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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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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小余正倚门打盹。
拍醒了这爱困的家伙,一主一仆这才各自回屋歇下。而大堂里,重熙陪着莫师爷直忙到夜深。
本来这莫师爷倒也不必如此忙活,奈何临清府的张同知和林通判一齐随了那前任知府走马上任,新的同知和通判也都还未就任,余下这临清府一摊的事儿无人打理。
青黄不接之间,整个临清府的大小事情便只得赖莫师爷一人周旋,更何况近日阮知府见天地往外跑,无形也就加重了他的负担,莫师爷忙归忙,却半点不压人,也因此,越发得到大伙儿的敬重不提。
第二日不是她当值,昨夜忙得太狠,愣是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了来。
难得忙中偷闲,她拢着被,看着窗上日影。
半晌才起身洗漱。
开门,这一进里一点声息也无,这几日来,众人因着阮知府不在府里,便越发地懒散,想来当值的多在前头摸牌。
索性置了一壶茶水,坐于院前的石桌边。
已近中秋,日头便不似夏日灼热,温温凉凉地洒于周遭,于这防备森严的知府衙门,她一人望天独酌,只觉得通体舒畅。
她虽生性谨慎,但随在龙门久了,见着那些不是对月当歌,就是花前舞剑的放荡不羁见得多了,这番地小遣也便偶一为之。
直呆到前方传来脚步声,她才收拾了东西,回了房。
出来时,便见着莫师爷拉着黄捕头朝她屋而来。
看来,辛苦了一夜,似乎得益不少,那黄捕头的脸色至少没有那么臭了。
重熙笑着迎上前:“两位是来找我的么?”
“不找你找哪个?”黄捕头咧咧嘴,他一向爽直,在前头听着莫师爷说她跟着忙了一夜,他多少心里有些不安。这会儿见她笑得毫无芥蒂的模样,便就放下心来,至于前头怪她的,也就算揭过了。
“什么事儿?”重熙瞧着黄捕头朝那莫师爷努努了嘴,便问莫师爷,“是还要继续理那些卷宗么?加上昨儿一夜,卷宗也理得七七八八,若是我们再忙上些时候,也就做好了。”
“不忙不忙。”莫师爷笑着,他是个很讨人喜欢的老头儿,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再忙下去,怕把你吓跑喽。”
“莫师爷请客,望月楼,我们喝几盅。”黄捕头也不等莫师爷揭谜,径直就透了底,“这会儿闲下事来,最馋的便是酒虫子嘛!”
莫师爷点点头,重熙也爽利,关了房门,三人一行便径直往望月楼而去。
临清府最上等的客房在天下,最上等的酒便在望月。
望月楼上,三人往临窗的位子一坐,望月楼的酒保便很快地摆酒摆菜,熟门熟路。
知府衙门的人自然有几分薄面,最上等的酒和菜,一会儿便摆好了。
“请官爷们慢用。”酒保哈着腰,这才退下。
三人推杯换盏,喝得爽快。
黄捕头海量,重熙自己虽不爱杯中物倒也从来没有醉过,就是那平日时斯斯文文的莫师爷,也是个酒虫,三人凑在一起,自然是越喝越高。
莫师爷酒劲一上来,捋起衣袖与那黄捕头划拳斗趣,重熙坐在其间,一边笑应,一边看着楼下车水马龙的闹市。
这一片繁华的东巷正中便是那化了灰的陈府,如一块锦锻上烫了个窟窿,从上往下,触目惊心。
纵然灰飞烟灭,有些事,便似这烫印,是怎么也抹不掉的,那夜那句“为民请命,理所应当!”言犹在耳。
那温润如玉的男子,当得了为民请命的一往无前,却也忍得了时下满府的猜忌呵!
酒入忧肠,喝得端是又急又快,那两人以为她正在兴头上,自是乐得舍命相陪。
直喝到郑老六寻来,三人才起了身。
莫师爷前头结了帐,郑老六扶着已有些喝高了的黄捕头,一行四人,才回了府衙。
府衙大堂,多日不见踪影的阮知府赫然在上。
酒气醺天的三人,颇有些愕然,都以为他已出了门,早知如此,出去喝酒前多少也要问一下那几个轿夫才好。
莫师爷整了整衣袍,他是三人里品级最高的,阮知府真要怪罪,就怪他好了。
“知府大人!”三人虽泡在酒里,但神识清明,知道站在跟前儿的是以为出去又意外出现在府里的知府大人。
莫秋暗叹,就是不问轿夫今早也该看黄历,上头必定写着诸事不宜!
黄捕头拢了拢袖,他一个大老粗,本来有望提上司狱,可眼下这酒一泡,别说那九品官当不当得成,聚众酗酒,不小心就得罚了几斗米的俸禄,想起自家婆娘的河东狮吼,什么酒都醒了,只剩下心肝尖儿直颤。
相比身边两人,重熙就显得自在了许多,她一向言行慎微,但一沾上酒,便会外放几分,她于此也不过是慕容的小心思使然,一无官累,也无家累,正可谓是一身轻松。
若不是知府把陈府一案拦下没有发给知州大人,也许,她此刻已身在逍遥峰下。
正待将过错往自己身上揽,微抬头,却见得他兴致盎然地正盯着他们几个看,神情甚是愉悦,至少她是看不到一丝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