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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6、噩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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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不公平的世界继续运转,既不因为莱斯利的奇思妙想停顿片刻,也不因为我的满怀叹息而有所动摇。
艾鲁迪诺家的避世并没有大力隐瞒,甚至上了不止一家报纸,上面写着伍德鲁兹伯爵因为年龄和身体的原因退隐,将爵位和在贵族院的席位传给了次子。
顺便说一句,这位新出炉的伯爵大人也是巫师,并且有一张德姆斯特朗的毕业证书。
仅仅是这样的消息,并没引起巫师们的注意,伏地魔可能是顾不上,魔法部是管不着,邓布利多似乎还没决定要做什么。
和邓布利多的沉寂一样,我们也是如常生活着,爸爸继续教书和研究,妈妈照顾大家的生活,玛莉和维姬到时候都回去霍格沃茨,莱斯利每天都蹭钱特的车去上学,因为钱特总比爸爸晚二十分钟出门,作为回报,妈妈总是邀请他来吃晚餐。
我用忙于学业的理由拒绝了和钱特频繁相会,也就不用每次都纠结要不要给他最大信任的问题。这不完全是为了和他保持距离找的借口,我需要申请大学,按照爸妈的要求,我不可以借重巫师的手段,唯一给予我额外的帮助来自尤兰达祖母,她给我弄了一份适合申请大部分大学的个人资料,但爸妈坚持我必须参加最后一学期的全部考试,在尤兰达祖母为我弄来全套资料的私立学校里。
我的知识足够应付普通中学的考试,但常识则有很大欠缺,不仅因为我作为巫师生活了超过七年,还有认知方面的,我不像那些学生那么独立而且用于承担后果,我找不到很想要学习某种知识的感觉,我甚至不太敢想象自己的未来。最终我还是申请了伦敦大学,同样是妈妈读过的特殊教育专业,即使我已经知道我的孩子遗传到的是一种对巫师来说很有用的眼力,而我无法确定我的丈夫会赞成我按照麻瓜标准来为我们的孩子制定教育计划。
随着春天再度覆盖英格兰大地,我几乎被这种和平安定的生活迷惑,没有时间沉浸在曾经所有的不愉快和危险里,可能是在短暂接触中受了十八岁普通少年们的影响,我稍微想了一些未来的事,拿到这个学位之后,我会继续就学,在我力竭之前做好准备,随时都能像爸爸一样走上学者之路,尽管我不敢保证自己会很喜欢那样的工作和生活,但那是我所了解的唯一正常的生活方式,而且我想爸爸妈妈会满意的,就像我曾经的父母希望我像他们一样有个稳定妥当的婚姻,然后像母亲那样成为一个全职女主人。
然而,一切都停在了那一天。
那是暮春的一天,天气阴沉而普通,看上去似乎会在迟些时候下点雨。
我没有考试或者去学校看看的必要,就留在家里和妈妈整理换季需要用到的各种物品,自从她确定我是认真打算嫁给钱特之后,便着力训练我的家事能力,虽然我觉得在我未来的家里操劳家务的应该是家养小精灵,但我不敢这样直白地告诉妈妈,而且我也有点享受这种不被任何人打扰只有母女二人的相处时间。
维姬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妈妈或许不清楚,但我知道她没用幻影移行或门钥匙。她是直接从时空黑洞里跌出来,差点压扁了傻乎乎跑去迎接她的库鲁斯。
我迎上去,因为维姬像是受了重伤一样顺势软倒,在一声闷响后倒地不起。
维姬没受伤,至少不是伤在肉-体上,她眼神空洞地任我检查,被我捏得表皮发红也毫无反应。
“怎么了?”我有种不祥的预感,“发生了什么事?”
维姬没理我,只有小小的身体在我手掌下轻轻颤抖。
我厉声追问,“到底发生了?!”
维姬还是没回答。
突然间,我松开手,全身无力,我能感到,属于我的某种东西正在消失。
那是铭刻在我心中乃至灵魂的誓约,也是我和钱特通过契约连接在一起的心意,而属于它的那部分此刻正因为失去了契约者而开始消散。
从汤盆子开始,已经超过十年了,不管是强烈还是淡薄,那份连接着心灵的力量已经是我的一部分。
而它现在要消散了,我的感觉简直就像被抽离了一部分灵魂和自我。
在最后的瞬间,我感到了绝望,还有深深的痛楚和不忿,那不是属于我的感情,而是来自我的爱人。
我痛得无法站立,和维姬一样倒地不起。
我蜷成一团,寄望能以这个姿势挽留被抽离的速度,然而一切都徒劳无益,以魔法建立的契约是如此公正而残忍地执行着古老的法则,钱特的死亡必然带走我们的誓约,即使我愿意永远被他的誓言与爱情所束缚。
渐渐地,可能只是几秒钟,我心痛得发不出声,甚至无法呼吸。这和让我亲眼见到钱特死去并没有多大不同,唯一区别可能只是见不到他死亡的现场,我便不至于在半途便发狂寻死。
我的意识开始恍惚,钱特强烈地感情吞没了我渺小的意识,而死亡的残忍摧毁了我全部的生机。
我几乎以为自己听到了钱特的声音。
他说,“原谅我,我没有遵守承诺一直守着你。”
他还说,“别了,南希,我爱你,所以即使没有我,你也要幸福。”
他继续说,“如果我能成为鬼魂,允许我回到你的身边,哪怕必须看着你投入别人的怀抱,也好过再也见不到你……”
我奋力大叫着,求他不要死,发出的只是一阵微弱的喘-息。
我最后的印象是维姬扑到我面前,她嚎哭着抱紧我,大叫,“不要死!南希!我们已经失去了玛莉!!你不可以再丢下我!我一个人是不行的!!我没法一个人做到……”
等我醒来的时候,人在医院,整条街的邻居都知道我差点因为心脏痉挛死在家里。
守在病床边的是妈妈和邻居的史密斯太太,她们都变得憔悴,并且不可思议地在经历过这么多年的各种不爽不服不顺眼之后达成了一种太过用力的和谐。
我很平静地享受着她们小心翼翼地对待。
然后在身边只有史密斯太太时问她,诺亚·钱特是不是已经离开我们了?
史密斯太太顿时嚎哭得好像遭遇到世上最惨的事,她用力将我抱在怀里,反复说,“不是的,我的好孩子,诺亚没有离开,他永远都在我们心里。”
我在她怀里默默流泪,巴不得自己可以就此窒息死去。
妈妈带着护士冲进来拉开了她,可妈妈也无法指责她,她们只对看了一秒钟就一起大哭。
最后反而是史密斯太太擦着眼泪安慰起了妈妈。
因为,妈妈比她更有理由嚎哭,妈妈在同一天失去的不仅仅是个好女婿,还有她最小的女儿。
我终于知道维姬为什么会是那副样子了,我们失去了玛莉。
说实话,我松了一口气,我不用再怀疑是玛莉收拾了钱特,也不必经历必须从姊妹和爱人做出选择了。
可是我仍然伤心得无以复加,事实也是如此,我承受的痛苦可能还要胜过妈妈。
我在同一天失去了挚爱的未婚夫,还有感情很好的妹妹。
即使那已经是过去四天的事情。
四天的时间差,也许是钱特给我最后的守护,我应该不会死了,我还有很多事要做。
首先是离开医院,史密斯太太和妈妈都只知道官方说法。玛莉是在霍格沃茨卷入了魔咒事故发生意外的,有一群学生眼看她被自己发出的变异魔咒击中,然后瞬间化为乌有,留在原地的只有她随身佩戴的十字架。钱特则是连人带车冲进河里,灌满水的车子像个铁皮棺材,一直把他带到下游十几里外,但里面没他的尸体,路过的巴士里有人说他的驾驶很稳定,只是为了避开一个突然出现在路中间的鬼影才出事的。
根本不用动什么脑筋,也能看出两件事都和巫师有关,如果说玛莉是太倒霉重蹈了一些霍格沃茨学生的不幸,那么钱特的遭遇就近乎于谋杀了,而且是一个无比恶毒的阴谋,他们必然算好了他的行经路线,才会出现在那里,如果钱特侥幸避开,他们一定还有后着继续逼他,要是钱特直接撞上去,他们也会告他蓄意谋害路过巫师。这是个混乱的时代,斯克林杰和倾向凤凰社的巫师们肯定不在乎将一个没有背景的外国巫师套上疑似食死徒的罪名丢进阿兹卡班。
所以我要离开医院,和爸爸谈一次话有助于我找回理智,然后我要去找维姬,我必须从她那里得到真相。
妈妈终于还是答应我出院回家,一方面是因为医生检查不出我心脏有异常,另一方面是史密斯太太在准备钱特的葬礼。
爸爸看上去老了不少,但却燃烧着不正常的热情,他拒不接受巫师们的那套说辞,他坚信玛莉没有死。
“都给我走开!!”他不怕大声告诉每个人,“小玛莉没有死,既然她是最优秀的,而魔法又能创造那么多奇迹,她一定会回到我们身边!她知道这里的每个人都爱着她!她那么聪明、可爱、漂亮、懂事,她绝对不舍得让我们为她伤心!走开走开!我不要听你们的蠢话!我的女儿没有死!她可是连黑暗献祭也能战胜的奇迹宝贝!!”
听到爸爸的叫喊,我们都哭了,即使是我,也无法做到对这样的感情无动于衷。
我没法和爸爸谈话,而维姬不肯见我,她把自己关起来,藏在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去了。
库鲁斯样子狼狈地跑到我脚边蹭蹭,家里的混乱直接影响了宠物和小孩的待遇,莱斯利已经很努力照顾好自己和黑猫不给大家添麻烦,但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对于意外、悲剧、死亡和踏实琐碎的生活都欠缺经验。
我把库鲁斯抱在怀里,他轻声对我说,“主人,我相信玛莉小姐和钱特先生没事。”
“是的,我也坚信,我们要一直坚信。”
只说了这一句,我的声音便哽住了,不得不把脸埋在黑猫的皮毛里藏起又一场无用的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