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翠寒烟

23、第二十三章

　　若提起苏格兰，大家脑袋里总会冒出几个有名的历史人物，比如华莱士，比如玛丽女王。前者是苏格兰人的英雄，他们将独立的梦想寄予在他身上；后者是叛逆骄傲的苏格兰玫瑰，流着英格兰都铎王朝血脉的断头女王。赫敏与这两个人物失之交臂，一个在她到达这个年代之前就已经死了，另一个还没有被生出来。

　　赫敏的年代，苏格兰是大不列颠的一部分，是完整的国家，但现在，苏格兰是独立的王国，和法国是同盟国。作为来自英格兰的巫师，赫敏不确定自己是否受到苏格兰巫师的欢迎，更何况她此行是要寻找一位法国巫师。

　　“我要确定森林的位置，是苏格兰的某个高地，对吗？”她的魔杖指向福里斯特，但她并不想伤害他。

　　福里斯特搂着艾德里安娜从地上爬起来，用手帕捂住她正在冒血的额头。赫敏等了一会，他似乎没什么小动作，也许他真的害怕赫敏用艾德里安娜做人质。幽静的森林响起晨鸟的尖鸣，混沌的空气被金红的日光划破，薄雾散去，黎明来到。赫敏等了片刻，再次说道：“我不会对你们怎样，但请告诉我妖精的森林在哪，这对我很重要。”

　　“又一个觊觎宝藏的人。”福里斯特的眼睛里透着鄙夷，“麻瓜的事情我们无法分出对错，可这些年来，因为宝藏被英格兰残害的苏格兰巫师不在少数。你也是其中一位吗，小姐，你对您丈夫的世俗财富还不感到满足吗？”

　　“不，你误会了。”赫敏感到很不舒服，她竟然被看成是这种人。她惊讶地张了张嘴，艰难地解释道：“宝藏只是古老的传说，我犯不着为它杀人，它会继续存在于巫师的记忆里，永远是一个传说。”赫敏向前移动了一小段距离，福里斯特警惕的瞄着她。“实际上我想找一个人，他正前往妖精的森林，所以我才向你打听怎么去那，我必须找到他，必须！”

　　“我不会相信——”

　　“即使你不相信我，福里斯特，我还是要这么说，我没有任何恶意。”赫敏咬着嘴唇，表情挫败，眼睛里却流露出不屈的目光。“梅林，原来我也有这么一天。福里斯特，请原谅我不得不对你用摄神取念。”

　　“你要对他用什么玩意儿？”艾德里安娜大叫着扑到福里斯特面前，不过为时已晚，赫敏已经从手无寸铁的苏格兰巫师那里得到了有用信息。

　　一大片紫色，不是薰衣草，而是既无芬芳又无姿色的紫蓟花。纤细的针状小花瓣向外伸展，只在苏格兰大地上盛开的花朵，漫山遍野。小小的男孩奔跑在高地上，远处是起伏不定的山脉，他的前方是一片恬静的蓝色湖泊，浩淼的湖水泛着微光。这里没有城市和乡村，没有城堡与麻瓜，只有群山和天际浩瀚无边的大海。

　　赫敏收起魔杖，福里斯特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多谢。”赫敏冷静地说：“相信我，我对宝藏没有兴趣。现在我必须走了，希望你能为我保守秘密，我是指不要将我的行踪透露给小约克堡的任何人，除了约克伯爵。”“啪”地一声，赫敏幻影移形，福里斯特的魔杖落到地上，顺着微微倾斜的泥土地面滚向墙根。

　　巫师的故乡——苏格兰。如果一定要找一个被称作故乡的地方，也许英格兰的巫师们会对这种说法深恶痛绝，可苏格兰王国，凯尔特后裔的聚集地，在那令人窒息的苍凉壮美身后，是巫师们永远的梦想乡。约克到爱丁堡的距离一点也不长，但它们却是两个不同的世界。赫敏的目标是苏格兰王国西北部的高地，在那能看到不列颠群岛的最高峰本内维斯山。天空是深蓝色，原野是金黄色，岩石是灰褐色，赫敏必须首先找到福里斯特脑海中转瞬即逝的小镇，才能与那一片紫蓟花相遇。

　　马尔福在沉寂中抬起头，克雷特站起身，巍然不动地立在床边。

　　“你找了个女巫回来，我是不是太小看你了？”

　　“也许是女巫想要勾引伯爵大人。”哈利的手骨快要被自己捏碎了，“这不是常有的事吗？”他在遇到阿克顿的目光后迅速垂下头，可小一秒他又坚定的抬起头，和他的父亲眼神相交。

　　“哈。”克雷特像发现新大陆似地盯着哈利的脸，“这是哪来的志气，我看到一个苏醒的灵魂。”说着他转过身，提高了音调，“阿克顿，我想把西里尔挪到地下室去，他患的可是黑死病，虽然暂时被抑制住，但还是会传染给其他人。我这么做没有违反爷爷的意愿，他会得到很好的照顾，除了那身臭皮囊，他还有什么不好？”

　　“子爵大人，曼斯菲尔德大人不愿看到伯爵住进潮湿阴森的地下室。”

　　“那好呀，”克雷特仿佛正在等这句话，他微微弯起嘴角，不容置疑地说道：“给西里尔一个塔楼，封锁那里，派家养小精灵去照顾他。”克雷特对自己没有尽早做出这样的决定感到惋惜，阿克顿的反应不像预想中那样强烈，反而，他认为他支持自己的举动。这里唯一反对的人是哈利，但他不足为惧。

　　门外，家养小精灵怯怯地探进脑袋，“主人，玛格丽特小姐呕吐不止。”克雷特瞬间变了脸色。“欧恩。”他领着欧恩快步离开，阿克顿在克雷特离开后走上前俯视着马尔福。

　　“伯爵大人，你知道她是女巫吗？”阿克顿用魔杖替马尔福接好了骨头，不过他无法看出马尔福舒缓的表情。

　　“我什么都不知道。”马尔福显然不愿意配合，他撇过头，盯着克雷特留在桌上的药剂。

　　“那是你的药，伯爵大人。”

　　“你发誓效忠我的爷爷，可你现在如此对待我。”

　　“因为我的忠诚，您才能活到现在。”阿克顿将自己的意思清晰地传达给马尔福，“因为你们母子，阿德里西亚女伯爵失去了丈夫，克雷特子爵失去了父亲。”

　　马尔福默不作声，阿克顿继续说道：“他死在海峡对岸，死在异国的土地上。据说他死的时候，法国巫师用咒语驱散了他的灵魂，他将永生永世无法归乡。”

　　希尔达曾说阿德里西亚与克雷特的憎恨如同连绵起伏的阿尔卑斯山脉，他们最重要的人因为无足轻重的麻瓜而死，而且死得异常凄惨。马尔福不知道其中的真相，因为他是被希尔达从海边捡回来的。他到达这个年代后流浪了一阵子，他不熟悉麻瓜的历史，因此花了好几天才明白这是一个怎样的时空。他没有钱，饥饿、疲惫、孤独和恐惧缠绕着他，他在十字架林立和天主教徒泛滥的时期穿着巫师袍到处行走，最后不得不放下身段偷了一件麻瓜的破烂衣裳换上。

　　“我也憎恨你。”阿克顿漠然地说：“不是因为你是一个麻瓜，而是因为你不该降生在这世界。”他离开了房间，直到深夜时分家养小精灵进入卧室替马尔福搬家。

　　有人说苏格兰是寂寞的，也有人说苏格兰是坚强的，无论它是怎样的，赫敏着实在这里感受到不同于英格兰的气息。

　　苏格兰石头多，连房子都由石头垒成，这样的墙壁经得起风雨的考验，使他们的人民早早脱离棚户区。赫敏到达这里时，天已经全黑了，星辰在全镇最显眼的建筑上闪耀，那是一座教堂，不远处是横穿小镇的河流，清澈见底，上面悬着好几座石桥。这里没有霓虹灯，没有巨大闪亮的广告招牌，也没有纷杂的汽车鸣笛声。赫敏站在石桥上，幽幽风笛声传来，前方篝火映红了夜空。她给自己换上件普通的平民衣裳，粗麻长裙，头发随意披散下来。她将阿普斯之泪塞进随身携带的皮囊里，这将产生一个问题，她无法随意使用魔杖。

　　“哟嚯！再搬些酒过去。”几个身穿格子呢的苏格兰麻瓜站在对岸吆喝，脸庞涨红，酒气熏天。“今天得大喝一场，听说法国人睡醒了，终于想收回自己的国土。”

　　“又要开战了？”

　　“是呀！”

　　他们搓着手，兴高采烈地向前走，赫敏想了一会，决定跟上去看看。英国与法国短暂的和平时期就要过去，战火重燃，尸骸遍野。虽然天主教进入英国已经有些年头，大部分麻瓜皈依耶和华，可巫师们依然讨厌圣诞节。据说数百年后的巫师仅仅是为了取得合法假期才庆祝圣诞节，他们的狂欢盛景当然还是会出现在万圣节上。

　　穷乡僻壤，只有山脉与原野。山脚下的无名小镇，拥有凯尔特血脉的人民燃起熊熊篝火，美丽的姑娘翩翩起舞，风笛声飘扬，竖琴声回荡。天与地在远处相接，黑色仿佛是来自亘古的颜色，守护着巫师们的家乡。镇上的广场聚集了这里唯一的居民，夜晚的风有些凛冽，但吹不熄人们高涨的热情。赫敏判断他们正在举行某种仪式，也许是彩排。由黄褐色岩石垒成的四方形高台周围立着不少蓝砂岩，它们围成一圈，她震惊地发现，它就像一个缩小版的索尔兹伯里石环。

　　“来呀！来呀！”人群欢呼着。

　　赫敏从狭窄的街道中间穿行而过，奔向嘈杂的广场，她混在人群，只要不开口说话，就不会有危险。

　　“祈祷吧，祈祷吧！”人群再次欢呼起来。

　　赫敏盯着高台上头戴花冠的年轻少女，少女美妙绝伦的面庞浮现出令人着迷的微笑。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迈着蹒跚的脚步登上高台，颤巍巍地站在少女身旁。

　　“时代已经酝酿，时序即将更新。
　　童贞的正义女神将重回人间，盛世又将重现。
　　新时代的头生儿，已经从天而降，即将光临地上。”

　　老者的金枝槲寄生长杖一下又一下捶着地面，仿佛战鼓已经敲响。有人拉来两头白牛，当场宰割，鲜红的牛血祭祀着凯尔特人的神明。

　　“童贞的正义女神将重回人间，盛世又将重现。”少女悠扬的歌声徘徊在每个人耳边。赫敏突然被暴动的人群挤向后方，过了一会，他们居然手挽手围在篝火边跳起舞。

　　“噢！”她踉跄着，跌进一个男人怀里。

　　“这是仙女降临了吗？”有人在她耳边吹气。

　　赫敏心里升起一股不适感，她抬起头，那个人火红的头发跃进眼帘。是的，火红的头发，蓝色的眼睛，睫毛柔软，脸颊被高地风吹成了树皮。

　　“我的仙女，你是外乡人吧。”他友好地笑了，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很高兴认识你，我是约翰•韦斯莱。”

　　“韦——”赫敏的嗓子发出一声古怪的咕隆声，“韦斯莱？”她的这种发音刚好掩饰了她的身份，很快，她明智地选择了沉默。

　　那人放开赫敏，滑稽地向她行了一个礼。“姓氏有什么用呢？他们都这么说。可我决定使用这个姓氏，正如我对所有人的说辞。它将代代使用下去，传给我的子孙。”

　　“韦斯莱，你这个蠢货！又在向陌生姑娘炫耀你那古怪的名字吗？”有人叉着腰从人群里钻了出来，是个小丫头，不足十岁。

　　“开始啦！我们找到她了！”高台下人头攒动，火光照亮了一张张热切的面孔。

　　“哈，我们找到她了——童贞的正义女神。”

　　赫敏瞪大了眼睛。

　　“一个传说里的人物。”约翰俏皮地弯起嘴角，“其实是预言中的人物。”

　　“约翰！”小丫头怒气冲冲地比划着拳头，好像要冲上前狠揍他一顿。“你说得太多了，约翰！”

　　赫敏有点晕眩，她记得福里斯特在宴会上唱过这首歌，她也记得预言——预言球。它们是同一个预言吗？她敏感的神经被预言狠狠绊动了。“女子灭法国。”她的脑袋里回响着马尔福的声音，她压根没思考过这个问题，可她现在不得不思考。女子灭法国——童贞的正义女神——英法百年战争，很好，她形成了一个初步印象，答案呼之欲出，她甚至不用知道后半句预言。

　　“她好像在法国。”约翰和小丫头兴奋地交谈着，约翰时不时向赫敏送去一个微笑，可她只是僵硬地站在那里。

　　“女子灭法国，女子救法国。”约翰换了一种语言，很不幸，赫敏知道那是凯尔特语。

　　女子灭法国——签订《特鲁瓦条约》，宣布自己的儿子不是国王亲生子的法国王后伊莎贝拉。

　　女子救法国——神所眷顾的法国少女，牺牲生命换取法国胜利的天主教圣女贞德。

作者有话说

　　将福里斯特的家乡改为苏格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