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似梦，梦如烟》盛夏阑珊

55、冰糖莲子

　　清晨，一缕阳光透过窗棂斜斜的照进屋子里，洒在地上斑斑点点。窗外鸟儿欢快的在枝头鸣啼着，仿佛是在唱着一首欢快的歌曲，格外的婉转动听。

　　我被那鸟叫声吵醒，翻了个身，正迎上四阿哥一双眸子，他琥珀色的清亮眼眸在晨曦的映衬下闪烁着熠熠的华光，他眉宇含笑，在那一片淡淡华光之下流转着缱绻的柔情。
　　我冲他淡淡一笑，并没有说话，而他亦是对我一笑，眼中的柔情更深了几分，一股深情自眼底化开，仿佛像一汪清潭上的点波光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映衬着层层涟漪。
　　他起身在我的额头印下一个浅浅的吻，“天色还早你再睡会，我今儿个要进宫。”他脉脉含情，声音格外轻柔。

　　我轻轻应了一声，将紫玉唤了进来。
　　“格格——”紫玉低着头进来，始终都没敢抬起头来。
　　“你伺候贝勒爷更衣洗漱，麻利着些，不要误了爷进宫的时辰。”
　　“是——”说完紫玉便帮四阿哥开始更衣，又吩咐门外的蓝玉和秀玉端了脸盆，拿了青盐来。
　　不一会子的功夫便收拾停当，四阿哥回身看了我一眼，带着几分恋恋不舍转身离开。
　　四阿哥离开之后紫玉暗暗地向床铺看了一眼，脸上带着一丝复杂的表情忖度着缓缓开口，“格格……昨晚您和贝勒爷……”

　　我看了一眼有些凌乱的床铺在此情此景之下显得分外的突兀和暧昧。我心中暗暗一笑，怪不得紫玉这小丫头会胡思乱想，这个场面因为确实由不得让人浮想联翩。
　　“格格，您还好吧？”见我久久不说话，紫玉有些紧张地看着我询问道。
　　我在心中微微一叹气，也难怪此时紫玉会这样担心我，想来定是因为当初四阿哥对我用强的那件事让她心中存有阴影，直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我心中一暖对紫玉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并没有，不必担心。”紫玉闻言终是放下了一颗心，但是听到我下半句的时候，脸上又露出了一个极为震惊和担心的神情，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格格，您……您刚才说什么……”
　　我一笑，笑的坦然，“我说这是迟早的事，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几日之后，钮祜禄氏入府。
　　我仍旧依照那次耿氏入府那样叫小詹子弄了些红绸、红灯笼来将府邸装饰一下，这样也不会觉得太冷清，太草草了事。只是没过多久小詹子便回来了。
　　“你怎么回来了，主子交代的事都办妥了？”紫玉见小詹子这么快回来好奇的问道。
　　“回主子，奴才刚在门口遇到了苏公公，他让奴才把那些东西都收了，说是贝勒爷吩咐的这次不让布置府邸。”

　　正说着，苏培盛恰巧过来，进门给我请了个安。我示意他起来，“贝勒爷为何这次不让装饰府邸？”我一边喝着手里的茶一边问道。
　　“回主子，贝勒爷说大阿哥殁了还不到半年，这府里见不得红，这可有可没的事就省了吧，免得福晋您看了伤怀。贝勒爷还说他知晓福晋您一向宽厚心慈，您的好贝勒爷都放在心上了。”苏培盛说着讨好地看了我一眼。

　　苏培盛对我一向都是毕恭毕敬的，无论是我当时“不得宠”之时还是现在“得宠”之时他都始终如一，这也许便是他能在四阿哥身边那么久的原因吧，因为他知道在这世上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尤其是荣宠这种东西。

　　我心下微微一怔，片刻才点了点头，让他退下了。
　　他如今这般对我的事，事事上心，但却让我有些不知是喜是悲。
　　钮祜禄氏进府，按照规矩依旧是先要给我来请安。
　　我暗暗打量着正堂之中亭亭而立的少女，巴掌大的小脸肤若白瓷，白玉凝脂的鼻子，微微上扬的如樱桃般红润的红唇，最显眼的是一双水汪汪的明眸，看得人不禁心生怜爱之心。从客观角度来讲，这钮祜禄氏的确算得上一个美女。

　　这就是钮祜禄氏，这就是历史上乾隆的生母。
　　“妾身钮祜禄.淑仪见过嫡福晋，嫡福晋万福！”钮祜禄氏向我行了一个大礼，缓缓地开口道。我急忙拉了她的手将她扶起来，“妹妹快请起，从今日起就是自家姐妹了，不必如此多礼。”
　　听到我说到“自家姐妹”这四个字的时候，李氏冷哼了一声，带着一脸的鄙夷和不屑狠狠地瞪了一眼钮祜禄氏。那钮祜禄氏见状赶忙向李氏请安，话还没说出口，李氏竟一下子站了起来，“不必了，我才不像嫡福晋有那么多闲功夫！”说完她便夺门而出了。

　　钮祜禄氏的神色有些尴尬，笑容僵在脸上，有种欲哭无泪的表情，毕竟进门第一天就受到这样的屈辱，任谁都不好受。我嘴角噙着笑看着她道，“让妹妹见笑了，侧福晋平日里就是这般的心性，妹妹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钮祜禄氏轻轻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我看向一边的蓝玉，“等下安排淑仪小主住在芜蘅院。”
　　钮祜禄氏向我道谢后便随蓝玉一路去了芜蘅院，而我便让紫玉陪着我去花园中走走。

　　此时正值阳春三月，阳光明媚。
　　柳絮纷飞，轻盈洁白。
　　桃花轻舞，蜂飞蝶舞。

　　“格格为何那般看重这个钮祜禄氏，竟安排他住在芜蘅院这样的地方。”紫玉扶着我走在花园的石径上，石径两旁枝叶繁密，郁郁葱葱，阳光倾洒在碧绿的树叶上竟泛着莹莹光泽。
　　芜蘅院隶属东苑的范围之内，并且离四阿哥所住的静怡园也是极近的，按规矩像钮祜禄氏这样的位分是没资格住在那里的，毕竟就连李氏这个侧福晋还都住在西苑呢。

　　我淡淡笑了笑，“我对她好自然有对她好的理由，在我看来她应当不是这么简单的一个女子。”我始终不相信作为乾隆帝的生母，乾隆朝的太后，这样一个在后宫生存了几十年的女人会是一个简单的女人。

　　正说着，前方石径路的尽头传来一阵阵悦耳的欢笑声，听起来应当是孩子的欢笑声。
　　我和紫玉走过去，果真看见两个丫鬟正带着李氏的弘昀在一方绿色草坪上嬉戏玩耍着。算起来，弘昀此时应当是五岁的年纪，正是贪玩的年纪。我的眼睛有些湿润，视线也有些朦胧，不由的想起了小包子，想起了小包子五岁的时候是也是何等的贪玩和调皮，但却是那样的可爱，如果他还在现在应当八岁了。

　　我回了回神，敛了悲伤的情绪看着正在草地上奔跑着的小弘昀轻唤了一声，“弘昀——”他突然停下来，怔怔地看着我，看了很久，我想他大概是不认识我。
　　那两个小丫鬟见状急忙带着弘昀上前给我请安。

　　“你是谁？”小弘昀仰着头看着我，一看不解的道。
　　难怪他会不认得我，就凭这我和李氏的关系，自他出生我就没见过他，而他亦是没有机会见到我。我微微一笑蹲下身来看着他，“你应该唤我一声额娘。”
　　“可是昀儿已经有额娘了呀。”小弘昀侧着头想了想道。

　　我掏出帕子细心帮他擦着他脸上的一小块的泥土，“难道你额娘没跟你说在这府里面你还有很多个疼爱你的额娘么？”小弘昀眨着眼睛，诚实地摇了摇头。
　　我从身后突然拿出一包原本是让紫玉买给自己解馋的冰糖莲子递到他眼前，“那额娘请昀儿吃冰糖莲子好不好？你一颗我一颗……”说着我也拿了一颗放进嘴里，一股清甜自口中化开。
　　小弘昀也拿了一颗放进嘴里，“好甜啊！”他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露出洁白整齐的一排小牙齿。我有一瞬间的错觉，仿佛站在我面前的是小弘晖，曾几何时，我也经常买冰糖莲子给小弘晖吃，而他也是在这样清朗的天空下，仰头对着我笑。

　　“二阿哥——”见小弘昀吃下了冰糖莲子，那两个丫鬟终于按捺不住，走上前几步轻声唤了一声，但碍于对我有所忌惮没敢再多说什么。
　　我冷眼看了她们一眼，随即换上一脸笑颜看向小弘昀，“额娘那里还有很多很多的好吃的，昀儿想吃么？”小弘昀睁着一双大眼睛点了点头。我摸了摸他的额头，“那昀儿跟额娘去额娘那里好不好？”小弘昀想了想，最终点了点头。

　　我牵着小弘昀往静怡园走，却看到那两个丫鬟匆匆忙忙往西苑跑去，大概是急着给李氏报信去了。
　　果然，我前脚刚进静怡园，李氏后脚便跟了进来。
　　我抱着小弘昀，递给他一块桂花冰凉糕，然后静静看着李氏匆匆忙忙地甚至有些狼狈地进了门。
　　“昀儿——”李氏一声叫的颇为凄楚，仿佛我把弘昀怎样了似的，“昀儿过来，到额娘这来！”我把小弘昀放下来，李氏便将他一把拥入怀中。
　　“你究竟想干什么？”李氏此时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一双眼睛狠狠的盯住我，怒气难掩。
　　我嘴角跃上一丝轻笑，面容上写满着无辜，“我没想怎么样啊，不过是看昀儿如此可爱不由得想起了我的晖儿，于是便与他玩耍一会儿，姐姐何至于紧张成这幅摸样？我算起来也是昀儿的额娘，我能对他怎么样？”我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究竟是姐姐太过于爱护昀儿呢，还是做了什么亏心事，生怕报应在昀儿身上，才会这般害怕？”

　　李氏的身子陡然一震，脸色也瞬间变得苍白起来，没有丝毫的血色……
　　我的目光越过李氏，看向一旁的小弘昀，脸上的笑容又回来了几分，“额娘下次在给昀儿准备更多的好吃的，好不好？”小弘昀看了我一眼，又看了一眼呆立在旁的李氏不知该点头还是该摇头。

　　“好了，我也乏了，姐姐没事就请回吧！”我揉了揉额角，一脸疲惫的感觉。李氏冷哼了一声，带了弘昀忿忿的离开了。
　　我拿起一颗冰糖莲子看的有些出神，想起当时小包子在病中总是觉得汤药太苦，我便买了冰糖莲子给他，而他每次都会在喝了剧苦无比的药之后吃下一颗，然后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我将那一颗冰糖莲子放进嘴里，此时，它竟然是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