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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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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帝轩辕五百年,诸相呈祥,众仙来朝。帝大喜,诏布于众仙,当日晚娶浣梧宫落玉仙子为天妃,钦赐流素宝带,同享天地恩泽。是日大宴昆仑殿,诸仙尽贺,唯有一人不至,那便是九重天上唯一的上神,唤作虞执。
众仙皆不以为意,对于这上神是只闻其名,未见其面。借着今日大宴,诸位仙家纷纷相互叙谈,直喝得酩酊大醉方才作罢。天后瑶琼一直坐在主位上,一派端庄宝相。酒过三巡,天帝搂着新娶的天妃怡怡然而去,丝毫没有理会高贵的天后娘娘。
笙歌散后,满地狼藉,仙婢们收拾打扫,皆不敢去打扰座上的仙主。天后瑶琼的脸色终于卸了下来,阴沉沉散发着戾气,长长的指甲涂满鲜红的豆蔻,稍稍使力,为众仙而不得的九转玲珑杯便碎成了粉末。仙婢们再也承受不了这低压,扑通扑通跪了满地,地上的云朵与花瓣立刻变得稀疏起来。“请天后娘娘息怒。”一众的仙婢以头扣地,向上座的娘娘请罪。
千等万等仍然没有等到饶恕的声音,有的婢女承受不了小声抽噎起来,随即意识到是在这样的场合,便死死捂住嘴巴不再发出任何声音。约莫有一个时辰之久,瑶琼起身,什么话都没说,拂袖而去。
“哎呀,累死我了,这天后娘娘当真是好气度。”一个身着粉色衣裙的小仙婢一见仙主走后,立刻翻了身坐到地上。
“你疯了,天后娘娘没有说起来,何人敢动?”身旁跪着的另一个浅绿色宫装的小仙婢忙去拉她跪好。
可着粉裙的仙婢直摇手,“不行了,荷凝,我实在累得慌。让我喘口气。”
“那怎么可以?”叫荷凝的仙婢真急了,这可不是小事,其他的一些仙婢已经在用看死人一样的眼光在看她。
荷凝仍旧跪着,对其他仙婢人求道,“各位姐妹行行好,今日只当做不见,他日荷凝必定有所报答。”
“姐姐自是不必,我们并无所见。”有一个仙婢目不斜视地答道,仍是跪坐一旁。
“既然你们都没看见,那我也不必在此地,人都走光了,我难得百年才出来凑一次热闹,可不想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了。”爬起来凑到旁边仙婢的耳边,“荷凝姐姐,改日我再来看你,如果有空,一定要来仙书阁坐坐,瓷儿们都很想你呢。”
荷凝愧疚地看着她,“今日我实不该拉你出阁凑这热闹,现今委实连累了妹妹,真是万分过意不去。”
“姐姐哪里话,何来连累之说,今日天帝迎娶浣梧仙子,我也是来凑趣的,否则整日在阁里,瓷儿们也会骂我的。”
“待我向他们问好。”荷凝嘱到,眼里满是歉意。
“那是一定。”说完这粉色的小仙婢径自爬起来,拍拍身上腻歪着的小花精,“那么改日再见喽。”说完这小仙婢也不辞别一下其他仙婢,大摇大摆出了昆仑殿。
“妹妹也保重,择日姐姐去找你。”荷凝不放心又添了一句。话就是这么一说,可谁知这一别不知道又是多少年。
第二日,凤凰鸟还没有来报道,仙奴们守在天帝的寝殿外打盹,远远瞧见一个白色的身影飘过来,话说这九重天上有几人敢穿白色衣服的,如果说能把白色穿成这样的气度与风华,必是由洪荒纪到轩辕纪的第一人,虞执上神。小仙奴一个机灵就被惊醒了,再看鼎鼎大名的上神殿下已经站在自己面前。
“拜见上神……”声音有些颤巍巍的抖,要知道虽然是在天帝跟前当差,但是这么些年真正见过上神殿下的仙人们都寥寥无几,更何况自己一个小小的仙奴。
“不必多礼。”上神大人发话了,声音略有些嘶哑,小仙奴想,约莫是多年不与人说话的缘故,但上神就是上神啊,连声音都如此动听。即使明日死了,除了仙籍,只消听了听上神殿下的声音,便也不枉此生。
“且随我来。”
仙奴如傻了一般,呆愣愣地随着虞执上神到了一旁无人处,要知道他到现在一直是低着头,因为不敢抬头去看上神殿下,他是多么高贵的一个存在,自己是没有资格去见识大人的容颜,否则会遭报应的。还有啊,上神殿下居然说我,而不是本殿下,他是有多亲近啊。小仙奴心都颤巍巍,满腔激动之情就差以头抢地,即使现在叫他这么做,他也丝毫不会犹豫。
上神大人微微皱皱眉,这小仙奴连头都没抬,要怎么问话啊。
“你且抬起头来。”声音染了丝凉意,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来。
小仙奴一下子跪下来,“奴才不敢。”
虞执也没办法,就这样吧。“我且问你,你必要据实以答。”
“小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小仙奴腿都有些颤了,果然是上神大人,这气场实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可千等万等都没有等到问题,他又不敢抬头去看,只有自己琢磨着上神殿下的用意。
“昨日……陛下如何?”上神殿下的声音听着有些飘忽,又似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啊!”仙奴一下子真没反应过来,果然堂堂上神殿下问的问题都这么深奥。这仙奴也是个聪慧人,转了转眼终于明了殿下的意思了。
“鱼儿入水,莫不欢愉。”仙奴的回答既简单明了,又很形象,等到他久久没有听到声音,大着胆子抬起头来,已经看不见上神殿下的踪迹了。果然不愧是上神大人,来无踪去无影,瞧这气派,这本事,这……好吧,他都语无伦次了。
今日的昆仑殿已不同于昨日的笙歌,殿前空荡荡的,在殿中央站着一个人,正是白净的肤色,风姿特秀,朗朗如日月入怀。古人曾说过,“积石如玉,列松如翠 。郎艳独绝 ,世无其二。”用在这儿也不能描其万一,因为他是神,而这些言语再精妙也只是用于凡人,形容不出他的绝色无双。
“你可想好了?”坐在殿上的人问道,话语是着紧了些,可身子依然懒懒地倚着龙座,眉宇间甚是轩轩,却仍是不及殿下人的十分之一。
“是的,陛下。”虞执的声音没有起伏,脸上带着丝坚决,可眼里的暗淡只有他自己知道。
“这下凡不是常事,况且是你堂堂天界第一战神?”他顿了顿,“你姑且给我个理由先。”天帝抬起胳臂换了个姿势,身体微微前倾。
“陛下,不论是劫是缘,单凭个人造化。人间事,有终相化,此间前往,正可参遍人间百苦,度化众生。这利己利人之事,陛下何须阻止?”
“朕并不是阻你,”天帝摇摇头,“只是你这性情,千万年皆是如此,又何须历劫,况人间之苦,又无需你去造化。多年之前,你便不再管这世间之事,今次为的是哪般?”这话说的有些造次了,因为他们并不是从属的关系,说是殿下与陛下,其实是在不同的层次上,彼此制衡,分属两端,千万年皆是相安无事。这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上神大人的不问世事。可这次看得出上神殿下有些不高兴了。
“此次我并不是来征求你的意见,而只是告知与你,你莫要这般才好。”连陛下都不叫了,声音显得凛凛然。
“好吧,你怎么还是老样子,动不动就不待见我了。”天帝的话显得很熟络,可上神大人显然在对待这个问题上很有原则,仍旧不打算原谅他,连告辞都没说便出了殿门。
“喂,你就这样走啦,还是……”天帝有些气急败坏,谁对他不是毕恭毕敬的,也就这唯一的上神与众人不同。
“回位再谈。”远远传来他淡漠的声音,人已然出了正殿。
“哼,这一去指不定要到什么时候,不行,要找个仙家算算。”天帝略一思量,“来人,去请司命来。”
思凡河只是天界一条看上去很普通的河流,真算不上宽广,跟昨日倒灌的西泽相比,差的不是一点半点。估计不普通之处就是谁也不知道它有多深,因为它是唯一一条从天界通往人间的河流,故名曰思凡,倒也不负这盛名。被打下凡的仙人不知有几,但是自己往下跳的还真是从开天辟地以来没有一个,可今日这河边便站了一个这样的人。
小花精们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议论着眼前的人,只见他双手背在身后,看着流荡的河水似在深思,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过了好久,他偏头向北看了看,然后一个瞬间消失了。花精们揉着她们的大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一个个扑扇着透明的翅膀飞到河上。思凡河的中央,漩涡还没有完全平复,汹涌着似乎要将人吞噬。花精们叽叽喳喳以自己的语言相互交流,得不出结果的她们只好忧伤地看着北方,那边只有一座宫殿,名字叫做浣梧。
又过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有一粉色的仙婢匆匆忙忙飞来,气还没喘匀,就一头扎进思凡河里,这下可把花精们吓坏了,一个个伸出细细的小手去拉她,可早已没了她的身影。
当日晚,有一仙婢以自身之血偷偷向司命大人问询一个人的下落,被问询的人据说穿了一身粉色的仙裙,她的名字叫做枕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