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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3、第三百二十三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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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翔见那缁衣女僧,微微摇头,眼光中大露悲悯惋惜之情,不由一怔,走上前去颔首问道:“敢问大师从何而来?又因何到此?”
老尼合掌,轻叹:“此处乃玉女峰,峰顶有一水月庵,贫尼本要下山,闻得这里打斗声,才止步。”
忽地乔夫人口吐鲜血,倒在地上,孙韶华大惊,当即上前两步,双膝跪倒向那老尼拜了下去,说道:“大师,家母伤势颇重,还祈慈悲解救。”
那老尼合十还礼,说道:“施主请起,乔老施主之伤,皆是因痴、嗔、贪三毒而发,非灵丹妙药所能救治,若要化解乔老施主的内伤,须从佛法中寻求。”她说到这里,转头向乔夫人道:“若贫尼施手救治与你,你可愿放下那段尘缘旧恨?”
乔夫人眸内闪着泪光,实难言语。
那老尼又转向元贞,道:“你呢?”
元贞微微一笑,说道:“爱恨离愁,已如灰飞烟灭,元贞公主亦随他而去,如今只求大师收我为弟子,更加开导。”
老尼合掌,道:“大彻大悟,善哉,善哉!”言罢,转身便走。元贞搀着乔夫人,同那老尼飘飘而去。
云翔和孙韶华见母亲走远,默然跪地,叩首遥拜。
顷刻间,山中一片寂静,除去偶尔的马鸣声,整个天地都是静的。
孙韶华忍不住问道:“云翔,随我回建业吧,毕竟吴国才是你的家!”
“不,我家公子还在等我回去复命......我仍是云翔,与从前一样,我也不想改变,你多保重,告辞!”云翔在马上轻轻一拱手,带着一声叹息,绝尘而去。
孙韶华默默目送他而去,似想挽留,却又未说出口,只是不舍得看着那个青色的、单薄的背影,慢慢远去,最后终于消逝于风中。
司马府大厅之内,贾充正朗声诵读着嵇康的诗文,“和声激朗,操缦清商,游心大象,倾昧修身,惠音遗响,钟期不存,我去谁赏......”
“好诗!”司马昭一笑,“这首藻泛兰池,意境极美,嵇康果真是个妙笔生花的可造之材,他不在朝里,实在可惜,你们以为这篇文章写得如何?”
众臣不语。
司马昭伏案,眉峰旋起,美眸斜睨谑芒,“写得很好!只可惜站错了立场,嵇叔夜为天下文人树立了可悲的典范,才华于文人在其次,关键是立场!立场对了,才华是锦上添花,立场错了,才华则会落井下石,为自己带来无尽的灾祸,可惜了他满腹的学问!”
贾充颔首,正色道:“其实这些文人徒负才子虚名,只不过是些会说大话的无赖之徒,将军才智非凡,为魏国做出了非凡的贡献,一群狼子野心之辈,借助无聊文人之口舌,利用愚昧百姓不明天下局势的短浅目光,妄图借机生事,实在是自取灭亡,而昔日杨修的惨死下场,已为他们敲起了警钟,文人墨客,若沾染政治,终将会死于非命。”
司马昭挑眉,“公闾,你这番言辞,欲将阮中郎置于何地?”目瞥阮籍,浅浅一笑。
贾充尴尬地垂眸一笑。
阮籍面色阴郁,沉默不语。
司马昭起身,走到从窗口斜射进宫殿的光线之中,轻轻一叹,“如今许多学子在为嵇康鸣冤,我开始怀疑当年自己的决定是对是错......也许将他流放异地,对他太过严酷......”
阮籍眸闪异光,讶然不已。
“可是,”贾充俊颜惑然,“公子,他......”
“他正直无私,仁义侠气,胸怀大志,坦荡磊落,总之,是个地地道道的君子志士,在天下学子眼中,更是良师益友,我若还不宽恕他,便是与天下万千学子为敌,那可不是我所想看到的。”司马昭垂眸,幽幽道。
是么?贾充黝眸仍是茫然,众大臣相继离开。
书房内,案上已积累了厚厚的奏折,司马昭立在案前,满面寂寞与苍凉,身旁再无一人。
门外隐隐传来时断时续的嘈杂,偌大的府宅中,仅有他一人,父亲、兄长、母亲皆去了,这整个家族重担终由他独自支撑,他也会累,只是从不对外人诉说。
忽然门开了,一颀长身影陡然出现。
司马昭浓眉终于展开,目光中充满关切,而门口之人有些苦涩。
“云翔,你回来了......”司马昭不由得走过来,手臂微抬,却停在那里。
云翔猝然单膝跪下,声音很低,“公子,云翔无能,未能追回赈银。”
“你没有错......”司马昭走近他,俯首于他耳边,以低得只有他一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句话。
“......”云翔闻言睁大眼睛,惊愕无比的看着他,似是不敢相信刚才所闻,震惊得久久不能言语。
“你都如此惊讶,那何况是他人?”司马昭微微一笑,却是苦涩而略带自嘲的一笑,“我岂能将那些赈银拱手送与祈佑?只是让你一人冒险去清江,将你的生死抛之脑后,是我太过自私,我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
“公子,云翔无悔......”微微停顿片刻,然后悠悠长叹,“如果可以,我希望用自己的性命换取那张羊皮图,只要公子能重夺传国玉玺,到那时,你就能成就大业......”目光朦胧望着某点,“可惜云翔无用......”
“不,你已经足够优秀了!”司马昭目光带着深思的看着他,然后淡淡一笑,那笑却是带着某种愧疚的,某种亏欠的,“只是我不配做你的主人,你是贵胄之身——”
“公子,云翔只是云翔!”他却斩钉截铁道:“我还和从前一样是公子的侍从,保护公子的安危,便是我的使命!”
司马昭凝视他,一字一句道:“云翔,我的无奈,我的喜悦,我的一切情绪,你都懂,我信任你,就像你相信我一样,永远都不会改变......”
云翔笃定地仰首望住他,相识十年,得一信任,已足够。
空气内,有异样的气流浮动,此时的凤凰山,天近黄昏,暮色将沉,足下所处这处芳园,庭院重重,墙高林深......
一片玄色身影陡下,雪忠扑下栏来,飘飞欲去。
“贼人,想逃么?”
由于对自身轻功的自信,窥伏暗处多时的雪忠,对她能感察自己的存在不免诧异。
雪忠在空中的长躯向前飘飞,只右手向后挥扬,“看暗器!”
瘦小身形疾避,但——没有暗器。
雪忠适时嘲笑,“既然是暗器,怎会事前明示?你......是何人?”
红玉沉下脸,咬牙切齿道:“来人!有刺客!有人要杀少夫人!”
顷刻间四面八方涌来数百名□□手,齐齐对准雪忠。
雪忠一怔。
“我看你如何逃得出去?”红玉大叱。
这时,馨儿循声赶来,还没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便听一阵大笑,“少夫人,你的夫君在赈银上涂了毒粉,欲害死我家主人,可惜他又失算了,我家主人善解百毒,这种伎俩,自看不在眼里,想当年司马昭派人暗杀关兴,不也是用了淬了毒的羽箭,射死了关兴,我家主人可比关兴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