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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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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晚风还带着夏天的余温，夜店门口排起的长队却早已不耐烦地骚动起来。李真站在朋友苏然身后，双手捏着苏然的衣角。
“放松点，就一次嘛。”苏然回头拍了拍他的肩，“大学第一次集体活动，可不能缺席。”
李真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作为视觉传达设计专业的大一新生，他本想用要准备开学作品的借口推脱这次夜店之行。但苏然和其他几个同学的热情让他难以拒绝——对了，苏然是李真从幼儿园起就一直在一块玩耍的死党。
震耳欲聋的音乐从门缝里漏出来，混合着香水味和酒精味的粘腻。李真深吸一口气，跟着队伍挪动，仿佛正在走向某个未知的世界。
进入夜店，感官瞬间被淹没。变幻不定的灯光切割着黑暗，人群在舞池中扭动，像深海中的奇怪生物。
“喝点什么？”苏然在他耳边大喊。
“随、随便。”李真艰难地回应，声音被音乐吞噬。
一小时后，视线开始变得柔软而朦胧。李真靠在卡座的边缘，看着周遭扭曲的人影，突然觉得这一切既荒诞又迷人。酒精像一层薄膜，将他和现实世界隔开，让他有了别样的安全感。
“我去趟洗手间。”他告诉苏然，声音已经有点飘。
跌跌撞撞穿过人群时，一只手突然搭上他的腰。李真吓得一颤，回头看见一个陌生男人正咧嘴笑着：“一个人？要不要一起跳支舞？”
“不、不用了，谢谢。”李真慌乱地挣脱，几乎是逃跑般冲出了舞池区域。
他迷失在曲折的走廊里，直到看见一扇标有“紧急出口”的门。推开门，震耳的音乐骤然减弱，取而代之的是楼道里沉闷的回音和外面街道隐约传来的车声。
李真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缓缓滑坐到台阶上。酒精还在麻痹着他的神经，深蓝色的眼睛在昏黄的应急灯光下闪烁着不安的光芒，等出去后一定得拽着苏然回家......
正当他抱着膝盖，让自己平静下来时，楼道上方的门突然被推开。
“你别这样，予安，我真的喜欢你...”一个带着哭腔的女声。
“我们谈过这个了。”一个低沉的男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静。
李真瞬间僵住。他意识到自己正处于一个极其尴尬的位置——无意中偷听到了别人的私密对话。他试图缩进阴影里，希望不被发现。
楼梯间的灯光不算明亮，但足够李真看清那个男生的样子。高大得几乎要撞到门框，小麦色的皮肤在昏黄光线下泛着健康的光泽，简单的黑色T恤包裹着结实的肩膀和手臂线条。他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慵懒的镇定，与面前情绪激动的女生形成鲜明对比。
“可我们那天晚上...”女生试图靠近，却被他巧妙地避开。
“那天我们都喝多了。”男生平静地说，“不代表什么。”
李真屏住呼吸，想要悄悄离开，却不小心踢到了地上的一个空易拉罐。
“哐当——”
两双眼睛同时转向他所在的角落。
“对不起，我只是...”李真慌乱地站起来，酒精让他的动作笨拙不堪，“我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我这就走...”
他低着头想从两人身边挤过去，却在慌乱中被台阶绊了一下。就在要摔倒的瞬间，一只强有力的手臂稳稳地扶住了他。
“小心。”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李真抬起头，近距离看到那个男生。他比自己还高出一个头不止，近看时才发现他有着极为立体的五官和一双锐利的深褐色眼睛。此刻那眼睛正微微眯起，似乎注意到了什么。
李真慌忙挣脱，含糊地说了声谢谢，便跌跌撞撞地跑下楼去，回到音乐和人群中。
回到卡座时，苏然正和一个陌生女孩聊得火热，只对他挥了挥手，便继续自己的谈话。李真坐下，感到一阵眩晕。
“小帅哥，一个人喝酒多无聊啊。”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李真抬头，看到一个穿着花衬衫的男人在他身边坐下，手里拿着两杯酒。“请你喝一杯？”
“不用了，我朋友在...”李真下意识地看向苏然，却发现他正全神贯注地和女孩交谈，完全没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别害羞嘛。”男人靠得更近了，一只手搭上李真的肩膀，“你的眼睛真漂亮，像宝石一样。混血儿？”
李真感到一阵恶心。
“我真的不需要，谢谢。”
他想站起来离开，却发现男人的手按住了他的膝盖。“急什么，再坐会儿。”
恐慌开始蔓延。李真环顾四周，闪烁的灯光和晃动的人影让一切变得扭曲而不真实。他试图用力挣脱，但他的力气仿佛被抽空。
“放开他。”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李真抬头，是楼梯间那个高大的男生。
“关你什么事？”花衬衫不悦地皱眉。
“他是我朋友。”男生说得理所当然，深褐色的眼睛在变幻的灯光下显得格外锐利，“把手拿开。”
气氛骤然紧张。花衬衫男人显然不想惹麻烦，特别是面对这样一个比他高出一截、体格明显更健硕的对手。他低声骂了一句，不情愿地松开了手，悻悻离去。
李真愣在座位上，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没事吧？”男生转向他，语气比刚才缓和了些。
“谢、谢谢你。”李真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又麻烦你了。”
男生挑了挑眉：“又？”
“楼梯间...刚才在楼梯间...”李真解释道，感觉自己语无伦次。
“哦，那个蓝色眼睛的。”男生似乎想起来了，嘴角勾起一个若有若无的弧度。
李真的脸瞬间红了，不知是酒精作用还是尴尬。
“李真！你跑哪去了？”苏然终于注意到了这边的状况，摇摇晃晃地走过来，搂住李真的肩膀，“这是谁？”
“刚刚遇到的...”李真含糊地说，不知该如何介绍这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救命恩人。
“周予安。”男生伸出手，简短地自我介绍。
“李真。”李真轻轻握了握他的手，感受到对方掌心温暖而干燥的触感。
“周予安？不会是体育系那个周予安吧？”苏然突然兴奋起来，“我听说过你！跆拳道队的，大三对不对？”
周予安只是点了点头，显然对这种反应习以为常。他的目光重新回到李真身上：“你喝了不少，需要帮忙叫车吗？”
李真本想拒绝，但苏然已经抢先回答：“要的要的！我和那边的女生打算再待一会儿，你帮我送送真真吧？住在南区7号楼。”
李真瞪大眼睛看着苏然，不敢相信他就这么把自己托付给一个陌生人。
“没问题。”周予安却答应得很爽快，“我也准备走了。”
就这样，李真几乎是被半推半就地跟着周予安走出了夜店。外面凉爽的空气让他清醒了一些，也让他意识到目前的尴尬气氛。
“刚才...真的谢谢你。”李真打破沉默，“如果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周予安侧头看了他一眼：“你不常来这种地方吗？”
“很明显吗？”李真苦笑。
“像只误入狼群的小鹿。”周予安说得直白，却没有嘲讽的意思，“你的眼睛太显眼了。在这种地方，显眼不一定总是好事。”
李真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眼角。从小到大，他因为这双特别的蓝色眼睛收到过无数赞美，但也经历过不少令人不适的关注。
“我送你到你家楼下。”周予安说，正好一辆出租车在他们面前停下。
“没事没事，不用了。”李真赶忙挥挥手，“我现在已经差不多清醒了，而且也不好再麻烦你。”
周予安沉默了片刻，说道：“好吧，那你注意安全。”
还没等李真琢磨着开口，周予安便转身离开了。
回到家中，李真瘫坐在椅子上，打开手机。
他跟苏然考到了同一所大学后，也顺理成章的一起在学校外面租了这个两室的房间。苏然到哪都能很快的跟其他人凑成一片，当然也很乐意的带着不管做什么都不怎么合群的他，但玩嗨的时候会把他忘掉的这件事，一定要等苏然回来好好控诉一遍！
李真放下手机，无奈地走进浴室，看着镜中的自己。深蓝色的眼睛在日光灯下显得格外明亮，眼角还带着一丝醉意的红晕。他又想起周予安说他的眼睛“像宝石”，想起他扶住自己时的温度，想起他在夜店里挺身而出的样子。
“像只误入狼群的小鹿。”他低声重复周予安的话，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早知道就该先要到电话号的......”
洗完澡躺在床上时，李真收到了苏然的消息：“安全到家了吗？今天那个周予安超酷的！你们怎么认识的？对了，我今天不回来了哦，记得锁门。”
李真一脸黑线简略地回复了，但没有提及楼梯间的尴尬相遇。放下手机，他盯着天花板，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回放着今晚的片段——震耳的音乐、令人窒息的人群、楼梯间昏暗的光线、那双深褐色的眼睛。
当睡意终于袭来时，他脑海中的最后一个清晰的画面是他和周予安开心的互换手机号的场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