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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六章 故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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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茹是被地牢里的老鼠咬醒的,她没想到这穷乡僻壤、鸟不拉屎的地方竟然还会私设牢房。
挣扎着坐起来拍了拍发麻的腿后,她认真的环顾起四周,可惜屋内漆黑一片,唯一能知道的便是这里阴暗潮湿。
估计很久没关人进来了,老鼠都饿得开始吃人肉了,她抱紧自己的膝盖靠在墙壁上苦思逃出去的办法。
至夜里,月光从窗外慢慢洒落进来,将黑暗的牢房带来了少许亮光,这才看清了牢门外有节台阶往外走。
严格来说这里根本算不上牢房,顶多就是个密室,思及此,她又想起丹徒县城的牢房。
最近她总会梦见陆逊,梦见一身是血的他气虚游离的将头搭在自己的腿上说胡话。
或许是因为经过了六年,离他回来寻仇的日子越发的近了,所以因担忧而生梦吧,孙茹安慰自己。
夜里极其安静,除了老鼠发出的“吱吱”声和窗外夜鸟的鸣叫声,一切都静得和军营里没什么两样。
在军营的六年,孙茹怕暴露了女儿身,都是等战友们都入睡了才打水沐浴。
山里的风有些凉,任她经历了六年的苦练,仍然有些支撑不住了,连打了几个喷嚏。
突然见窗外有个影子快速移动,孙茹忙问:“谁?”
窗外的人答:“是我!”
孙茹翻个白眼:“我哪能知道你是谁啊?”
“嘘,小点声,巡夜的人来了,我是来救你的”那人又答。
孙茹这才压低声音,戒备的回:“你不说是谁,我不会跟你走的。”
“你!”窗外的有些气急,突然,那人自己打了个喷嚏。
紧接着,便听到屋外有人高喊:“有贼人闯入山寨了,兄弟们抄家伙!”
一瞬间,锣声急促的响起,土匪们“捉贼”的喊声响彻山寨,整座山头灯火通明。
听到外面混乱的的局势,孙茹忙问“喂?喂?窗外的?”
可是已无人应答,莫不是自己害了他?孙茹内疚的想。
很快,牢门被打开打开,一伙土匪举着火把押着一个人走了进来,边骂道:“滚进去,脚若是用不上了,大爷就把他剁了!”
突如其来的亮光让孙茹有些不适应,她忙用手挡住眼睛,待适应了才将手放下。
这一看,她整个人都傻了,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一别多年的陆逊。
陆逊一如以往的淡定自若,仿佛在这里见到孙茹没什么好奇怪的。
今日他穿仍然了件青绿色长衫,理了理衣袖后,他淡淡的看了眼土匪:“犯不着你们出力,我自己会走。”
拉着他的土匪骂道:“开门!这小子嘴还挺硬的,看来要给点颜色才知道我们的厉害。”
牢房的门打开了,陆逊就在孙茹一脸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边带着微笑看着她,边慢慢悠悠的走了进去。
然后理了理衣摆,靠在不远处的墙上坐好。
他这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说不出的优雅,一样的青绿色长衫,除了脸上多了些成熟,一切和当初没什么两样,仍然如翠竹一般。
为什么自己都变了,可他没变呢,孙茹惊得合不拢嘴。
待端坐好了,陆逊抬手整理了一下衣袖,看着孙茹:“想不到几年不见,大公子反倒变笨了,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还有,回魂吧,小心下巴掉了, ”
闻言,孙茹气急,骂了声:“你!”就气的两眼冒火,鼓着腮却不知道怎么接话。
牢外的土匪长长的打了哈欠后,道:“得,你们慢慢叙旧,我们可没精力和你们耗着,趁着还能活一晚,好好珍惜吧!”
土匪们哗啦啦全出去了,屋里又只剩下月光,老鼠们重新叽叽喳喳的出没。
感觉它们慢慢靠近自己,孙茹跺了跺脚。
“害怕的话就坐到我旁边”陆逊轻笑道。
一听他那声轻笑,孙茹“哼”了声后,愤愤道:“莫不是你皮糙肉厚,连老鼠都看不上你的肉?”
“呵呵!”陆逊轻笑:“我比你年长那么些年,皮糙肉厚那是正常的。”
虽然陆逊看不到自己的脸,孙茹还是翻了白眼后回:“每次遇上你就没好事。”
猛地,陆逊凑近孙茹,细细端祥起她的脸。
孙茹被突如其来的靠近吓得往后退去,边收紧衣领边结巴道:“你,你要干什么?”
见状,陆逊淡然的退后稍许才道:“犯不着紧张,我只是觉着穿着男装翻白眼,很丑!”
闻言,孙茹楞了一下,然后窘迫的别开脸,想不到他眼力这么好。
她轻咳几声掩饰后,道:“你怎么会到这里的?”
陆逊没回答,只是掏出霸王令晃了晃,然后看着孙茹笑笑。
霸王令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说不出的诡异,孙茹忙上前抢过玉佩。
赶紧揣进怀里,才道:“你带着它来这里作甚?我本就是见它掉在草坪里,才放心的让他们带回来的。”
“我一见玉佩就找来了,哪里还有其他时间,再者,若非你疑神疑鬼的,哪里来后面这些”陆逊边笑着边无奈道。
一听这话,孙茹就来气:“几年后,陆公子还是那么聪明啊?你这也能算救人?也就是当年我年幼无知才会上你的当,还好我明智,不然估计早被他们射成刺猬了!”
孙茹说完后,愤愤的把头扭到一边。
陆逊轻叹一声:“当年没想到霸王令是真的,因此以为我被打一顿然后贾茂将我们关一天也就放人了,没想过会发生后来的那些,其实若非后来吕蒙攻城,我们也不会有危险。”
孙茹对陆逊的解释无动于衷,她仍然认为他那时候就是知道了他们之间的恩怨才故意拉她下水的。
那是出生以来第一次牢狱之灾,她永生难忘。
在危难之际,她还不顾性命的去挡贾茂的那一刀,可他心心念念想着复仇,她就愈发觉得不可原谅。
见孙茹只是生闷气没回话,陆逊又道:“看在我这么想复仇的份上,我怎么能让你死在山贼手里?没有万全的把握,我断不会冒然进寨的。”
“终于说出你的目的了?就算救出去了,你也别指望我会报恩”孙茹咬牙道。
陆逊边无奈的摇头边笑道:“大公子还是一样的脾气,你怎会以为我会要你报恩呢?此处山贼我们已盯了多时,可惜山贼防卫太严,无法攻打,今天倒刚好可以来个里应外合将他们一网打尽了,而救你,只是顺手罢了。”
闻言,孙茹疑惑道:“莫非你们就是山贼口中守在大道上的官兵?”
“然也!”
“也就是说因为你们,我才被抓的?”孙茹咬牙。
“……”陆逊哑然,心想,什么逻辑啊。
“我就想,打劫的怎么会找到那么偏僻的路”孙茹愤愤的看着陆逊,感觉到凉气,又忙抱紧自己的双膝。
陆逊听了,无奈的摇摇头:“你现在在气头上,说什么在你看来都是错的,不说也罢!冷的话坐过来些。”
孙茹将头放在膝盖上,看了眼陆逊后,摇了摇头。
她觉得此次和陆逊相见的心态有些出乎意料,曾经想过很多种二人再相逢的情景,但都没想过会是现在这般。
或许因为被告知要送去许昌做质子时感到深深的无力,到了军营后她一直想变强,而时刻准备迎接陆逊的复仇便成了自这几年努力的原因之一。
既然是复仇,不说刀剑相向,至少也该是怒目以对吧,但今天这场景,却是说不出的诡异,孙茹纳闷的思忖。
见陆逊依然一派气定神闲,有时似在专注的听着窗外的响声,但又只像是一瞬,然后很享受的样子靠在墙上闭目养神了,连那一瞬间的表情都让孙如都觉得只是一种错觉。
她专注的观察着陆逊的变化,反而忘了自己一直盯着他出神。
陆逊发现了孙茹在发呆,但是也不点破,只笑笑道:“不想睡着的时候被老鼠吃了的话,坐过来吧!”
他发现她在犹豫,看来她真是懂事了,开始懂得男女有别了。
孙茹在心里做了一番斗争后,咬咬牙靠了过去,两人紧挨着坐,真是要比一个人坐着暖和些,更何况他个高,帮她挡住了窗口吹进来的风。
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好后,孙茹道:“你皮糙肉厚的,帮我盯着点老鼠,那么想复仇别让老鼠抢先了。”
陆逊好笑的揉了揉孙茹的头发后,回:“放心吧!”
孙茹不悦的甩开他的手后,将头搭在膝头,除了父亲和诸葛亮没人能这样揉。
思及此只觉得鼻子发酸,紧接着一滴眼泪滚了下来,已经很多年没哭了。
陆逊发现了孙茹的异样,忙问:“怎么了,可是吓着了?”
孙茹摇摇头,闷闷的回:“没!只是想起过去了。”
“往事不可追,有的东西,还是放下吧”陆逊抬头看着窗外悠悠的回。
“我现在是不是很丑了?”孙茹抬起头看着陆逊问。
这问题有些跳跃,陆逊愣了一下后,仔细打量了孙茹,才道:“还行吧,这样战火连天的日子,有多少女子能花大把的时间梳妆打啊?”
“你这算是安慰吗?”孙茹苦涩的笑笑。
“逊,说的是实话”陆逊点头道。
孙茹没再问,而是重新将头搭在膝盖上,他说的没错,战火连天的日子里,估计诸葛亮能遇到的美人也不多吧?
更何况他还是刘备的军师,能见到的机会就更少了。
想着这些,孙茹又觉得有些安慰了,顿了会,她又问:“公子娶妻否?”
又是一个跳跃问题,这次,陆逊只一瞬就答:“未曾娶妻。”
“为何?你早已加冠了”孙茹不解的看着他。
“战乱,没时间”陆逊笑笑。
闻言,孙茹淡淡笑笑,没再开口,但愿诸葛亮也能因为战乱没娶亲吧。
如果真娶了,自己可愿做妾呢?孙茹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夜凉如水,山寨在短暂的喧闹后,又恢复了之前的宁静,夜鸟“呜、呜”的叫声成了夜里唯一的乐章。
山里的夜似乎出奇的长,话题结束后,二人都各自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