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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谁念年少赏花时 ...


  •   (一)
      穆王元年三月,帝都天启,稷宫西殿。
      春日斜照在钩挂的飞檐上,举目望去,亭台楼阁皆连接成片,汇成金色的汪洋。不远处是三两结伴的少年行走过的身影,散发出他们特有的飞扬神采,引人向往。
      女孩静坐在西殿的屋檐上,目光投向不知名处的远方。一整天,从清晨薄雾散去直至此时暮色天光,恍惚而漫长,久远得像是穿越了一场隔世的梦境。她已经忘了自己的来时路,依稀记得一路上的跌跌撞撞,才从那万重宫阙层层深帏来到这里。
      高得已经让人忘却恐惧,只想投入其中怀拥一切。
      风鼓起她素白的长袍,像一只迎风的白鸟,发出猎猎的声响。
      “我来接你下去。”蓦地有声音传入耳中。
      她循声望去,三尺开外,不知何时站立着一位白衣少年。
      女孩有一些茫然,“可是下去又能做些什么?”,她说这话的时候裹紧了那略显宽大的衣衫,像是畏寒的雏鸟一般。
      明明是单纯不带一丝情感的话语,少年却从中听出一种透明的感伤,清风拂面、落花春雨裹带而来的哀愁。他下意识端详着女孩白净的脸,再度确认那上面确实是没有什么悲伤的痕迹。
      “下去之后,我带你回家。”
      女孩顿时一惊,少年已经张开臂膀,黑色的眼眸沉静如水,直视她的双眼。无从闪避。
      落日屋檐,临风而立的翩翩少年,汹涌的光线游走在视野之内,徘徊之间,已成绝世之姿。
      女孩迟疑着伸出了手,下一秒,她便跌落入了一个稳固的怀抱中。
      那是一个萦绕青草气息的怀抱,清瘦的手臂异常有力地环绕在周遭,似乎只要躲进去,那便可替人去阻挡所有外来的风雨。莫名的心安和长久的倦意同时席卷在心头,她在少年的怀抱中沉沉睡去。
      梦中,是午后温暖的斜阳和母亲不曾枯萎的笑容。
      那日,最后映入息衍眼帘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眉目如画的白衣少年沿青石台阶缓缓而下,目光坚毅而温柔。而他怀中的女孩在沉睡中露出了符合她这个年纪的笑容,宛若梨花膏似的,香甜美好。
      他上前轻拍了下友人的肩膀,附在白毅耳边戏道“英雄救美竟然也能在你这家伙身上上演,这下看来这位‘豪门大小姐’说不定会来个以身相许之类的戏码。”
      白毅并不恼,只是垂下眼帘,凝视着女孩睡梦中软糯的笑,仿佛被蛊惑了心神,连他自己都不曾意识到唇边已然泛出春水般的笑意。
      那样清浅纯粹的笑容,在那以后,息衍每每回想时,总觉得不可思议,就好像有人不经意间卸下了白毅所有坚硬的铠甲,而自己却不费一兵一卒。
      只是那也只能存在于曾经的某个时候了。很多年之后,息衍在下唐侍弄着他那些花花草草时,不小心触到秋玫瑰娇嫩的花瓣,指尖传来柔软的触感,刹那间他想起了那个近乎醺然的傍晚,足以沉溺所有的温柔。
      而这个时候,他和白毅,早已经出仕各自的诸侯国,那个女孩,按照既定的轨迹,幽然盛放于帝都的纸醉金迷中。
      “再也看不见那样的笑容了啊,白毅…”黑衣的中年人在一片火红的花海中扬起头苦笑叹息。
      他所熟悉的白毅,总是面无表情一脸淡漠面对世人,不管是求学于稷宫时,还是金吾仗剑时,即使是在战场上指挥千军万马,看尸横遍野、白骨累累,他也不曾让真实的情感流露而出。因为他选择的那条道,从来不允许任何人的陪伴相随。哪怕前方是万丈深渊,他也必须孤身前行,一个人去承担所有的风雨雷电。
      尽管在这期间,一直有人试图追上他的脚步,与他并肩而行,最终却也不过是徒然。
      作为天驱宗主之一,息衍自是不信宿命之说,于他而言,“命运”这个词有意无意便能和辰月搭上联系。与辰月抗争了千百年,即使真的有神祇在冷眼旁观暗中指引,他也要把自己的命从他们手中夺来。
      可是啊,有些相逢,有些巧合,如果仅仅把它归于偶然,那么,是不是太过幸运了一点?
      那日被他笑言的“大家小姐”——白莞,身份是胤穆王的幼女“苏莞公主”。而他也终于知道,白莞离宫那日,是其母妃苏惠妃下葬之日。
      当内监向他们宣布皇帝的赏赐时,顺带一提公主是趁着发丧人流混迹出宫的,就好像是在为皇宫禁卫办事不力辩驳一样,息衍留意到白毅竟微微走神,在内监面前失了礼。
      这个家伙,也有失态的时候。那时他如是想道。完全未曾预想这段在帝都的年少岁月,凭空增添一笔惊鸿之色,从此会在漫长的生命历程里成为一抹永恒的青绿。

      (二)

      “毅哥哥、衍哥哥。”
      他们一踏出讲武殿,身着鹅黄束腰襦裙的小女孩便自楠木门后蹿出。一蹦一跳之间,系在乌黑绵软发间的玉铃铛摇曳出清脆的音律声。
      白毅、息衍两人同时立住,正好迎上了白莞秋水般明净的目光。女孩仰着头,一双眸子在夜色里泛起粼粼波光,微风拂动了她耳畔散落的几根发丝,虽是年幼却仍是动人心魄。
      “公主,明日便是斥候论的考试,所以今晚不能带你去镜南湖赏花灯了。抱歉。”白毅率先开口。
      满怀的期待霎时间破灭。细碎的光芒在女孩的眼眸中一点点流失,取而代之的,是再度浮现于脸上甜美的笑容,“没关系,毅哥哥、衍哥哥你们专心看书吧,我可以过几天再来找你们。”语罢,朝他们挥挥手算是作别,缓缓走向皇宫。
      转身的刹那再也没能掩饰住心底的失落。
      自母妃辞世,两个月以来父皇只派一位内监总管来询问过她一次,便再无音信。除了一直伺候母妃的苏嬷嬷是真心待她,其他的宫婢们永远都只是在唯唯诺诺奉行尊卑的原则,不曾逾矩,也不会有任何的亲近。尽管已经失去了母妃的庇佑,尽管也曾在心底告诫自己不要再去苛求什么,尽管知道苏莞公主只需要面露明媚的笑容,那样或许可保一生平安,尽管……
      可是,偌大的深宫里的她,已经真的找不到任何人的陪伴了。
      所以在那个白衣少年向她伸出手,将她搂入自己怀抱中的时候,她就已经暗自下定决心再也不会轻言放弃。
      生命如此冰冷寂寥,我又怎么忍心放开唯一的光热。

      夜凉如水,那个小小的身影渐行渐远,仿佛就要融入到黑暗中,再也不会回头,再也不能挽留。
      “阿莞。”
      熟悉的称谓像是从遥远的记忆中穿越而至,携着夏日里从少年人身上张扬而出的意气,铺天盖地席卷吞噬了一切的质疑。“我带你去镜南湖赏花灯。”
      他身侧的好友愉快地上前,走至白莞身边,俯身宠溺地摸摸女孩的发髻,轻笑着对她说了句什么,便自然而然地牵起白莞的手,领着她跨上了白秋炼,两人并骑,绝尘而去。
      白毅看着眼前这一切,不动声色。他耳边一直回荡着息衍临走时所说的话,
      “白毅,你知道吗?笑并不代表着快乐。”
      “白秋炼借我一用……”
      初夏的晚风裹带着一丝凉意,穿透了少年单薄的素衣。夜色里,独立的少年看着早已不见两人踪影的街道,默然不语。良久,他低吟出了那句夜夜萦绕于梦里的词句“莞然一笑春风沐,倚楼吹箫、不知归处。”
      如饮冷酒,惆怅孤寒。
      “虽狡诈如狐,但在对待朋友和在意的人上还算是真挚以对。”这是在殇阳关一战中白毅对着谢子侯讲述息衍这个人时所作的评价。说这话的时候,黑衣少年月下牵起女孩的手带她前去游船赏花灯的那一幕不由自主地浮现在眼前,儒雅俊朗的少年郎和言笑晏晏的女孩,宛若一首明快的夏日歌谣,哼唱在天启城镜南湖的夜空上,与皓月细语,共繁星缠绵。
      桨声灯影、暗香浮动,这段记忆轻快得仿佛就是上天凭空的恩赐,给白莞原本苍白晦涩的人生底色中挑染了一笔明黄。
      甚至在十多年后的某个春日细雨的午后,她于一艘游船的客舱中抚琴清唱时,旧日年少的烂漫涌上心间,他们两人策马高歌、吟赏花灯的画面历历在目,于是,随指尖流淌而出的曲调中的哀愁被一扫而空。
      坐在她对面俊秀风流的翩然公子低笑问道,“公主可是忆起一些高兴的往事?”
      白莞停了下来,盈盈浅笑,“项公子真乃解琴语者,懂琴声亦懂人心。”半晌之后,方又开口,“初夏确实是非常适合赏花灯的时分啊。”少女语气悠然,可一双翦水秋瞳竟也漫上了些许雾气。她的目光越过男子而投向舱外开阔的湖面,眸色渐暖,就像是在岁月长河里偶有的温柔回首。
      “你知道的,我一直就是活在回忆里的人。”最后,白莞对他如是说道。
      被她唤为项公子的男子顺着她的目光远眺,若有所思。
      烟雨迷蒙中,湖堤上有男孩子牵着女孩子的手朝着远处奔跑,沿路甩下一地欢声笑语。

      (三)
      穆王元年十一月,帝都大雪,三日乃止。
      寒风呼啸,天幕低垂。
      女孩虽然缩在厅房的火炉边,却还是忍不住瑟瑟发抖。一袭白色的狐裘似乎也无法替她抵御外在的严寒。
      “吱呀”一声,有些年头的木门被推开,随少年一同而入的,还有屋外漫天的飞雪。纷纷扬扬的像是春日里乱了人眼的梨花,白莞着迷地盯着那些雪花,看着它们轻舞翩跹最后仍免不了化为水滴,却没有意识到少年清秀苍白的脸近在咫尺。
      他微微皱眉,“公主本不应在此时出宫。”,边将刚抱来的棉被摊开。
      待白莞回过神时,早已身处少年的双臂之下。她只需将视线略微上扬,便是白毅年轻干净的侧脸。清俊的眉宇间尚沾有雪屑,纤长的睫毛宛若蝶翅轻轻扇动,在眼睑处投下细密的阴影,神色却是异常的认真。他用棉被里三层外三层把怀中的女孩裹好,直到确认严实无缝后才松开了手。
      “毅哥哥”,白莞开口唤道,语气里透露出些许狡黠,“你……”后面的话来不及开口就埋没在猝然开门的声音中。
      踏着风雪而入的黑衣少年面色凝重,在对上屋内两人诧异的目光时,顿了一顿,随后缓缓托出“穆王殡天,城中高悬黑纱三日。”
      整个室内静谧得仿佛能听见氤氲在胸腔里面的莫言情感,反复翻滚只待喷涌那一刹那毁天灭地。
      长久的沉默后,息衍艰难地开口,“阿莞……”
      拥被而坐的女孩努力扯出一个笑容,刻意打断少年的话语,“这下好了,母妃在天上不会寂寞了。”
      话毕,泪水突然无声地落下,溅在青绿的棉被上,浸染后只剩下墨绿色的水渍。
      “可是,阿莞一个人也会寂寞啊。”
      压抑过后却还是带着明显的哭腔。没有失控没有歇斯底里,安静得像是把一切都排除在外只余自己一人失魂落魄。
      泪眼朦胧中,一双手捧起了她满是泪痕的脸颊,小心拭去那些已经冰凉的液体。息衍心疼地将白莞搂进怀里。女孩空洞的眼神和大颗大颗一滚落出就迅速冷却的眼泪狠狠攥紧自己的心脏,那一刻,他只想倾尽自己的所有去温暖怀中这个幼小的人儿。
      “你还有我们。”白毅低语,“无论你今后将遭遇怎样的暴风骤雨,我都会为你遮蔽一切。”
      我会为你去扬起战旗,我会为你去荡平一切,只要你不再像今天这般无助哭泣,不再哭着对我们说这世上你是一个人。
      年少铮然的誓言,似一把脱鞘的剑,从时光的此岸追溯到彼端,即使锈迹斑斑,潮气的面容清晰的心跳不再,依然掷地有声。
      “恰少年,意气正风发。以为仗三尺长剑便可去抗争沧海横流、乱世飘零。”殇阳关内,夜半凉意袭人,一轮冷月高悬于空,引人无端惆怅。而生发如此感叹的黑袍男子更像是自嘲一般,目光投向与他对坐的友人。
      端坐在他对面的白衣将军却是凝神细听不远军帐内传来的镇魂古曲,唇角边流露出一抹苦意。
      “她长大了。”
      月光中,白毅的眉目清秀依旧,只是已不掩轮廓中的岁月沧桑。那些深深浅浅佛如刀刻的痕迹,是再也无法抹去。
      “那又如何?”息衍径自取了酒壶,斟了满满一杯,“这么多年,你征战四方扬锋天下拱卫皇室,内心又何曾放下当时那份迫切想要守护一个人的心情?”说罢,举杯一饮而尽。拂袖之间,风华竟胜当年。
      那么息衍,这么多年以来,你又何尝不是深陷于这羁绊其中?否则,那一夏铺满帝都锦绣了半边天幕的海姬蓝该是在晚风中何等寂寞。
      徐徐的风吹过,拂动白毅微霜的鬓发,温柔亦似往昔。
      那时是成王三年四月,距离穆王元年尚有十六年的时间。
      当时史官对于穆王突然辞世其弟元王即位这段历史总是讳莫如深。记载在大胤浩繁史册中的也只有草草写就的一行字“穆王元年十一月二十九日,王弟入宫,王薨,其弟三日后即位,称元王。”然而,这轻描淡写的行书背后,埋葬了多少人纷飞的泪眼和泼天的荣华。
      自那以后,白莞便少有机会偷溜出宫,几月得见一次,女孩的笑容却明媚如初。依旧笑靥如花眸似星辰,依旧喜欢吃着香甜糯软的梨花膏,依旧会撒娇唤着“毅哥哥、衍哥哥”。
      只是,总有一些东西已经不复如昔了。
      少了女孩而大段大段留白的日子,风过无痕波澜不惊。每日午间小憩转醒后的少年推开窗,空荡荡的院落里白衣少年总是手捧书卷坐在屋檐下,偶尔翻页,时光便在纸页摩擦的间隙里悄然滑过。

      元王元年九月,稷宫武试。白毅息衍并列第一,元王大喜,亲授紫翎金吾卫。
      元王二年十月,金吾卫白毅出仕楚卫,息衍出仕下唐。至此,一直结伴相行的两位少年终究踏上了不同的人生道路。而在此之前,两人结识已逾五载。

      十月,帝都天启。
      秋高气爽,天空湛蓝如洗。前往郊外踏秋的人们络绎不绝。或有富贵人家车马盛行甚是威风,或是三五少年呼朋引伴好不风流。
      而于城边古道上静看来往穿行的身影,几乎有一种置身其中的错觉。
      沿着古老斑驳的城墙生长着一径低矮而茂盛的白蔷薇。一只白皙的小手满是怜爱地抚摸娇嫩的花瓣,就像是情人之间的细语呢喃。“下次生辰时,真想看到海姬蓝那样的白蔷薇。”流连的目光不舍地从花丛中收回,小手的主人不由感叹着。
      那是一个年岁尚小的女孩,银灰罩衫,雪白里裙,只是裙边一圈幽蓝。
      “你这一身倒是甚似海姬蓝。”黑衣少年三分调侃。
      女孩撇撇嘴,不屑道:“我才不喜欢玫瑰,干嘛要扮成海姬蓝。”
      听了这话,一直沉默的白衣少年蓦然失笑,拂面而过的轻风似乎也带上了他唇边的温柔。
      “喂,白毅,海姬蓝的培育也有你一份,别在一旁事不关己只顾看个热闹。”有些气急败坏的,息衍埋怨起好友。
      女孩听闻,开怀一笑,眉眼弯弯,灿若烟霞。
      一旁经过的游人便看到了这一幅舒然展开的画卷。白色的蔷薇前兀自是笑得明朗烂漫的女孩,而位于她对面的两个少年,神情温柔,仿佛能柔软了周遭的空气和阳光。他们只道是城中哪家大户的贵族儿女,趁着秋色如许,外出游玩。却不知,那两位看来倜傥的少年,在今后数十载的时间里,会成为名震东陆的诸侯国大将,而那位明眸皓齿的小姑娘,亦是在这将顷乱世里挥弦一曲皎然出世的苏莞公主。
      那一日城外戏语,乃是白毅息衍二人各自出仕楚卫、下唐白莞前去送别之景。
      临别之际,白莞笑言:“待君功成衣锦归来之时。”
      “你这丫头。”息衍捏捏女孩的脸蛋,笑得让秋日午阳失色。
      白毅却突然沉声说道:“定让白蔷薇十里绵延洒酒相迎。”一字一顿。
      霎时间地老天荒。
      那一瞬,白莞失神了片刻,既而展颜一笑,“那我们说好了。”

      回忆的最后,是少年们策马扬鞭飞驰而去的背影,一路傲气冲天年少轻狂地朝着自己以为的灿然未来前行。那一日,没有人知道这个在傍晚时分仍静立于城门外的女孩子究竟是在看些什么,有好奇者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除了天启城外年年叶落的林木和空无一人的官道,便再无其他。
      此去经年,却不知潇潇故人、何时心倦?
      那曾在镜南湖吟赏花灯,于寻常巷陌间打马而过,踏漫天飞雪亦相随寻梅的少年们的面容已经渐趋模糊。很多时候,白莞一人于临碧宫内要翻出偶然所得的某个民间画师画的三人结伴相游图时,才能再度清晰脑海内反复念想却日渐被侵蚀褪色的少年的轮廓。
      每每此时,女子总会试图伸手前去触摸画纸上他们的脸廓,却又总是中途止住。明明近在咫尺,却又宛若天涯。
      只有那个时候,一脸黯然的女子才会意识到,横亘于他们之间的,除了十多年光阴遥遥无期的阻隔外,还有在这无涯的等待中太多相继现身的他人和各自家国的存在。
      起身后的女子前去窗台边给那盆海姬蓝浇水,这么多年,这盆花一直是她亲自照拂。素色的瓷盆里,白色的花瓣依旧馥雅,一线幽蓝却无端惹人怅然。真的甚似她去送别时的那身衣服。
      一对鸽子突然飞抵在花盆边,扑棱了下翅膀后安静下来,黑豆似的眼睛直盯着白莞。白莞诧异地看着这一黑一白的两只鸽子,心中只觉莫名。
      她解下其中一只鸽子腿上的纸条,
      只有寥寥一行字“殇阳关战后,白蔷薇当十里绵延,洒酒相迎。”笔力清峻峭然。
      忙拆开系在另一只黑色信鸽脚上的木筒,指尖微微颤抖,一倾,一朵蓝边白蔷薇滑至手心。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谁念年少赏花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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