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 殁日》翊斐

6、Intelligence

　　为了让核心成员能在第一时间传回珍贵的情报，彭哥列十代的书房里设置了一台加密的接收器全天候待命。如往常的习惯一样，他按下回放键却意外听见某段留言，一段普的对白，却让以超直感著称的彭哥列十代有种糟糕的预感。
　　所有守护者被召回，狱寺将破译留言的内容读出：“我是薇薇安，以下内容S级机密，真·六吊花……7的三次方……六道骸的担书。请不要耗费力量来找我，我会自行逃出，只要……我还活着。完毕。”
　　一室沉默，谁都没想到黑手党将掀起如此恐怖的战争，而薇薇安拼上性命传达了珍贵的情报，却再也回不来。最后的话语是变相的告别，她知道自己回不来，却仍想假设一个希望，不知是鼓励她本人，还是为了安抚骚动的他们。
　　狱寺点上一支烟，垂下了眼帘。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觉得有些寂寞？就像失去了母亲那时的感觉，就像有什么被从身体中抽离，血肉模糊。

　　他想如果自己陪着一起去，是不是就能让她活着回来？真是的，一个白道生意的负责人竟然死在身为战斗人员的他前面，太可笑了……
　　将燃尽的烟头扔掉，狱寺站到十代目面前，碧色的双眸附上一层森冷，他的声音冷硬决绝：“十代目，对密露费奥雷进行反攻吧，凡是与彭格列为敌，都难逃一死，彭格列的荣耀将永远传承。”
　　如果你死了，我会带着鲜花去看你，在你墓前弹李斯特的曲子。那个时候，她玩笑般地告诉狱寺，笑靥如花。
　　谁能想到这样明亮的生命竟会如此在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的时候迅速陨落。
　　作为勋章，我会将密露费奥雷boss的人头拿来祭魂，在你墓前弹上一曲卡农。
　　喂，女人，谁让你去死了？我还没打算说再见呢。
　　杀人无数的我去不了天堂，你不是喜欢我吗？怎么敢与我永别？

　　我与你最近的距离，竟是在坟墓里。

　　在无尽的轮回中，忏悔罪孽。

　　集齐彭格列、密露费奥雷、加百罗涅的三份担保，六道骸身上的枷锁终于被卸下。蓝发的青年走出阴冷的监牢，雪域的阳光刺得他几乎落泪。
　　终于获得了久违的自由，但他却无法庆祝这充满危险才得来的释放。那个笨蛋，亏她还算是自己的弟子，就这么死在密露费奥雷的手里了？六道骸揉揉在监狱门口等候的库洛姆的发顶，带着一贯的戏谑笑容：“KUFUFU～去和彭格列商量一下，薇薇安那家伙的死可不是那么便宜的事！”
　　擦掉眼泪的库洛姆紧紧牵着六道骸的手，一步步走向等在外面的专机。
　　除了骸大人和BOSS，只有薇薇安对自己如此温柔，让库洛姆失去家人，绝不原谅！
　　就在缺席十年的另一位雾守回归的第二天，彭格列收到一只小小的锦盒。

　　送回贵方亲爱的薇薇安小姐。

　　狱寺捧着盒子的双手遏制不住地发颤，锦盒中所装的是一只眼球，孤零零的、沾血的、他们所熟悉的金色瞳仁，薇薇安的眼球。
　　泽田纲吉叫来强尼二，脸色阴郁如冰：“连接密露费奥雷，我要和白兰对话。”
　　强尼二擦擦额头的汗珠，手指飞舞在键盘上，嘟的一声白兰的脸出现在主屏上。

　　“呦，彭格列的各位，礼物收到了吗？”白发的男人微笑，手中的棉花糖被揉成各种形状。

　　“说起来，那位小姐真了不起，骗到情报还成功送了回来。是我亲手捉到她的哦♪ 真是很难得的人才啊，将黄金瞳应用到如此地步，可惜不是属于我的。先不要打断哦，万一我一生气，你们的家属就死定了哟！”白兰隔着屏幕指向暴躁的狱寺，用甜腻的声音残酷的威胁。

　　“我很欣赏那位薇薇安小姐呢，被俘虏还试图用假情报掩护彭格列的真正动向，临死还记得毁掉黄金瞳。好不容易才保下了一只，移植给石榴了。作为答谢，就把内部结构图传给你们好了♪ ~~”

　　白兰塞了满满一把糖，露出幸福的样子。他的笑容加深，像个顽劣的孩童：“给你们机会来杀我哦！”

　　最后定格的是一片闪着雪花的屏幕，狱寺捧着那只盒子低下了头颅。
　　黄金瞳，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在她不断地为彭格列折短寿命的时候，他做了什么？
　　在她说喜欢的时候皱眉；将她的巧克力连同心意随意处置；她在宴会上喝得醉意朦胧，第二天带着感冒继续工作……

　　胸口闷闷的疼，一直疼到指尖。他一声不吭，紧紧地将她的眼睛贴上心口，眉宇间凭添几分戾色。

　　薇薇安与大家的关系都很好，淘气如蓝波也会在她面前收敛那些令人头痛的嬉闹，狡诈如六道骸也会细致地为她讲解幻术的关键……

　　库洛姆伏在六道骸肩上啜泣，六道骸收在口袋里的手指用力地攥紧。
　　蓝波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可是薇薇安再也不会捏他的脸颊说：“不要哭，蓝波”
　　山本擦拭着爱刀，眼角眉梢是挥之不去的怒火，了平攥紧双拳，高吼着复仇。

　　强尼二走到泽田面前，呈上白兰传来的资料：“BOSS，请您定夺！”

　　彭格列的成员不能白死，薇薇安的仇不能不报，可谁能保证白兰不是想借此来一个瓮中捉鳖？

　　云雀倚在墙角，淡漠的面容在此刻与大家泛红的眼眶形成鲜明的对比：“两天，我告诉你是真是假。”
　　“那就拜托你了，云雀学长。”泽田振作精神，眼神坚定不移，“骸就把身体恢复好，再锻炼一下库洛姆。大哥你和阿武把大家的家属转移，再由你带人轮流守护。蓝波联络波维诺家族为彭格列加强配给武器。我会和师兄还有瓦里安再讨论下一步动作。”

　　薇薇安，我会努力，不白费你赌上性命才带回来的情报。

　　“狱寺，去休息吧。”他拍拍灰色男子的肩，毫不意外地看见这个男人还来不及掩藏的悲伤。

　　如果当初你握住她的手，今日会不会更痛苦？
　　泽田纲吉忽然有种猜测：薇薇安不告诉狱寺自己的身份，用玩笑的语气来麻醉他的感觉，是否就是为了让他在遇上今天这般猝然的结局时不会太过伤痛？

　　黄金瞳的使用者向来活不过三十岁，你早就知道自己会走在第一个吗，薇薇安？
　　真是的，这种名次有什么好争得？

　　泽田看着白兰传来的资料，眼眶有些发红，他伸手握住桌上的镇纸，想起远在日本的青梅。

　　京子，我一定会阻止白兰，至少要创造出一个可以让普通人尽情微笑的世界。
　　所以，请你一定要幸福。

　　彭格列墓园多出一座空坟，石碑上女子的笑容妩媚明亮。狱寺坐在琴凳上，十指跳动，哀伤的音符流淌在一片暗黑的墓园。

　　喂，笨女人，听到了吗？这是给你的曲子，我遵守约定了。

　　他的背脊挺得笔直，神情肃穆好似在进行独奏会。

　　抱歉，这种时候，我弹不出卡农温暖愉悦的调子，像你一样的温暖，我已经遗失。

　　六道骸牵着女孩的手，被水牢浸泡的身体常年低温，可就是这样一双修长湿冷的手让库洛姆感到由衷的可靠。
　　我可爱的库洛姆，你可要和我一起活着，如果敢死在密露费奥雷手上，我会很生气的。

　　仿佛听到了他的心声，库洛姆主动将手握的更紧。

　　骸大人，我们谁也不扔下谁，独活在世上，太寂寞了。

　　泽田带上手套，尚且年轻的面容多了几分肃杀：“狱寺，一小时后发动总攻，在此之前，陪着薇薇安吧。”
　　一行黑衣的家族成员跟在他们的BOSS身后沉默的离开，留下悔不当初的男人独自舔犊伤口。

　　狱寺隼人仿若未闻地弹奏，琴声和在风中传到远方。青黑色的墓前堆着束束百合，衬得墓园更是凄凉。
　　琴声不知疲劳地继续，天空一点点变得明亮，有阳光从逐渐散去的乌云背后挣扎而出，可惜他只留下一具感觉不到阳光的躯壳。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狱寺往外走去，步履平稳果决。

　　喂，我会把杀你的人送去轮回！
　　杀人不是你该见到的罪恶，闭上眼回天堂吧！
　　我是罪人，所以不会难过。
　　只是找不到道歉的对象，有些遗憾而已。

　　他只剩下一个躯壳，在炎热的夏天也感觉不到阳光。
　　因为，他的阳光已经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