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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小事与大事 ...

  •   丰陵城外桃花山,桃花山中桃花谷,桃花谷里桃花庵,桃花庵中多桃花。

      这本来是一种多么有意境的事情啊。

      当然,传说这种东西,往往和事实,背道而驰。

      事实上这里的桃花庵原本倒也是个挺雅致的地方,据说这儿的尼姑,个个年轻漂亮,山水养人,况且有不少年岁都还小。

      据说原本来上香的善男很多,信女比较少。

      这事是不是真的唐桃儿不知道,因为自她醒过来,桃花庵里只有一个桃花师太,一群豆丁,几只活物。

      有时候唐桃儿怀疑,自个能活下来是个奇迹。

      这要归功于庵里如今唯一也是仅有的尼姑桃花师太。

      她平生第一爱好是捡东西,捡所有可以活的东西。

      头前她还比较靠谱的捡回家都是无家可归或年轻守寡的女子,庵堂香火随之兴盛了好一阵子。

      然而随着她捡回庵的活物年岁和种类越来越往低层走,庵堂的生活水准也就越来越往下递减。

      最关键的是这位师太只捡不养,完全扔给门人,于是,桃花庵里漂亮的尼姑日益减少,待哺的生口也就越来越难过活。

      终于有一日,桃花师太发现,桃花庵里只剩下她一个出家人,还有一群孩子,和一群猪,狗,牛,羊,鸡,兔,乌龟王八。

      所以当师太发现奄奄一息的唐桃儿时,委实是进行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的。

      当然,最后,本性强大的战胜了理智。

      于是唐桃儿成为桃花庵里最后,也是唯一一个成年女子。

      所以,当她终于可以下地,面对这一片嗷嗷待哺的活口和没有一扇正经能关的上的门窗,一粒米不剩的米缸,迎风招展的腌菜条,唐桃儿也委实没有时间悲春伤秋,不得不为了养活这一大家子人而开始学会生存。

      于是,为了生病的小三子,她才会去揭榜。

      寻常这个地方因为断了香火很久,已经没有什么人来了。

      但是这一晚,却发生了一件很小的事情。

      病了几日的小三子迷迷糊糊中烧了一身的臭汗突然醒了过来,一时口渴想寻口水。

      几个小伙伴睡得很熟,身子发软的他叫不动,便想自己出去找水。

      摸到虚掩着的后殿与前堂之间的遮拦,刚伸手欲推,却突然从破败的栅栏门口瞧见一道刺眼的寒光。

      他好奇的凑近看,却在那残缺的洞口看到了令他终身难忘的一幕。

      一缕幽蓝的月光透过残缺的庵堂边挂满蛛丝的天窗透射下来,在斑驳的墙面投射出一幕皮影,桃花师太被另一个影子扼住脖子,正在无声的挣扎,抽搐。

      那黑影正举起手中物件朝着她头顶狠狠拍了下去,尖锐的利器在月下闪过一道戾芒,消失于漆黑一片。

      再看师太,颓然瘫软。

      影子将人一扔,随即从她头顶取出个物件,伸手在袖子上抹了把,微微侧过身。

      清冷的月抹了层淡蓝映照在那个人的脸上,突然朝着这边看了眼。

      小三子一惊之下一屁股瘫在了地上,浑身战栗,眼前一黑。

      第二日,路过的樵夫发现了庵堂的异常。

      报了官,差官来勘察了下,仵作验证师太乃心惊风而亡,算是寿终正寝,草草埋了了事。

      一群被收养的孩子有一个高烧不退,昏迷不醒,显见得是活不长了。

      如今的丰陵刺史还算清廉爱民,衙差打算将这几个孩子送交官办的慈宁局安置。

      正好遇上从琅邪阁出来办事的管事仆役,看这些孩子可怜向衙差讨要了这几个半大的孩子们。

      谁都知道琅邪阁主如今的公子虞王孙是丰陵封地的小郡王,虽说他不常在郡王府管本地庶务,仍旧是这地最大的主子,他们愿意接手,乐得图个轻松。

      丰陵地处大周南方,环幽海江,通溟洛水,傍狼毒,云海,奚契等国,乃水陆交汇之要冲,商贾辐辏之贵地,各国来往人多了,三教九流就多,三教九流多了,乞丐盲流就多,更兼此地烟花柳巷十里胭脂,自然浪子弃儿也多。

      琅邪阁常会同官府分担收容盲流弃儿的事宜,这事,根本没引起什么波澜。

      在丰陵,能被琅邪阁庇护,是多么令人羡慕的事情。

      相对于这件事,丰陵人更感兴趣的一件事是琅邪公子为他那个视若珍宝从来不露面的夫人又折腾出什么新花样来。

      听说琅邪阁玲珑宝阁正堂前今早上挂了一副全阁宗旨,清晰的写明了所谓男人的三从四德。

      如今多少磨刀霍霍的香姿艳逸闺阁玲珑的主心心念念想瞧这位究竟怎么能迷得琅邪公子五迷三道走向一条宠妻无极限的羊肠小道呢?

      唐桃儿不会知道,在她一睡一醒间,她已经从一个脑袋两只手,发展成了三头六臂鬼怪妖狐总之也不是个人了。

      这是一件轰动一时的话题,远覆盖了风头正建的丰陵三大事的另外两件。

      顺道说一句,另外两件,一件,是颍川玉郎梅夜白为了完成有生之年遍访饱学之士的宏愿,近日据说已经来到了丰陵地界,作为一个可以和琅邪公子并称当世翘楚的另外一位公子,他的到来委实也是一件令全丰陵城上下但凡是个女的都喜不自胜的事。

      说到底,丰陵富甲天下,温饱尚且思□□,这富得流油的地方么,女人想男人,男人思女人,也不过是件风流跌宕的韵事。

      所以第三件大事,自然和一个女人有关。

      除了琅邪公子那位见不着面恨不着边的承恩公主,天下还有一个女人,算得上是但凡是个女的都要恨上一恨,又羡上一羡的,这一点,倒和公主异曲同工之妙。

      但是承恩到底嫁为人妇,谁也不知道她美丑,相比之下,那位同样的公敌却因为她云英未嫁的身份和从小艳名远播的层层不靠谱传言,令她成为但凡是个男的十个就有八个意淫的对象,就是这位了。

      另外两个例外的么,还没断奶。

      这位狼毒国第一美人林曼妙据说连本朝陛下都听说了她的艳名,想要借着一年一度选秀名头见一见这位绝色美人,可是鉴于他后宫如狼似虎一群成日里斗得不亦说乎的女人家世没一个是省油的,他不敢唐突佳人亦不好让天下人认为他是个好色的皇帝,所以私下里请琅邪阁公子做他的媒介人,邀请美人来丰陵做客,反正人琅邪公子曾经风流在外,最要紧得是,林美人据说有一回酒醉说漏嘴,她此生不嫁,因为最爱的人已经成亲了,又据说那位现在就在丰陵。

      丰陵能配得上林美人的,除了琅邪公子,还能有谁呢?

      再说那酒醉的日子,正好就是五年前,承恩公主嫁琅邪公子之日。

      言外之意不言自明。

      琅邪阁主邀请美人一游,自然手到擒来。

      美人在自家地盘上,皇帝哪天整个微服私访啥的瞧一瞧美人指不定还能打回野战,万一真吃干抹净那入宫也就顺理成章了。

      皇帝这种曲折复杂的心态究竟是不是真实的想法这就没人证实的了了,不过寻常百姓一贯有个特性,茶余饭后比较喜欢八卦,越是地位高,被八卦的热情度也越高,这种阴暗晦涩的蜚语一经出台,相当符和大众瞧热闹的心里,于是乎,甚嚣尘上。

      不管这是否真实,对于丰陵但凡是个男人来说,这才是他们最感兴趣的大事。

      得见美人一回首,此生无憾。

      所以说,丰陵城如今男人有男人的兴奋,女人有女人的兴奋,这是个全民兴奋的时代。

      不管外头激动兴奋如何热闹,对于唐桃儿来说,她更多的是烦恼。

      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瞧见个放大了的妖孽脸,笑吟吟擎着跌宕婉转的韵味喊她喊得意境深远:“娘子!醒了?早!”

      简短三句话,抑扬顿挫韵律起伏,生生把唐桃儿一颗心肝纠结的很忐忑。

      脑子里一片空白,默默往后头一退:“早……您哪位?”

      虞王孙热情洋溢的脸一凝,细细端详唐桃儿:“娘子莫不是又忘了夫君?”

      又?唐桃儿只觉得脑子有些疼,随即扫过满眼红火,冷不丁翻起一片记忆的红浪。

      虞王孙瞧着那张刚醒来水汪汪雾蒙蒙不在状态的眼,清凉深邃的眼珠子转了转,略带腼腆的道:“莫不是娘子对夫君昨夜的表现,还不甚满意?”

      ……“昨晚上究竟怎么了?”

      虞王孙道:“娘子不记得了?”

      唐桃儿纠结万分的想了想,老老实实摇头:“记得一些片段,您说您是我夫君来着?”

      “夫君?”她茫然的又念叨了一遍。

      “嗳!”熟悉而欢快的回应把她的神智又拉回来几分,呆呆看了眼仅着亵衣的某人,又偷眼往自个身上一瞧:“这是?”

      外头有人敲门:“公子可起了?老奴领人来伺候洗漱了。”

      “嗯。”虞王孙随口应了一声,顺手将幔帐一掀:“把东西摆着就行了。”

      说罢又伸手把唐桃儿的两只小手从自个脑袋瓜上给撸过来捏住:“乖,别想了,是为夫不好,一会洗了脸再生气?”

      唐桃儿还是愣愣没能反应过来:“生气?为什么?”

      虞王孙眉梢一挑,那玉白绝美的脸蛋又是一片粉嫩晶莹:“怪为夫昨晚上累着娘子了,实在是挂念娘子的紧,一时忘情生猛了些,娘子生气也是应该的。”

      唐桃儿自打从失忆来,往往一早醒来都有一种不知何年何月何时何人的迷茫感,寻常都个把刻钟才能醒悟今夕是何年,此刻被这么突如其来一忽悠更觉得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什么生猛?”

      虞王孙羞涩:“为夫昨夜也是想把持一下的,”又伸手捂着自己半张脸露出无奈:“昨夜你我喝了交杯酒后娘子突然就抓着为夫好一通斥责,为夫想好好解释,奈何拉扯间不知怎么的就滚上了床榻,然后滚着滚着娘子就说为夫欠你五年燕婉敦伦之事,非要为夫还清欠债,为夫努力把持了一下奈何没把持住,就一时生猛过了,可有伤着别的地方?”

      唐桃儿努力消化虞王孙这一段高度概括精度隐晦的意思,只闹不明白这究竟是什么生猛的能令人脑袋疼。

      这不能怪她,这一年来仅让她懂得吃喝拉撒这一类基本生存需求,身旁不是老就是小,以至于虞王孙这种高技术含量的词汇她一个字都没懂。

      但是她还是隐隐约约觉得这话听着别扭,怎么好像错不在他,而在自己?

      这种超强难度的脑力活在一个本来就记忆混乱的人面前实在是辛苦的事,以至于半晌她都处于浆糊状态眨着眼皮子迷茫的将虞王孙望着。

      一旁的胖婶多精明一人,早听明白大部分意思,在感叹自家公子可以如此无耻的同时高素质的无声无息吩咐侍婢将一应物事安置妥当,端着和蔼的面容道了句:“公子夫人请用。”退了出去。

      临了,瞄了眼二位,给公子送去一副“您可以再无耻些”的鼓励眼神,堂而皇之将门关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小事与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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