在宫外，公主请放心。”明昭令回头已是换回一付方才的样子，一边说一边抬手指向。盛天晴不易察觉地挑了挑眉，心想果然是八面玲珑的人物，变脸比变天还快。
　　“琴哥还不来拜见陶国贵客莲花公主！”转眼间，明昭令又对那妇人颐指气使，竟是一种故意的压制。
　　矮胖妇人上前就要带着其余三人跪拜，盛天晴不知怎的不想看到明昭令得意，上前扶住她笑道：“不必多礼，今后要劳烦你了。”
　　妇人抬起眼来，眼里尽是惊讶，呆滞地久久看着盛天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琴哥！公主不计较，你倒失礼了，成何体统！”明昭令一声怒喝把妇人惊醒，收起诧然之色，恢复成低眉垂眼的姿态应应道：“奴婢失礼了，请公主赎罪。”
　　盛天晴也有些疑惑，按理说她们第一次见面，她的反应实在太奇怪了，看着自己仿佛看着另外一个人。
　　明昭令又告诫了一些注意事项，便与使女一同离开。琴哥则将盛天晴引入宫室，叫人准备好膳食送来。
　　盛天晴坐于座上，抬眼看去，多是一些鱼虾贝类，陌丰海国，倚海靠海，物产丰盛，这些海鲜想必都是刚从海中打捞出来的。
　　“公主一路劳顿，奴婢便让他们准备了比较清淡的食物。”琴哥令三名宫女退下，在一旁介绍道。“想到公主可能不适有些菜品，奴婢也让他们换成了陶国常见的做法。”
　　盛天晴伸出筷子夹了一块放在正中的翡翠鱼柳，感动地真想流泪啊，这个味道她还记得，临渊阁前那场食之乏味的宴会也只有这些御厨精心烹饪的佳肴让她印象深刻了，那些争斗，那些交锋早已烟消云散。
　　“公主可还满意？”琴哥小心地问道。
　　“嗯，琴姑姑有心了，你是不是对陶国风俗很了解呢？”盛天晴脱口而出，转头好奇地问道。
　　没想到，这一句平常的问话竟让琴哥抬袖哽咽起来：“唉唉……公主……”盛天晴见状有些慌了，起身有些手足无措。
　　“你这是怎么了？”盛天晴慌忙问道。
　　“奴婢……奴婢本就是陶国人。”琴哥抬起泪脸，无不哀伤地说道。
　　盛天晴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你能知道这道菜，可是也不用这么激动呀！”
　　琴哥止住流泪，从怀中取出一件物事捧在手心，仰头望着盛天晴：“奴婢离开陶国已经整整十八年了，想不到……这一别就是永别……啊啊，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