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天争妍记》瑟瑟在御

10、掌门起居5

　　王难姑带着周芷若在镇上寻了一家客栈投宿，因早上出发甚早，虽走了大半日，在客栈放下随身衣物喝了杯茶水，也不过半下午时分。王难姑便带着周芷若出了客栈在镇上逛逛集市，临出门前王难姑细心的给了周芷若几钱碎银，让她自己买些喜欢的事物。
　　在集市上逛了一会儿，王难姑发现周芷若只是紧跟着她，神情淡然，对路边店铺小摊并不如何热衷，有些感叹周芷若懂事的同时又有些心疼她，小小年纪家破人亡，好不容易逃亡到蝴蝶谷，还整日对着医书草药，没个乐趣。
　　“芷若，你不用跟着我，自己随便逛逛吧，我先回客栈，明日再买东西。”王难姑拉着周芷若的手亲切笑道，“你心志沉稳处事冷静，这镇上也没什么危险，你想做什么事买什么东西自己拿主意即可，若是银钱不够了跟我来拿。”
　　“谢谢义母，我也没什么想买的，不如我跟义母一起回客栈吧。”周芷若浅笑道。
　　“那不行。”王难姑一口否决，她借口回客栈就是担心自己跟着，周芷若太拘谨，不过见周芷若这般说话，她更心疼了，打定主意要让周芷若自己在镇上耍耍，便道，“今天说定了，你自己逛逛，现在离晚饭之前还有一个多时辰，你若不把身上的银钱花光，就不许回客栈见我。”
　　“这……”周芷若一愣，不知说什么好，王难姑已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走回了客栈。
　　那就随便走走，买点东西应付一下吧。周芷若百无聊赖的在集市上逛了起来，说是逛，其实不过是一路走过去，目光有些散漫的在两边扫过，好似在走动中发呆一般。走了几步就觉得把身上的钱花光实在是个让人头疼的问题，王难姑出门前给的碎银钱足有好几钱，看起来不多，其实对于一个没有购买欲望的孩子来说，并不算少了，而且银钱在这乱世小镇之中购买力相当惊人，只是这几钱就足够普通人家月余花销。
　　“面人，面人，捏面人叻！”
　　“大叔，我要个面人。”周芷若看了看中年小贩插在摊位前的几个面人，都捏的十分精致逼真。
　　“好叻，小姑娘要个什么样式？”中年小贩停下手中的面人，满脸笑意的问道，“我什么都能捏，文官武将、书生小姐、剑客女侠、新郎新娘子统统都能捏，这些你看中了就自己拿一个，要喜欢别的我就给你捏一个。”
　　“我要个……”周芷若看了看摊上插好的面人，小弟从前最喜欢将军面人，可惜几年都在逃亡之中，每次路过集市匆匆而过，都没有机会给他买一个，“我要一个将军面人，大叔你能不能照我的样子捏一个？我有个弟弟很喜欢将军面人。”周芷若眼眶发热却没有哭出来，小弟去后，眼泪早就流干了，这世道艰难，本就不是流泪就能解决问题的。
　　“小姑娘，照你说的这么捏可就不便宜咯，普通面人三文钱一个，将军面人得五文，你这个将军面人要十文，你可想好了？”中年小贩好意劝道。
　　“十文就十文，大叔你帮我捏好一些。”周芷若点了点头道。
　　“我的手艺你放心，绝对是这十里八乡最好的，你就瞧好吧。”中年小贩拍了拍胸脯自夸道，夸完就取了一块面专注的捏了起来，时不时抬头看几眼周芷若。
　　中年小贩没有夸张，手艺果真很好，不一会儿工夫就捏完了，凤翅兜鍪、兽首肩吞、周身鱼鳞甲片、腰挎长剑、手持长枪，细节都十分逼真，看起来威风凛凛。小贩把面人递给周芷若道：“小姑娘，你看看像不像你弟弟？”
　　周芷若闻言接过面人，差点垂下泪来，这面人面部与自己有六七分相似，更具英气，与周恒安倒有八九分相似。
　　“捏的很像，谢谢大叔。”周芷若拿出小指甲盖大的薄银片递给中年小贩，小贩给她找回了许多铜钱，担心她不好拿，又给了她一个小布口袋装上。
　　拿着面人，周芷若定了定心神，便往镇上的医馆走去，她学医以来，看的用的都是蝴蝶谷药圃种的草药，而且药圃并不大，种类不多，许多草药都是医术上有描述，并没有见过实物，难得有机会，可以去医馆长长见识。
　　女山湖镇不大，只有一家稍大的福安医馆，足足占了四间铺面，有三名经验丰富的老医师坐堂，七八个学徒打下手，又有一半的铺面用来买卖药材，镇上余下的只有三两家小药铺，都是掌柜的兼大夫替人看些普通咳嗽头疼之类的小病症。
　　“庸医！你们这是黑店！”
　　周芷若还没走进医馆，医馆门口已经围满了许多看热闹的人，隐约能听到里面有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在怒吼。
　　不一会儿，人群涌动，从里面挤出一个壮年汉子，怀里抱着一个七八岁大的孩子，孩子面色发白，嘴唇干裂，眼眶、鼻子却是发红，想是十分难受，眼泪流个不停。
　　“看什么看，没见过人生病啊！”壮年汉子凶狠的冲四周围观人群一瞪眼，人群稍退了几步，他抱着孩子大步走了。
　　周芷若远远跟着走了几步，那孩子据她来看，是风寒入体了，如果不快点医治，只怕有性命之危。走了几步，周芷若发现那汉子抱着孩子走到一处不打眼的墙角，伸出一只手在墙上画了几画，又赶紧抱着孩子走远了。
　　走近一看，墙上是用指甲压出了一朵半开半谢的莲花印记，周芷若愣了一下，还是按照莲花印记指示，找到了一处偏僻的农户。
　　“有人在吗？”周芷若扣了扣门。
　　“你是谁？干嘛的？”开门的正是壮年汉子，他见敲门的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不由得一愣。
　　“我只是在医馆门口看到你带着那个小弟弟求医未果，想来看看能不能帮忙，我跟随义父学医，于风寒之症略懂一二。”周芷若大大方方答道。
　　壮年汉子闻言却并不领情，反而目露凶光，逼问道：“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周芷若有些无奈，她不想表明身份，却又不忍心见死不救，只好伸出十指或交或合，呈莲花状道：“淤泥源自混沌启，白莲一现盛世举。”
　　“小姑娘你原来是我圣教中人，不知是哪一支？”壮年汉子面带欣喜，却又谨慎的继续质疑道。
　　“彭师座下，先人已故。”周芷若眸光一暗。
　　“原来是周天王，姑娘请进。”壮年汉子确定了周芷若是真的‘自己人’，赶紧开门将她迎了进去，道，“我姓韩，粗名山童，与周天王同辈。”
　　“原来是韩世叔，我叫芷若。”周芷若行了个晚辈礼，却没有说自己全名，也不欲在身份上纠结，便探头往屋内看去道，“我先去瞧瞧病吧。”
　　韩山童连忙点头引周芷若进屋，他深知圣教中多能人异士，周芷若又表现的颇为自信，他倒也不敢小觑，跟在一旁道：“这是犬子，小名林儿。”
　　屋里那在医馆门口被韩山童抱在怀中的男童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两床被褥，额头见汗面色微红，眼角半干着泪水，微张着干裂的嘴唇，呼气有些粗重。周芷若搬了张凳子在床边坐下，给韩林儿把了把脉，又张开手掌贴着他的额头探了探体温道：“应是奔波疲劳兼且水土不服，未曾好好调理又染了风寒了，却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只需按时服药，好好调理休息几日自可痊愈。”
　　“那混蛋庸医也是这么说。”韩山童怒哼哼的说道，又想到这么说不妥，连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芷若你别误会。”
　　“我明白，风寒之症那医师应该瞧得出来，应是用药的问题，是不是世叔有什么为难之处，不妨直言。”周芷若微微点头道。
　　“芷若你真是聪明，比我家这小子强多了。”韩山童一拍大腿道，“就是药，那个混蛋开了个方子，里面有一味姜芥，这镇上偏生就他一家有得卖，还说全的在他家抓药，他家的药不单卖，他们那也叫卖药？杀人都没那么贵，真是气死我了！”
　　“这世上多的是势利小人，世叔不必动怒。”周芷若劝道，“那药方可曾带回来？不妨让我一瞧。”
　　“药方还在，亏得我没有一怒之下扔了它。”韩山童从怀里摸出一张有些褶皱的药方递给周芷若，他自是不愿意说，其实留着药方是为了方便晚上偷偷去打劫医馆。
　　周芷若拿着药方看了看，想了想道：“世叔若信得过芷若，芷若给世叔另开一张药方，再添几味可以替换的药材，世叔可以去镇上其他药店抓几副回来煎上，待我给林儿扎几针梳理体内寒气，再喂给他喝下。”
　　“有什么信不过的，侄女你尽管开方子，我这就去抓药。”韩山童憨厚一笑道，说罢去一旁箱笼里一顿翻找，倒让他找了一套书写的笔墨纸砚来，虽然甚为破旧，却也将就能用。
　　周芷若草草的磨了墨，挽起袖子行云流水的写了药方，未曾留意韩山童在身侧瞧了一眼她右手小臂内侧之后，目光莫名闪动。
　　写完药方，双手拿起轻轻吹了吹字迹递给韩山童道：“世叔快去快回，林儿且交给我来照看。”
　　“有劳侄女，我这就去了。”韩山童接了药方，态度比之前更多了几分亲近与信赖，嘱咐周芷若关好门便往镇上去了。
　　“韩林儿？还真是巧。”周芷若喃喃自语，她还记得梦中，韩林儿称帝，欲要娶自己为后。梦中自己好似答应了，又好似没有答应，梦醒才多久，竟然有些模糊了么？还是，梦中的我在做的事，现在的我竟有些不懂？

　　此时还是无忌十二年十二月廿五日，掌门与明王父子结识于女山湖镇农家小户。

作者有话说

　　工作忙，出差多，更新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