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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二十二 知无不言,却无坦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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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满脑中的那片美妙影像挥之不去,她觉得自己漂浮在空中,耳旁有模糊的声音,她想起了在课堂上走神瞌睡时老师的咆哮,她又似回到了这样的季节在窗口看着绿色校园的青春岁月。身体忽然沉淀下来,有轻微的晃动,她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就像当年坐着破烂公交去采购盗版书籍一样的狼狈。
周身都是沉闷的空气,她不知道自己睡着还是醒着,只知道眼前的事物都很模糊。慢慢的有墨色锦衣出现在眼前,双满想都没想就伸出手去喊:“兰容风!”明明是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可是竟然如此自然而然。
墨色锦衣越走越近,不过双满还是看不清楚,但是有清晰声音传来,他冷声道:“为什么你是泗国郡主……”那样透着阴寒的声音不禁使双满浑身颤抖,她摇着头说不是,然而他已经举起了剑,未有犹豫就刺了下去!
“不要——!”
“你醒了?”梦中的声音,此刻却饱含暖意。
双满努力睁大了双眼,喘息不止,更有汗水顺着脖颈淌了下来,“我怎么了?”说着她看了看床顶的纱帐,再转头看了看厢房,这里已经不是明净寺了。
兰容风就坐在身旁,此刻的他唇线温柔,可是他就那样看着双满,什么都不说。
双满被这样盯着一阵紧张,顿时就局促道:“我到底怎么了?不会是要死了吧?”说着她就去摸肩膀上的伤,更是在脑中飘过无数武侠小说中的淬毒兵器,越想越害怕,到最后哭丧着一张脸整个儿更没了精神。
“姑娘不是要死了”,忽然外堂传来声音,双满还闻到了淡淡的药味,继而有个老者绕过屏风走了进来,道:“姑娘快把药喝了吧,如果再不好好保重身子,腹中的孩子可是危险了。”
兰容风接过药碗端到双满面前,双满却一动不动了。因为震惊而张大的嘴巴发不出一个音节,她仔细回想着老者的话,却一直纠结在“孩子”两个字上不能自拔。她真的没听错吗?她什么时候有了孩子?如果一定要说有的话只能是之前那一次!可是一次就中的几率怎么如此骇人?
“你,你说什么?孩子?”
“是,姑娘已有身孕快两个月了。”老者答得肯定。
“快把药喝了。”一直没有说话的兰容风把药碗递到双满面前,他的面上看不出喜怒,眸中却有散不开的浓雾。
“老夫先出去了。”老者离开,只留了双满和兰容风两人。
此刻已是夕阳西下,落日余晖洒进室内,两人却都沉默了。
双满没有接那碗药,她试着解读兰容风的想法,可是在她看到他一成不变的面色之后在心中自嘲得对自己说:“古代没有安全套还真是不安全啊!不过还好是怀孕初期,要打掉应该没什么后遗症吧!说什么调理的药,恐怕是打胎用的,也对,他堂堂一个帝王,又怎么会容许这个孩子的存在,更何况我就要坦白一切了……”
双满深深叹了一口气,而后像放下了什么一样猛地接过那碗药一饮而尽,苦涩从口中蔓延。
“你一直都这么粗心吗?竟然都未发现自己怀孕了。”兰容风起身把空碗放到一边,又像变戏法似的拿出一颗蜜枣塞到双满的口中。
“唔”,口中的苦涩渐渐散去,双满听了这句话却闷闷地说:“是啊,要是早发现了我自己会处理好。”
兰容风稍稍扬起唇角,抬手捋了捋双满前额的头发说:“刚才大夫说你因为操劳过度才会晕倒,加上肩上的伤还未好,身子很弱,要好好调理。”
“当然,这碗药喝下去之后一定要杀几只老母鸡来补补啊。”
“你可以随便吃多少”,兰容风只这么说着便拥过双满抱在怀中,他身上淡淡的兰花香萦绕在双满鼻端,紧贴着的胸膛传来安稳的心跳声,拥抱的力度恰到好处。
双满竟有那一瞬的错觉,觉得兰容风的怀抱很踏实,觉得他的胸膛温暖舒适,觉得他心系自己……
“你好好休息,我去吩咐厨房做菜。”
兰容风起身叫双满躺下,他不动声色的外表却让双满心中一沉。最终在他就要离开的时候双满拉住了他的手,说:“我说过回到隆城之后会坦白一切……”
兰容风微愣,却回答道:“等你身子好了再说不迟。”
双满却鼓起了最大的勇气道:“不必,我现在就告诉你。”
兰容风没有放开双满的手,而那逐渐变凉的掌心透露着双满的寒心和害怕。她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有些颤抖道:“我是泗国郡主叶双满……”除去灵魂穿越、招魂和普天黑玉的下落,有关她混入瑞国、投靠莫正鸿、寻找杀父仇人、遇见一惠,全都悉数相告,不再隐瞒。
静,死一般的寂静!
掌心湿滑的汗水终于使两人的手掌松开,入夜之后的房内漆黑一片,沉重四散在各处,压得人喘不过起来。
双满坐在床上不得不抓着被子缓解紧张,兰容风依旧站在一旁,可是她看不到兰容风的脸,感觉不到他的气息,紧张的情绪愈加上升,她真的感觉到有死亡的味道迎面而来,没想到一直怕死的她,竟会给自己一条死路。
一个他国郡主潜入,还与一个有谋反之意的丞相有来往,更是牵扯兵器密谱,这些,双满自己想想都足够让一个当朝皇帝以“奸细罪”处死自己!她虚弱地靠在床头,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沉默,道:“看在我坦白从宽的份上,不要对我用刑了,麻烦给个痛快吧。”
双满没有看到兰容风因为握紧手掌而经脉清晰的拳头,他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可是这样的压抑让他说出的话都显得咬牙切齿,“为什么非要现在说出来?”
双满下意识把手覆上下腹,道:“反正都这样了……”
兰容风突然转身,面色阴冷,眸中透着寒光道:“待在房中,不准踏出房门一步!”随后甩袖离去,黑暗的房间顿时冷如冰窖。
之后双满一夜未眠,确切的说是迫使自己一直保持清醒。喝完那碗药之后身体并未有什么特别感觉,然而心中却空洞之极,不管是房内还是房外,自从兰容风离开之后就再无声响。
“这回真是自寻死路了。”双满从床上坐起来自言自语,夏日的日头即使在早上也从窗户边透着灼热。双满想着这样干坐着也不是办法,便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打算出门看看情况。
“公子说过不让你踏出房门一步。”谁知才开了门就见到晴渊举着剑站在门外,另一只手还端着一盘东西。
“他在哪里?我要见他。”
晴渊把双满赶回房中,放下手中的东西道:“公子有公子的事情,你先把药喝了,再把早饭吃了。”
“什么药?”双满看了看桌上乌黑的汤药不禁皱了眉头。
“补药。”
双满看着晴渊静默了片刻,而后道:“好吧,既然有吃有喝还有补药,我一定会乖乖待在这儿”,说着便坐了下来端起药碗假装要喝,晴渊见了便放心地离开,只不过晴渊刚刚离开,双满便端着药碗倒到了一边的花盆中,黯然道:“我才不需要补药这种东西!”
接下来几天双满真的没有踏出过房门一步,而兰容风也没有露过面,晴渊依旧是每天送来食物和补药,食物被双满好好吃掉了,药却一直用作浇花。被软禁在房中的双满本可以天天吃饱了睡,睡饱了吃,只不过她现在处于一种生死难料的阶段,所以即使坏境适意,竟也每日失眠,连续如此,竟觉得自己脚步虚浮,浑身无力了。
本以为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很长一段时间,然而,在双满爬到窗沿上去摘窗外的花时,这样的局面终被打破。
那日刚过午时,双满本想开了窗小憩一会儿,忽而见了窗外探进来的花顿时忍不住爬上窗沿想要去摘下来,可是,重心不稳的她终于从窗沿上摔了下来,伴随着天旋地转,她没有感受到肢体的痛楚,只有下腹撕裂般的疼痛,和满眼暗红的血水流淌而出。
“怎么……会这样?”双满看着破门而入的晴渊,终究在心里留下了最深的疑问。
她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呻吟,她没有感觉到细密的汗珠,她看见大夫匆忙而来,她听到他说是流产……“怎么……变成这样?”
当夜兰容风出现在双满床边,可是他阴寒的脸和骇人的双目不禁让双满浑身打了个冷战。他不再像往常一样冷静淡漠,而是情绪激动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就这么想跟我毫无瓜葛吗?即使知道怀有身孕也要坦白一切,你就这么想让我杀了你吗?”
双满转头去看兰容风,她本想克制自己,然而她终于讽刺地笑了起来,而后一边笑一边流泪,笑不止,泪不止,她真的以为第一碗药是堕胎药。
兰容风再一次甩袖离去,晴渊却在房中走了一圈之后说:“没想到你会把安胎药都倒了,哼,你们都没我们学武之人坦荡!”
是啊!她双满本来也是一个有话直说的人,谁知道现在竟会这个样子。
双满本以为再见到兰容风就是他来杀自己的时候,谁知道流产第二天他就带着一大堆大补的汤药和食物来看自己。他坐在一旁一言不发,却非要等到双满乖乖喝完药吃完东西之后才离开,如此这番,三餐都是这样。
而后第二天,第三天,第五天……第十天……二十五天,一个月,兰容风日日坚持,却从来没有多余的话,只是盯着双满按时吃药进食。
这日,日子已近夏至,双满已经在一个月的调理下生龙活虎,只是每天面对着那样的兰容风不得不唉声叹气。现在的她可以去院中坐坐纳凉,时辰一到就要回房休息。今日的晚餐兰容风意外的没有陪同,纳凉的时辰过了戌时也没见他露面,双满估摸着自己可能从今天起可以脱离管制,便舒了心要回房睡大觉。
不过,她这头刚梳洗好准备就寝,那头就有人开了房门。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嗓音低沉道:“一个月前你不要的东西,我现在仍要给你!”说完,只听着衣物窸窣,他已褪去单薄的衣衫,雪白的身躯在月光下盈盈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