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不相忘》恼渊嗔

28、第二十七章 相思

　　此刻已经步入初秋，虽说不是那么冷，但是寒意也是有的。

　　莫负来的时候，我正坐在门口发呆。那是他以前最不喜欢我做的事，现在…谁也管不着了。树倒猢狲散，自己的主子失了宠，哪有自己跟着喝西北风的道理？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向我走来，莫负在其中，搂着他的皇后，众星捧月般。他还是那样，高高在上，不怒自威。该来的还是要来的。我心想。
　　待走近了一点，起身，恭敬地行礼：“臣妾恭迎皇上、皇后娘娘。”

　　久久不语，只好一直维持这个艰难的姿势。没有抬头，耳边只有骊珠娇嗲的声音：“皇上~来这里干嘛？这里好脏、好乱哦~还…”我感觉她的目光在我身上，“好恶心…”
　　莫负没有接茬，只淡淡道一句：“起来吧。”

　　“谢皇上。”抬起头，骊珠一脸厌恶地看着我。

　　莫负搂着骊珠的手略紧了些，引得骊珠一阵娇嗔：“皇上，不要那么紧啦~人家好痛哦~。”美人在怀，莫负却紧盯着我，鹰一般的眼眸不放过我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可是，如今我已经不需要在他面前假装。那些你侬我侬，引不起我内心的波澜。

　　我直视着莫负的眼，笑着问：“不知皇上、皇后今日造访所为何事？这里…久不曾打扫，污了皇上、皇后的眼，还望宽恕。”

　　骊珠见我无动于衷，早翻了个白眼。莫负冷冷道：“伺候你的那些人呢？”
　　我还是笑道：“这难道不是皇上希望的吗？冷言冷语，指桑骂槐，现在…干脆一走了之。”莫负没有否认，原本冰冷的脸上却展开一个淡淡的笑：“是吗？…不过，我看这样你过得还不错啊。以前朕爱你宠你，你不知珍惜，如今落到这步田地…”

　　“那也是我自找的。”我接过话头。现在无须再装，反而能落得一身轻，在他面前也能自然点。

　　“谢皇上牵挂，臣妾…现在很好。终于可以无时无刻想着岚湮，可以不用对着自己不爱的人强颜欢笑…”
　　“你！够了！”他厉声打断我，一下放开骊珠，大步走到我身边。我犹不自知，还在不停说着“我真的很想岚湮。他…现在怎么样了？还在那个地方吗？…”

　　“你…当真心里一点也没有朕？这么长时间朕是怎么对你的…难道你就没有一点动心？”他不再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近在咫尺地逼问我，竟有些歇斯底里的样子。

　　“…皇上…”我实在想不到他会这样，心下有些吃惊。他也感觉到自己的失态，略微离开了点。骊珠立马奔过来，缠上莫负的手臂，生怕飞走了似的，关切地道：“皇上小心啊。这个女人心如蛇蝎，自己的孩子都下得了手，皇上还是不要靠近为好啊…”

　　这该死的女人。
　　果然，莫负眼里闪过一丝狠绝，对着我道：“朕今日来，是为你带来好消息的。爱妃不想听听吗？”

　　我知道莫负来找我肯定和岚湮有关。既然不能得到我的爱，能让我痛快的恨也是一种记住他的办法吧。“还望皇上明示。”

　　“岚湮…”故意停顿，玩味似的看着我。我知道要说的是他，也没表现多大的吃惊。他见我没多大反应，也不知高兴还是其他什么，继续说道：“在那次竞拍‘初夜’的晚上就逃出去了，把我埋伏在那里的守卫全都灭口了。”
　　这下，脸上的平静有些装不下去，还是耐住性子问：“真的？为什么告诉我这个？”

　　“呵呵…朕可是很宠爱妃啊，宠到爱妃身子在我这儿，心不在这儿，也甘之如饴啊…”有些咬牙切齿。
　　“这个…皇上…是你要跟我说这事的…”不知道怎么又扯到其他的了。

　　还好，他很快又接过话头：“本来，和临昭的战事我们是占上风的。但是最近…不知他们得到什么高人相助，竟把我们压制住了。但他们也无意进犯，只迫得我们到了境内，也不紧逼。你说巧不巧，正好是岚湮逃出去那段时间…临昭开始反击的…”
　　“那是不是岚…”

　　“我还听说，那个高人可是神秘的很哪，在战场上都要蒙面的。不过…有幸窥探到一眼的人都说从没有见过这等美貌，倾国倾城都不夸张啊，是上天派来拯救他们的…”
　　是岚湮，是他吗？没有哪一次心跳的这么厉害，嘴角也不禁上翘，不自觉就说出了声：“真的吗？是…他吗？”

　　“我可以送你去临昭！”他朗声说道。

　　我的头猛地抬起，震惊地看着他，不敢相信：“你…真的吗？…你真的…”笑靥如花同时眼眶也有些湿润。但是，转念一想：不会的，莫负不是这种人。他…又有什么诡计？
　　止住不停翻涌的喜悦，直接问道：“皇上，有什么吩咐就直说吧。”

　　“呵呵…你还是那么有分寸。我可以送你去临昭…不过…”正题来了，“朕在临昭有一个搜集消息、联络各方的站点，如今缺少一个主事…”

　　“能为皇上分忧，臣妾万死不辞。”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听出他是什么意思。

　　“好！这可是你说的！那个地方叫‘寒月楼’…”我听了不禁皱眉：这名字…他冷冽的声音响起：“是个青楼，不过，你只需要统领他们就行了。你的任务就是…杀了临昭的王，夏澶。一般情况下，你是不用去接客的。但是…夏澶一向好色，庸脂俗粉怕是打动不了他…”

　　“我明白…”咬牙道：“为了皇上，为了晋国，我算不了什么，皇上不必担心。”

　　“哈哈…好！如果你立了功回来，朕肯定重重有赏！而且…不仅让你和岚湮双宿双栖，这次霄墨放了岚湮的罪也免了…”

　　什么！霄墨…原来…又是他。
　　怕是倾尽我这一生，都无法还清欠你的债了。若有来世…希望你不要遇到我，这样...你就能得到幸福了吧？

　　退后一步，郑重地下跪，行礼：“奈渊谢皇上恩典。”额头重重地磕到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也是在心上敲了一记。纵使知道这是圈套又如何？岚湮…哪怕只有一丝希望能见到你，我也甘愿。

　　站起身，骊珠眼里的鄙视更深了。也是啊，我以后不仅不会跟她争宠，还会到那种烟花之地，沦为她心中最下贱的那类人。

　　让人感到厌恶的声音再次响起：“皇上，吩咐完了就走吧…待越久臣妾越不舒服…”莫负的眉果真皱了起来，其实有这么个蠢女人在身侧也很辛苦吧。不禁想到莫负被这女人缠着到处撒娇喊“皇上~”的场面，我竟然笑了出来。莫负有些危险地问：“有什么好笑么？”眼里有一丝阴鸷。我忙道：“没什么。皇上平日那么忙，还要注意身体才是。”

　　本来微眯的眼有些愣怔地张大，一动不动地看着我，看得我心里毛毛的。靠近一步，喃喃道：“你…这是在关心朕吗？”我不知如何回答，幸好在我思考的时候，他又离开了。我松一口气，他面无表情地道：“天冷了…你的身体…多穿些衣服吧。”说完，摆驾回宫了，只留下石化的我还呆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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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夜，临昭和晋国前线战场。

　　此时战事刚刚有些平稳，这么晚了，这个总是充满呐喊厮杀、烽鸣号角的地方难得的显出一片万籁俱寂。也正因为静，平日不易察觉的疲累这时一股脑涌上全身，恨不得睡上三天三夜才爽快。

　　但是，中央那个豪华宽敞的主帐旁有一个不起眼的小帐篷却还亮着。里面一个有些不修边幅，身形却极美的人正埋着头，在案几边聚精会神看着什么，不时动动酸痛的头颅。

　　忽然烛光微微跳动，一只白皙却不显柔弱的手掀开了帘子，带进来一丝寒风。不用抬头我也知道是谁。
　　“这么晚了，国师怎么不睡？”耳边响起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
　　“公主不是也没睡吗？”没有抬头，“把这个看完再睡吧。”
　　“能得到国师相助，实在是临昭的福气。但也请国师爱惜自己，若是累垮了，别说这千万将士…就是夏夕…也觉得过意不去啊…”从话里能感到她的关心。

　　“谢公主厚爱。也请公主注意身子。”不平不淡的语气。好一会儿，旁边的视线依旧在自己身上，没有丝毫离开的意思。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地图，无奈地道：“公主还要待到何时？岚湮马上就睡了，还请公主也早些休息吧。”
　　“那我打点水让你洗个脚吧！”及其欢乐的语气。

　　“这怎么使得？公主千万不要折煞了小人啊。”马上拦住了要往外跑的她。她佯装不解，我只好叹口气道：“不知公主可否再坐一会儿？”
　　她的眼里立马放出光芒，不停点头。哎，战场上叱咤风云的耀月公主也会像平常少女一般，任谁看了都会吓一跳吧？

　　坐下之后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总是她冒出一个又一个问题，不过是些“喜欢吃什么？、住的还习惯吗？爱穿什么衣服？…”真真是我的贴身丫鬟了。但是我答得心不在焉。

　　“你是在想她吧？”冷不丁冒出来这一句，让我有些反应不过来，“公主…说的是..？其实心里知道她说的是谁，只是…不愿说出那个名字。

　　她没有回答，抬起手往我的脸伸来，下意识想躲。她的手却是径直往上，到了头顶时停住了。然后，我的发就披散了下来。她把手摊在我的面前，素手上静静躺着一支骨簪，里面的丝丝玛瑙红像是会流动一般。

　　“这个…是那次花灯会她送给你的。”她没有看我，低着头，睫毛投下暗影。
　　“是啊，我身边只有这一样可以留下的东西了呢…说起来，当初我说要送她一件回礼的…竟因为想不到送什么一直没付诸实践…”牢牢盯着她手上的簪子，都快要盯出个洞来了。接过那个骨簪，细细的摩挲，幻想是她的脸庞。

　　夏夕掬起我的一缕头发，拨弄着道：“那次花灯会是我第一次见到你…和她。你们都好美，这世上怕是再找不出比你们更美的人了…”我笑了，想说什么，她却按住了我的嘴唇，示意我别说话，自顾自的又说：“可是…我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魔，一见你的脸，我的心就跳得好快…就不自觉的被你吸引…回去以后，我的脑子里想的都是你…”
　　我挣脱她的手，道：“公主别说了…”

　　“我知道你心里只有她一个人…但是…我只想让你知道…”她拂过我的发，“以前你总是笑着，也那么爱美，可是现在呢，你好像从来没有笑过，也不再注意自己的仪容了…果真，没有了她，你不在乎任何人了呢…”她的眼在烛火下闪着盈盈的光。

　　“公主！时候不早了，小心你的伤啊！”我摸了摸她的颊，柔声道：“回去休息吧。”

　　她似乎有些痴了，喃喃地重复：“我的伤？…”忽然眼里有了光芒：“你记得？”
　　我有些不悦，佯怒道：“公主把我当什么人了？这一箭公主是帮我挡的，我怎么能忘呢？”
　　她高兴了些，起身道：“不打扰你了，我也睡了，明天见。”我也笑着回了一句“明天见。”

　　烛火再次闪了闪，然后，一切又恢复了宁静。
　　灭了蜡烛，整个人都蜷缩在黑暗中。奈渊，你在哪里？…是在莫负的怀里吗？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