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之旅》淡紫色的茶杯

124、第一百二十三章 成长（第二更~）

　　埃诺文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把看了一半的奏章丢到一边。也许是因为他的力度太大，奏章碰倒了案几上那堆得有一人高的卷轴，原本就不算宽敞的案几顿时乱作一团。
　　“哦，见鬼！”埃诺文咒骂了一句，“罗伦斯天天对着这些玩意儿居然没有发疯？！”
　　“亲王阁下，老夫本以为您会对这个安排感到满意的。”国师克鲁索因的声音从埃诺文面前的影像传讯水晶中传出，“这不是您一直希望的吗？”
　　埃诺文瞥了一眼老者的影像，“我说国师，我知道你很喜欢罗伦斯，但是用得着这样说风凉话么？要知道现在我可是在帮那个混蛋处理烂摊子！”他又瞟了一眼面前的奏章堆，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不过我得承认，我还真不适合干这些……而且这样一来，不是应验了罗伦斯的话？这种靠施舍得到的王位我可不稀罕。”
　　克鲁索因捋着胡须，望着那个与罗伦斯有着相似面庞的男子无奈地笑了笑：“亲王阁下，实话说，老夫对您的配合感到惊讶。”
　　“哼，你是不是认为我会趁这个机会把罗伦斯给抹杀掉？”埃诺文眯起眼，金珀色的眼睛里有着难以察觉的沉静，“国师，你太小看所罗门家族成员的觉悟了。在王座落到我们之中任何一个人手里之前，我和罗伦斯可以毫无顾忌地抹灭对方的存在；然而当帝国成为我们这一辈的责任时，就算再不甘心，我和他，甚至还有西斯和露妮娅，我们都必须舍弃过往的间隙，倾尽所有守护帝国的荣耀。”
　　他没有告诉克鲁索因自己放弃寻找菲莉雅而回到意伦并且暗中替罗伦斯执政的真正原因。大约半个月之前，埃诺文收到了罗伦斯的密函。信中罗伦斯告诉他菲莉雅的下落，还有所罗门家族长久以来的计划。在看完信后埃诺文就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他与罗伦斯水火不容，却绝对不会怀疑他所说的事情。
　　回到意伦后，埃诺文联系了克鲁索因，开始代替自己的兄长执政。对于那些因为罗伦斯的离开而起的神佑帝国即将易主的流言，埃诺文只是冷笑。就像他对克鲁索因所说的，他与罗伦斯之间的战争，在罗伦斯继位的时候就已经终止了。
　　“……亲王阁下，请原谅老夫方才的无礼。”克鲁索因的影像朝他弯下了身子。
　　埃诺文正要回答，宫殿外的一名士兵却走了进来。
　　“亲王阁下，有一个自称丽娜·欧灵的女人求见。”
　　埃诺文一怔。
　　“看来您还有别的客人，那么老夫就不打扰了。”克鲁索因说完，便切断了联系。
　　埃诺文没有回答，他还沉浸在那个名字所带来的意外之中。士兵见他不回话，以为他感到不悦。
　　“非常抱歉，我们这就让她走！”
　　“不……让她进来，你们都退下吧。”
　　“是，亲王阁下。”
　　埃诺文深吸了一口气。如果他没有记错，丽娜·欧灵，正是光明圣女丝兰·加尔菲在与菲莉雅出逃时所用的化名。可是在罗伦斯和菲莉雅的婚礼之后，那位圣女不是被带回教廷了么？那么现在即将出现在他面前的又是谁？
　　殿门外很快响起了脚步声，然后，一个戴着灰色宽帽斗篷的人走了进来。来人并不急于说话，而是先仔细地打量着宫殿四周。
　　“放心吧，这里并没有任何窥探魔法。”
　　听见埃诺文的保证，来人才取下了斗篷。那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少女，大约十五六岁。她穿着白色的法袍，浅褐色的长发编成蓬松的双辫，一张精致漂亮却缺少表情的脸上，翠色的双眸让人印象深刻。
　　这正是丝兰在和菲莉雅一起游历的一年里的装扮。
　　“谢谢您愿意相信我，亲王阁下。”少女的声音绵软却平板，带着怪异的机械感，“我对于这个镜像傀儡这个魔法的掌握还不纯熟，在外面停留得太久会被看出破绽。”
　　“镜像傀儡……原来如此。不过，是什么事情能让圣女殿下专程前来？”短暂的惊讶过后，埃诺文迅速地回到了正题，“说起来，我听说圣女殿下因为某些意外失去了记忆……看来事实很令人惊讶呢。”
　　“人为了活下去，总会给自己留一些后路的。”镜像傀儡的脸上浮现出一个僵硬的微笑，“神语庭园每天出入的修女不少，要混进去并没有太大的困难。”
　　埃诺文想起上次见到丝兰时，她躲在菲莉雅身后紧张得瑟瑟发抖的样子，不禁有些怀疑那与眼前这个镜像傀儡的主人是否真的是同一个人。
　　“丝兰小姐，请不要介意本王的疑虑，毕竟你的改变实在太让人惊艳了。”
　　“……在姐姐身边待了那么久，如果我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岂不是太没用了。”镜像傀儡的声音戛然而止，尾音中带上了一抹失落。
　　埃诺文支起下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仿佛希望透过镜像傀儡的眼睛看穿丝兰的想法。“那么，丝兰小姐现在来找我的原因，还是为了菲莉雅吗？”
　　丝兰望着面前的水晶球，尽管不是直接面对，埃诺文那锐利的视线还是让她的额上沁出了汗。她蹙着眉想了想，最终决定有所保留。
　　“我已经说过了，亲王阁下，人想要活下去，就该为自己留一些后路。”她竭力使自己的语气显得强硬一些，“而您，拥有能够帮助我的力量……现在我只能说这么多，毕竟您并没有表明您的立场，我也不会亮出我的底牌……这样才公平。”
　　埃诺文惊讶地吹了一声口哨。“真是令人着迷的魄力，丝兰小姐。那么，你需要我帮忙的事情是？”
　　丝兰顿了顿。她很清楚，只要自己再度开口，就意味着不能回头了。而如果她此时选择放弃，还有可能继续现在这平静的生活。
　　然而当菲莉雅那充满悲伤与绝望的样子浮现在她脑中时，丝兰便舍弃了最后的犹豫。
　　“……由于某些原因，不久之后我的守护骑士人选将会变更，我希望您能帮我阻止这件事。”
　　“丝兰小姐还真是看重我的能力啊，”埃诺文挑了挑眉，眼中有一抹了然和玩味，“是因为你讨厌莫娅·贝特勒还是因为你对路易斯·迪特里克情有独钟？”
　　听到埃诺文准确地挑明了两位关键人物，丝兰一愣。但一想到所罗门家族那强大的情报网，她很快压下了自己的震惊。
　　“我只能说，我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去了解莫娅·贝特勒的为人了……而路易斯，是我现在唯一能依靠的人。”
　　埃诺文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好吧，毕竟这属于你的个人隐私。那么，只要保证路易斯继续担任你的守护骑士就可以了是么——不管我用什么样的手段？而且，你将用什么回报我呢？要知道，神佑帝国和光明教廷现在的关系可不太理想。”
　　丝兰浑身一颤，脸色有点发白。埃诺文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和过去的菲莉雅一模一样。尽管很明确自己要做什么，但是要为了自己的目的而伤害别人，丝兰还是难以释怀的。何况，埃诺文话中的“手段”，让她有很不好的感觉。
　　“这……我现在是以个人的名义请求您的帮助……所以回报，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全力以赴！”丝兰双手在胸前握紧，眉宇间是化不开的忧虑，“至于您说的手段……”
　　“啪”
　　瓷器的碎裂声打断了丝兰的声音。她快速地转过身，看到一个白衣侍女正惊恐地捂着嘴望着她，侍女脚边是一个破碎的茶壶。丝兰看到侍女的脸时微微一愣——那是桃乐丝，在她失踪时曾经扮演过圣女的女孩。
　　“你……”丝兰声音有些颤抖，她很清楚如果自己刚才的话泄露出去会有怎样的后果。
　　桃乐丝同样浑身发抖，然而在最初的惊讶过后，她心中却不可遏止地升起一股快意。在回归自己原本的身份后，桃乐丝一直怀念着扮演光明圣女的那段时间，怀念着路易斯守在自己身后的感觉。然而正是眼前这个女人，她一出现，自己那个短暂又美丽的梦就迎来了永远的终结。
　　丝兰刚才在跟谁说话桃乐丝不清楚，但凭着她所听到的却足以让她明白一件事——丝兰并没有失忆，而且她在谋划着什么！
　　如果把这件事告诉长老会，说不定自己就能……
　　桃乐丝一边想着，一边飞快地转身跑了出去。
　　丝兰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她甚至来不及切断和镜像傀儡的联系，就把水晶球塞进空间戒指追了出去。
　　她知道自己不能失败，因为她已经没有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