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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4、第二百一十四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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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菀陡然现身,新娘子头上珠翠乱颤,惊愕之余,便是不安,岂非祝酒这般简单?
馨儿显然并不在意她的冒然献茶,含笑接过,低头闻其茶香,不禁赞道:“听闻沈姑娘善于煮茶,如今看来,果不虚传。”
她薄削的嘴唇挑起冰凉的笑意,直视馨儿手端茶杯慢慢靠近唇边,似乎她的眼前潮湿一片。
突然,“叭”的一个巨大的声响,在座的宾客为之一震,吕安快步走至门口,往外一看,那响声原来是在廊沿上发出来的。
那里放着一个花架,花架上是一个巨大的、有几十斤重的大花盆,雨筝喜欢种花,吕安才特意派人弄了个花架,现在花架倒了,花盆也摔得粉碎,吕安心中明白了,哦,有人推倒了花架,摔碎了花盆,以此警示!
他沉着脸喝令,“快去报与司马府,二少夫人有孕在身,若稍有不测,我吕安可吃罪不起!”
几个小厮速速离去,一时间喜宴变成了惊宴。
馨儿略一迟疑,将那杯茶搁在案边,眉头紧锁,心事重重。
沈菀忙上前劝道:“夫人受惊了,咳,可能是那个该死的花猫蹬翻了花盆,这不,有现成的热茶压压惊也好。”说着又把那杯茶端至馨儿面前。
一句话提醒了吕安,那个花架有几十斤重,一只花猫能蹬翻了它吗?今个儿大喜的日子,作为表姐的她久久不出现,一出现便来献茶,难道是别有用心吗?想到这儿,他瞟了一眼沈菀,只见她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完全失去了平日的随和,也完全没有了素日的温婉。
吕安心中一动,话中有话地冷冷的说道:“沈姑娘,这茶司马少夫人是不会喝的,你看,是让猫喝了呢?还是你自己喝下去?”
沈菀听了这句话,一边惊慌地往后退着,一边却把手伸向腰间,却不防,吕安一个箭步上前,伸手刁住她的手腕脉门,厉声喝道:“搜她!”没容仆人们上前,一把雪亮的匕首,“当”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沈菀不知哪来的勇气,她抢前一步,就要去夺那把匕首,哪知新娘子猝然扑了过去,抓住沈菀的双臂,噙泪道:“菀姐姐,你好糊涂啊,夫人待你不薄,你为何恩将仇报?”
吕安连忙扶起雨筝,沈菀早已迷了心智,又扑将过来,刚要从雨筝手中夺过匕首,便被绿珠狠狠一脚踩了下去。她那白皙的玉指上,立即浸出了汩汩鲜血。
绿珠咬牙切齿地说:“亏了我家夫人处处庇佑你,想当日你被曹爽掳了去,是谁救了你?原以为你只是个落入风尘的苦命女子,没想到你还是个包藏歹心的刺客,说,是谁指使你这样子的?”
沈菀惨然一笑,“你别问了,夫人对我有恩,我铭记在心,可惜我不得不这么做……”
绿珠浑然不信,冷冷一笑,欲拔出宝剑,无奈馨儿连声喝住,“算了,她有苦难言,一个烈性的女子,即便把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她也断不会屈服的。”
沈菀眉尖一挑,昂然问道:“夫人,我已失了手,不敢奢求你的宽恕,只希望给我一个痛快点的死法,我就感激不尽了。”
雨筝早已泣不成声,她扑倒在地,哽咽道:“菀姐姐,你究竟为了什么?你不是这样的人,究竟是谁害得你变成这般模样?”
馨儿沉吟半晌,放缓了口气说:“哎,我一直视你为真心姐妹,不曾想你我倒落个今日的局面,我会饶了你,但是奉劝你一句,永远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更不要让我的夫君发现了你,否则到那时谁也救不了你。”
这样的处置,大出众人的意外。
沈菀泪流满面地磕了头,站起身来,在雨筝的搀扶下,一步三晃地出了房门。
突然,她转面浅浅一笑,泪珠仍挂在脸颊,犹如那日午后的琼花,开得正艳,薄唇微动,“夫人,您的大恩今生无以为报,只能等来世了。”说罢朝门前的石柱撞了过去。
等吕安他们回过神来前去扑救时,沈菀早已鲜血迸流,香魂出窍,再也醒不过来了。
雨筝惊吓之余,昏了过去,由丫鬟们搀回新房。
馨儿身子微微一颤,默然落泪,与她相识一场,回首昨日犹如梦境。
阮籍眼中一丝哀伤,暗叹道:“谁能想到离开翠烟阁的沈菀,非但没有重获自由,反而断送了性命?究竟是何缘故?”
吕安派去的小厮刚把这事儿告与司马昭,司马昭便一脚踹了过去,阴沉沉说道:“倘若我的夫人出了事,我要你们吕氏一门陪葬。”说罢调集一千人马,邓艾与石苞陪同,火速赶往吕府。
一众人行至吕府,其府上的管家吕禄,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断断续续道:“少爷……司马家……二公子带兵闯进来了……”
话音未落,“唰”地一鞭子抽在吕禄身上,顿时皮开肉绽,疼痛难忍,挥鞭之人正是司马昭。
只见他面色铁青,急喝道:“绿珠,还不快带夫人回府!”
绿珠垂头领命,扶馨儿欲走,奈馨儿回过头来,秀眸潮湿一片,劝道:“夫君,今日是吕安成亲之日,切不可为此事大动干戈。”
司马昭一阵冷笑:“夫人多虑了,我是来贺喜的。”侧身睨视吕安,沉吟片刻。
待馨儿上了马车,缓缓离去,室内宾客皆被遣散,而沈菀的尸体则被侍卫拖出府门外,将要砍其首悬于城楼,予以警示。
石苞一脸凄惶,双膝跪地,叩首哀求道:“公子,求公子开恩,让卑职将沈姑娘安葬了罢。”
司马昭一拍桌案,低声呵斥:“住口!枉我苦心栽培你,你却被这个女人迷昏了头,这次我暂且饶了你,还不给我退下!”
嵇康在门口停住了,转身笑道:“人已死,也查不出个究竟,何故再悬首示众,不如成全了仲容的痴情,留个全尸,夫人即将临盆,积些阴德给未出世的孩子,岂不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