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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三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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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问[不可能]你住在什么地方,[不可能]回答说在无能为力的梦境里。
钟声响起,教堂的墙壁上装饰着五彩的玻璃。米色的长椅上坐满了人群。
瞳和忍足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
“我哥的世交怎么坐在最后一排,很不给面子。”瞳看着自己那双白色的高跟鞋,无神。身上从头到尾没有一种颜色是自己喜欢的,伪装真是不自在。
“我世交的妹妹怎么也坐在最后一排,很不合气氛。”她如果有一千个理由回避他回避所有人,那他就有一千零一个理由让她无法回避。
“算我求你了,让我一个呆着!”
“你在怕什么,既然来了就面对。”
“我又什么好面对?就算我哥结婚了,就算他有他的事业有他的家庭了,就算他哪天就这样死了,这和我有关系吗?我不是他,不是他妈,不是他女人,我干嘛要怕!”瞳其实很想克制自己,但是这样的时间环境似乎不允许。
“瞳,冷静点,这里是教堂。”忍足邹了邹眉,她可能也许或者真不该来。但是不来,又觉得会失去什么。
“对不起。”
沉默片刻,忍足看了看手表,已经9点15分了。他觉得奇怪,迟到向来不符合迹部的美学。
“忍足,把你车钥匙给我。”
“马上就要开始了,你去哪里?”
“我答应你会回来,快点给我。你不准跟来。”
很不幽雅的扯下高根鞋,冲出教堂。
为什么有这么强烈的预感,自己回来了,他们却走了。没有告别不留方向的走了。
车子在高速公路上行驶,看不见穿外的风景。瞳不明白为什么在这种时候那么想去那片花海。也许只是因为看看那些金盏,可以给自己一点安慰。
花海,如果你够广阔就包容我吧,让我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无法再想起。
——藤远瞳
那些金盏,比想象中的更加旺盛,还搀杂着许多波斯菊。记得她对谁说过,下次再种上点波斯菊吧,我妈妈很喜欢。
“哥,你回来吧。即使你不爱梧也没有关系。”瞳开始一个人对着天空叫喊:“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我也不知道能挽回什么,你回来啊,回来啊,至少不要让我一个人……”哭了吧,有史以来毫不掩饰的一次。
满头的卷发堆在肩膀上,夹杂了谁的呼吸,随之而来的有是谁的拥抱。熟悉的,不熟悉的,陌生的,不陌生的。那种味道和温度从第一次被镶进嗅觉和触觉的时候就不未曾忘记。现在,算是在回顾么?
“我没有走……”
瞳笑了,笑得看不见世界的色彩,笑得听不见耳边的声音,笑得那一瞬间忘记了呼吸。
“Ti-a-mo……”
什么,你说什么?我没有听见,重复一次,让我听见,让我不再听不见。
——迹部景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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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没有想过,原来直到死之前也不想说出真相,包涵着所有愧疚所有感伤和所有所有的真相。
婚礼的不了了之,新人的无故失踪,宾众的满目吃惊,媒体的疯狂暴动……最可取的方式是自上而下的镇压。这不是幕府的时代,所以金钱比等级制度更加奏效。
我们又落入俗套了。
在忍足的私人医院里,白衣男子埋着头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昏暗的光线,昏暗的心情。
墨蓝色长发的男人推开走廊的玻璃门,走向他。
“她怎么样了?”很低沉的声音,让人分辨不出说话者的情绪。
“安眠药过量,中枢神经被麻痹。”
“哼,老样子。”
“她在叫你。”忍足把手插进了白褂的口袋里。
迹部猛然抬起貌似很沉重的脑袋。
“不是哥哥,是景吾。”镜片的反光角度刚好盖过了此时不知所措的眼神。
迹部没有说话,冲进了瞳的病房。
趴在瞳的床沿,这张精致的脸有多久没看过了,但至少还和她离开时一样让人眷恋。迹部想,他这辈子不会再对第二张脸如此熟悉了。眉毛的形状到嘴唇的弧度,从见面的那一刻起就根深蒂固。
“瞳,没有关系,睡吧,睡醒了我会叫你。”
忍足仪在门边,篡紧了手中的化验单。
谁能想到,死神会在重逢的时候就这样靠近?
直到半夜迹部都没有离开病房。药液顺着塑料管不停地留向瞳的血管,苍白的病房里只能听到点滴的声音。
瞳很困难的睁开眼睛看了看四周,眼皮很重。动了动右手,感觉一阵麻痹的疼痛。针管很干脆的插进静脉,胶布粘在手背上很闷。
回想了一下今天的过程。
教堂,高速公路,花海,人,还有Ti-a-mo。怎么莫名其妙的进了医院?大概安眠药又吃多了。她记得上飞机前她把剩下的都吃了。还是老样子,那么依赖安眠药。
看了看趴在床沿睡着的迹部,无奈的笑了笑。
好像很久以前,他也这样躺在她床边。很可惜这次他躺在她的右手边,不能用右手抚摩他的头发。其实一直很想问他用什么牌子的洗发水。
迹部惺忪的抬头,定时的检查瞳的情况。
“醒了?感觉怎么样。”如果瞳不是现在这副样子,迹部估计自己会抱着她直到窒息。
“婚礼怎么样了,梧呢?”躺在这多久了,声音竟变得如此沙哑。
“她只留下一封信。”
迹部的话让瞳大概猜到了信的内容。却开始抱怨梧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离开。
“婚礼前她说过什么?”
“如果我明天没有出席,你会不会来找我?”他当初并没有留意这句话的含义,现在看来是自己疏忽了。
“你的回答。”
“这只是如果,不会发生。”
……
我还能说什么,幼稚的以为终于可以了结,却发现我错误的到来纠结了那些不必要的开始。
——藤远瞳
“哥,我肚子饿了。”
迹部猛然想起,他们真的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手忙脚乱的掏出手机,冲向走廊:“你等我一下。”
木制的门被很干脆的关上,没有闷响。
瞳闭上眼睛,很累。胸口又开始绞痛,用力扯着被单,指节发白。该死,没有安眠药。
门被推开,有一股金属生锈的味道。
景吾,不要进来。
看到那一抹墨蓝的时候松了口气。忍足递给瞳几片阿司匹林。
“你,都知道了?”吃下药片,暂时消除了疼痛。
“什么时候手术?”
“后天。”
“你不想活了,后天就要手术了还敢吃这么多安眠药。”
“反正手术成功的机率也不大。”
“至少还有希望吧。”
“你觉得我像是那种相信奇迹的人么?”
“你只有这点让人受不了。”
“少了这点,我就不是我了。”
忍足看着手上阿司匹林的药瓶,生产日期和瞳手提包里安眠药的相同。估计她每次都是阿司匹林和安眠药一起买的吧,只是安眠药更有效果罢了。按她这种怪癖的性格就算阿司匹林更有效也会选择安眠药。那是一种慢性毒药。
“那,迹部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我是她妹妹,好歹也要来参加我的葬礼吧。”
“你觉得装傻很可爱吗?”
“我,不知道。”
忍足把阿司匹林放在桌上,转身离开。
迹部,你的时间不多了。如果开的起玩笑,你就祈祷奇迹发生吧。
——忍足侑士
迹部拎着夜市里买的外买走进电梯。他觉得再见到瞳的时候少了点什么,说不出是什么,只有安眠药的习惯还是没有改。可以祈祷吧,祈祷不要再发生什么。
我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情去整理相逢以外的琐碎,如果永远没有意义,何必再安排这样的再次遇见?
——迹部景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