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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拾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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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起这个叫柴火的女人,或许赵庆能比陌白说的更详细一点儿。当年赵庆还是个小混混的时候,虽然他现在依然是个小混混,在一个敲诈完小学生裤兜里满当当的傍晚,他心情很好的哼着小曲走在回家的弄堂里。
走到一半,旁边就冲出来一个男人摔倒在地,浑身是血,面目凶狠。然后冲出来一个男孩儿,手里拿着半截木棍,头上已经染成了红色,照着男人的面门就砸下去,嘴里还骂着,“他妈的说我抢你女人?你他妈的怎么不问问你女人是我看上她还是她看上我的?老子打死你个不长眼的龟孙子!”
血色飞舞,壮烈了那一抹单薄的身影,牢牢的刻在赵庆的生命里。
后来赵庆才知道那个男孩儿其实是个女孩儿,名叫陌白,很斯文的一个名字。而陌白口中的那个一直目瞪口呆站在门道口的女人,就是柴火。然后赵庆就看见柴火整天黏在陌白身边,再然后赵庆就跟陌白混了,直到最后陌白甩了柴火的时候,赵庆都没有再见过那天被陌白打的面目全非的男人。
柴火消失的跟她出现的时候一样,悄无声息,就像天空的一朵云彩,飘来了,又飘走了。
柴火算的上漂亮,是酒吧的坐台小姐,陪客人喝酒但不上/床的那种,跟了第一个男人就碰上了陌白,她也说不清喜欢陌白什么,她说陌白干净,笑起来跟春天的太阳似的。这些都是柴火消失以后,陌白跟赵庆说的,然后从陌白的嘴里就再也没听过柴火的名字,就像从来都没有这个人一样。
陌白醒来的时候柴火还在她怀里睡,看了眼时间陌白就匆匆起床洗刷出门了,这期间柴火除了把枕头抱紧之外没有任何别的动作。
到公司的时候,陌白就想着一会儿得给家里打个电话,不然老太太在她房间发现一女的,肯定把人直接从床上拖起来然后打开门丢出去。
泡了杯茶,陌白送到宫雅宁的办公室,刚想敲门,就被旁边冒出的声音吓了一哆嗦。
“宫总还没来。”唐蜜的声音里透着疲惫,今天她上了浓妆,但还是没盖住深深的眼圈。
这时陌白才想起来昨晚那个钱总约了宫雅宁十点签合同,那么宿醉的宫雅宁铁定不会这么一大早就过来,不像她们小员工,还得打卡上班,不然就扣工资。
唐蜜坐在陌白的办公室里吃她买吐司,喝着陌白泡的大红袍,陌白坐在对面看这女的优雅的撕着吐司,啐一口茶,但那瞬间就精光的速度实在让她咋舌。怎么也想不明白看起来那么慢,怎么一会儿就没了,难道她的肠子是直的?
吃完,唐蜜拍了拍手,说,“宫总早上喜欢喝蓝山咖啡,别记错了,昨天给你单子上写的很清楚。”然后就走了。
陌白就有点佩服唐蜜,昨晚唐蜜也没少喝,陌白看见了,那些人渣们不要命的灌酒,一夜宿醉后,她除了黑眼圈精神还这么好,陌白都怀疑丫是不是女超人来的。
收拾完了桌面,陌白看了一眼桌上堆的跟小山似的文件,内心一点挣扎都没有就放弃了,转手拿了那份叫做“宫总的喜好和讨厌”的文件看了起来。
在接下来的一个半小时里,陌白从长达十页的单子里泪流满面的抬起头,就想仰天长啸,有钱人都是他妈的变态啊!
从“不喜欢任何尖锐的东西包括指甲”到“高跟鞋一定要细跟不许低于十公分”,陌白终于明白为什么唐蜜看起来像个女超人。作为宫雅宁的秘书,她需要的不是一个仅仅只能帮助她的人,而是需要一个拥有超高计算机内核的机器人。能在五分钟之内解决她给你下达的任何命令,包括到五公里之外的一个小巷去买程序繁复的一小杯咖啡,尽管那五分钟只够咖啡师把磨好的咖啡粉从机器里倒出来。
在私人问题上,陌白绝对偏于江冰蓝,至少江冰蓝从来不会对她有这么变态的要求,而且她不愿意做时可以毫无顾忌的拒绝。但是宫雅宁现在是她的老板,她的衣食父母,她不能拒绝,她也没有理由拒绝。
陌白把那份文件丢到了垃圾桶里,看都不看一眼,她怕在看一眼,她就想从这二十层的落地窗面前眼睛都不眨的跳下去了。别的不说,她就觉得太对不起老太太了。
看了一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十一点整,陌白哀叹一声,一上午美好的时间又过去了。忽然一个机灵就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掏出手机就打家里去了。她不敢拿公司电话打,怕宫雅宁又冷冰冰的挤兑她。
“喂,妈,我房间里有一女的,我朋友,你别把人撵出去了。”陌白焦急的说,都怪那份单子啊,该死的宫雅宁啊。
陌妈嗑着瓜子,有电视机的声音穿透过来,时不时的笑两声,“什么女的呀?你房间有人?”
“啊?”陌白听出来,陌妈心情不错,不像是发现了不明女人的样子,“哦,那没事儿了。”
挂了电话,陌白正想着怎么回事儿,唐蜜就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把一文件袋摔在陌白面前,说,“一分钟内给宫总送到十八楼的会议室去。”然后又一阵龙卷风消失了。
想着以后自己可能也会变成唐蜜这样,走路都刮风,陌白心里就一阵胆寒。敲了会议室的门,在听到宫雅宁熟悉的“进来”之后,陌白心里稍微好过了一些。再看到宫雅宁依旧风轻云淡的样子,陌白就彻底放心了。
感情这些有钱人都是超人,一个晚上就能从宿醉中清醒过来。走近了陌白看见宫雅宁眼眶下淡淡的黑色,心里居然有点疼。
把文件交给宫雅宁之后陌白准备出去,就听宫雅宁说,“你坐在一边。”
陌白应了声,在宫雅宁身边坐下。抬头就朝对方扫了一眼过去,从她进门开始就觉得有人在看她,她一直奇怪,难道这种地方也能碰上熟人?还是她的魅力太大了?
只一眼,陌白就跟定住了一般,满眼都是不可置信。对面坐的是昨晚陪她干了大半杯白酒直接被拖走的钱总,从脸上看来,他还没缓过来,甚至在看到陌白的时候嘴角不自然的抽了一下。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身边坐的那个女人,浓妆艳抹,但却很漂亮。那个女人的目光一直放在陌白身上,像看情人般的目光看着她。
会议室的气氛低压的如同零下几十度的北极冰川,相比于宫雅宁冰冷的气场,钱总在看到她身边的陌白射来足以点燃整个沪川的怒火时,额头上的冷汗擦都擦不完。他从来没有觉得签一份合同有这么难熬过,简直比他跟家里的黄脸婆做/爱还难熬。
所以宫雅宁很轻松的就把这个项目拿到了手,轻松的就跟她做小学题一样简单。
钱总最后简直是落荒而逃,以前就算他在宫雅宁面前没有趾高气昂,但至少也是风光无限。宫雅宁目送着钱总消失在电梯里,转过头来看着陌白。此时的陌白脸色已经不能用差来形容了,几乎就是一种火山爆发的隐忍。
陌白跟着宫雅宁到了总裁办公室门口,见宫雅宁推开门要进去,就问,“宫总,还有事儿吗?”
宫雅宁看了一会儿陌白就说,“你去忙吧。”在陌白转身走的时候又说了句,“中午我在办公室吃,晚点给我泡杯茶来。”
陌白点了点头,没说话,就走了。从会议室出来就没有看过宫雅宁一眼。
还没走到办公室,陌白的手机就响了,是条短信,内容是:我在十八楼的安全通道等你。发件人是个陌生的号码,但陌白知道是谁。
没有搭电梯,陌白直接从二十层的楼跑了下去,拐了两个弯儿,就看见柴火靠在墙壁上,抽着烟。听见声音就抬头朝陌白笑了笑。
安全通道里的灯光很暗,柴火的烟头一明一暗,照的她的脸特深沉。陌白刚要张口,她就先说了,“小白,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这就是我的生活,你当初认识我的时候就知道的。”
陌白一下就火了,说,“操,那你他妈今天是来干嘛的?特意摆给我看?谁他妈昨晚蹲我家门口哭的?谁他妈今个儿早上招呼都不打就走的?我知道?我宁肯他妈的什么都不知道,你也什么都别告诉我!”
柴火的眼泪花了她的妆,她慢慢的贴着墙壁滑了下去,把头埋在膝盖里,嘤嘤的哭,“你别说了,别说了……”
陌白点了根烟,坐在阶梯上,扯开领带,说,“你能不哭么?干嘛每次你对别人就笑,跟我这就哭个没完?”
柴火又哭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擦了擦眼泪,擦的一脸跟大花猫似的。她说,“小白,我是那个钱总的小三,做了三年,他今天叫我陪他去见客户,我就去了。以前他也总带我去见客户,说我是他秘书,但明眼儿人都看的出来,现在这个社会人都精。”说着眼泪又控制不住流下,“但我真不知道他的客户就是你公司,真的,要是知道,打死我也不会来的。”
陌白抽了一半的烟掉在地上,把柴火拉进怀里,拍着她的背,“算了,不说了,我都知道。当年你说那个男人打你,我就把你救出来了,如果你现在说不想跟着那个什么钱总,或者他对你不好,我就再救你一次。”
柴火嚎啕大哭,把弄花的妆都蹭在陌白的白衬衫上。
钱总的电话打来的时候,柴火的妆还没补完。画完妆,陌白简直看不出来她刚才哭过,柴火以前就说她就靠这张脸蛋框男人,化妆就是她吃饭的本事,所以她练的出神入化。
陌白送柴火到公司楼下,然后打车去隔壁两条街买了份牛排,回公司又泡了杯大红袍一起给宫雅宁送去。
宫雅宁从文件里抬起头,轻轻皱眉,“抽烟了?”然后又看到了陌白的衬衫,又问,“你的衬衫怎么回事儿?”
陌白低头看了一眼,讪笑,“刚才不知道蹭哪里了。”
宫雅宁垂下眼,喝了口茶水,“脱下来。”就好像说“吃饭吧”一样平淡,陌白甚至有点怀疑她的耳朵有问题。
见陌白半天没有反应,宫雅宁的眉头拧到了一起,“唐蜜没有告诉你,我说话从来不喜欢说第二遍吗?”
陌白心里憋着一股气,她从小在外面盛气凌人惯了,现在来了个比她更盛气凌人的主儿,还是她的老板,衣食父母她冲不得,这股气却冒了出来,憋的她慌。
“我回家换。”陌白脚还没抬就感觉到了宫雅宁骤然降低的气场。
“你踏出这个门就不用回来了。”宫雅宁很少碰见勇于挑战她的人,陌白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脱还是不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