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送上门的买卖 ...
-
从医院里出来，陈寂汗湿的手上捏着医院发给他的缴费单，茫然地走在路上，耳边是护士催缴费用的声音。
可是，家里的存款，他从军队复员回来的钱，已经都在这段时间里投入了医院。周围能借的也都借了。如果能再借到钱，自己哪怕低三下四去求都行，可是自己这相依为命的爷儿两能认识的都不是什么有太多多余的闲钱的……
他在马路牙子上蹲下，手揪着头发，却是无计可想。
天色开始暗下来的时候，他才站了起来，腿都麻了，一个踉跄，差点没稳住要摔了。
稳住身体，抹了把脸，摸了摸胸口挂着的东西，他继续往前走。
到这功夫，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有去看看，也许这玩意儿还能值得几个钱。
“诶，小四？”一人在后面叫唤。
他停住脚看过去，就看见一个粗壮的男人，右脸上一块黑色的胎记格外醒目。
“黑子？”
黑子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我就说是你吧。还好看到了，不然我可得白跑一趟。爷爷怎么样了？”
他叹口气：“老样子。”
黑子拍拍他的肩：“别苦着脸了。都不像我认识的小四了。别担心，让老爷子好好治。”
陈寂沉默了下，摇摇头：“过两天估计就得出院了。”
黑子闻言，皱眉：“怎么？这病哪有这么快出院的？”
陈寂苦笑，看了看手里捏着的单子：“我也知道。可是……唉，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我这下算是知道了。”
停了停，又说：“黑子，借你的钱估计我没这么快能还上。抱歉了。”
黑子虎了张脸，那块黑色的胎记衬得他脸色格外凶狠。旁边过路的人经过他们身边都撇的远远的。
他重重捶了陈寂一拳：“说什么话呢你，自己个兄弟。这次得交多少？我看看，正好我这儿手头上还有点钱。刚拿到手的，还没来得及花。先帮你交了。走走！”
陈寂被对方拉着走，没说出拒绝的话，只觉得眼眶热热的。
到医院交了钱，估计着能撑个几天了，陈寂心里才稍稍安了点。
可是和黑子坐在小饭馆的包间里吃饭的时候，喝了两杯啤酒，说了点闲话，想到后面的事，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黑子拿筷子敲了敲他的碗：“诶！小子，振作点。我今儿来可是给你送钱来的，别皱着一张脸。”
陈寂以为他说的是刚才的事，勉强笑了笑，举起杯子：“黑子，我小四敬你一杯。今天真多亏你了，你比及时雨还及时雨来着。”
黑子嘿嘿一笑，也不推辞，拿了酒杯仰头就喝干了。
然后抹了把嘴说：“你是该谢我。不过我说的不是刚那事。今天我啊，可是来找你一起去做一笔买卖的。就这两天的时间，做成了，就能赚一大笔钱。怎样，有没兴趣？”
陈寂听了自然心动，但是这时间短，来钱快的买卖……
“赚钱我当然有兴趣。但是，黑子，你得和我说清楚了，是什么买卖？别是什么……”他用手做了个揉搓粉末的动作，“那我可不干。”
黑子哈哈一笑：“你想哪儿去了？哥们儿我能拉你去做那个？”
陈寂心想也是，黑子这人他还是知道的。稍微安了点心，这才提了点精神继续问：“那是什么买卖？能这么好？”
黑子冲他挥了挥手。他把耳朵凑过去，就听黑子低声说：“我们啊，去跟老祖宗借点钱花花！”
陈寂登时一愣，看到黑子一脸神秘的笑，随后才反应过来。
“你们是要去盗……”赶忙又压低声音，“盗墓？！”
黑子不回答，只是得意地挑了挑眉。
陈寂屁股重新挨了椅子，心却回不到原位，里面翻江倒海的厉害。
黑子继续说：“小四。我知道你觉得这事不那个。但是吧，总比卖粉抢劫啥的好吧？也不伤人，那些东西埋地底下多浪费，不如拿出来给咱们救救急不是？你说这要是成了，你还用跟今儿个这样愁你爷爷的医药费吗？啊？”
陈寂低着头听着，久久没回答。
最后黑子只得说：“得。小四，我也不勉强你。你要想通了打我电话。不过要快，就这一两天。你好好想想。”
陈寂最终没能说出不字。
下午，他回到家里，煮了锅粥提到了医院。
到病房里的时候，老爷子正睡着。
就这两星期，原本精神不错的老人瘦的脱了形，陷在白色的床上的身体看着格外小。
陈寂在他身边坐下，看着他皱着的眉，憔悴的脸上即使睡着也不能消失的痛苦的神色，紧紧咬住了牙关。
老人好像感应到他的矛盾，慢慢睁开了眼。
“爷爷。你醒了。我给你熬了粥，起来喝一点？”陈寂赶忙说。
“小四，想什么呢？”老人问，声音很虚弱。虽然饱受病痛折磨，但他的眼睛看向陈寂时还是带着一贯的慈爱。
陈寂轻声道：“您不肯吃东西，我愁呢。”
老人的嘴角扬起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你这孩子……咳，咳。行了，别愁。爷爷吃就是了。”
陈寂笑起来，赶紧打开保温壶，把里面的粥舀出来。然后才把床铺摇起来，一小口一小口吹着，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喂着。
但是还没吃几口，碗里的粥刚下去了一条边，老人就又咳了起来，咳的很厉害。陈寂赶紧把碗放在一边，替他抚着背，却怎么也止不住越来越急促快要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老人咳得嘴唇都紫了。
他赶紧按铃，等到护士医生赶来又是一阵忙乱。
他站在一旁束手无耻，只觉得心被揪得紧紧的。但是这种时刻这样的感觉，他这段时间已经经历了多次了。只是始终无法麻木，而且越发的疼了。
好半晌，老人才得以躺下。没几秒的功夫就又睡去。
其实陈寂有时候分不清老人是睡了还是在昏迷。
坐在老人的床边，看着老人消瘦的脸，又看看一旁几乎还是满满一碗的粥，他握紧了拳头。
当晚，陈寂拨通了那张纸条上的电话。
第二天早上，安顿好了老人，他匆匆跑到了约定的茶室门口。
黑子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了，一见他来赶紧把他拉进了包房。
里面等着的是一个高壮的男人，一身的匪气。
黑子对他说：“快。叫虎哥。这趟生意还多亏虎哥照顾。”又对虎哥笑道：“虎哥，这就是我和你说的兄弟。”
他便对那人点点头：“虎哥。”
虎哥只是撇了他一眼：“黑子，你如果硬要多加这一号人，那他那一份可得从你那里扣，要不然说不过去。”
他一愣，那边黑子已经点头应承：“那是，那是。怎么也不能让虎哥您吃亏不是。”
虎哥这才对他点点头：“坐吧。叫什么？”
他和黑子坐下，道：“小四。”
“行。小四。”虎哥说，“我们这趟生意来得也不容易。冲黑子的面子，让你插进/来分一杯，你可得有分寸。”
陈寂点头：“我知道了。”
“恩，好。那就这样。其他的黑子会和你说，我先走了。”说完就离开了。
黑子看他走了才切了一声。
“什么玩意儿？真当自己是老大了。还不是跟在别人屁股后面跑的。”
陈寂沉默地听他抱怨，手摸着胸前挂的东西。
那是他自小带大的，从……里带出来的。他小时候要扔了，却挨了生平唯一一次来自他爷爷的打。老爷子让他发誓永远也不能摘下来，必须一直带着。还逼着他用老爷子的命发了毒誓。
这次他本来准备实在不行就卖了，虽然老爷子说是不值钱的玩意儿，但谁知道是不是骗他的。就像他也不知道要是卖了，会不会最后真的应了誓。
黑子说的这生意，对他来说感觉就好像是命中注定，注定自己最后还是要回到那里。还好这件事老爷子虽然说过不许，但没逼他发誓什么的。
大幸！
等黑子抱怨完了，他看着黑子，道：“谢谢。”
黑子叼起根烟，挑眉：“你小子再说这客套话，我可不客气了。”
他笑：“你试试。”
“操！孙子！”黑子骂，不过也笑了出来。
然后黑子对他交代了一些事。
陈寂才知道他们这趟是要去武陵山那一带。先装作旅游的进山，然后再进腹地去淘沙子。领头的不是虎哥，而是一个叫李叔的。据说做土耗子已经做了有些年头了。这次不知道从什么渠道知道武陵山里头有个汉墓，就找了虎哥，黑子，准备去把那沙子给淘了。
说完，黑子又再塞了笔钱给他。
不容他推辞，黑子强硬道：“拿着，少废话。不管怎么说，你离开这几天，总得请个人伺候老爷子吧。请个好点的，省的不安心。
陈寂收下钱，心里知道不管这事是成还是不成，最后能不能赚到钱，自己都欠了黑子太多的情。他心里忐忑，欠什么都能还，人情的债却是最难还。他怕自己还不了还不好。但最后还是只能说一句“谢了。”结果真的挨了黑子重重的两拳。
从茶馆出来，和黑子道了别，他回到了医院。
先托人给找个短期护工，说好了第二天来见工，他才回了病房。
小心地喂老爷子吃了小半碗熬得烂烂的稀粥，放下碗，他踌躇了一下才开口：“爷爷……”老爷子今天精神不错，答应：“怎么了？”然后仿佛琢磨过来什么：“小四，要是钱不够了，咱们就回家。爷爷没事儿了。”
他赶紧摇头道：“爷爷，钱够。你好好养病，别乱想。我是要说我找了分工。”
老爷子一听，很高兴：“那是好事。你怎么这幅样子。什么工作？”
陈寂道：“是在一家公司做业务员。薪水不多。只是我后天就要去出趟差，可能要几天。我给你找了护工，你……”
老爷子拍拍他的手：“别担心我。尽管去，好好做。爷爷没事。啊？”
“恩。”陈寂答应，心里酸酸的，努力点着头。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送上门的买卖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