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见角落的星星》橘猫兔

71、窥见星星71

　　江元：“哥，你有什么话相对我说吗？”

　　纪方铭顿了下问：“你认为纪家怎么样？”

　　江元思沉着说：“纪老爷和纪老太太都是很和蔼可亲的人，纪老爷也没有因为我的家庭对我有成见，和你一样还是把我当做普通人一样来对待，我很感谢。”

　　纪方铭点了点头。

　　“那你对我母亲是什么样的看法？”

　　“纪太太很端庄漂亮。”江元顿了顿憨憨地摸着脑袋笑了，“不过我觉得纪太太好凶哦，我有点害怕她。”

　　纪方铭笑了声，“为什么？”

　　江元抠了抠脑袋，“就是…感觉。”接着补充说：“但我知道纪太太是个好人。”

　　纪方铭扯唇垂眸笑了笑。
　　“我妈确实很严厉，小时候我不想跟着我亲爸，想让她带我去纪家，在她来看了我上车离开的时候，我追了出去，追了好长一段路，前面的车越开越快，看我不肯放弃她才下车站在我面前很严厉地质问我，是不是想毁了她的人生。”

　　江元转头看着纪方铭。

　　纪方铭淡然呼了口气掀起眸子，“小时候不理解那句话的意思，长大了渐渐就明白了，她也有权利选择她想要的人生，选择一个对她好的丈夫，今天我才听奶奶说我妈为了生下弟弟做了很多次试管很不容易，当时纪家都不知道我的存在，我想那时候她肯定也怕纪父知道了不能接受我，连带连她也不能接受吧。”

　　“纪太太现在肯定也很后悔当时那样对你。”江元抿了抿唇，“你弟弟就是之前放在房间里照片上的那个吗？”

　　纪方铭点头。
　　“嗯，已经去世了。”

　　江元：“我听说了是因为陶艺店的火灾，现在查出失火原因了吗？”

　　纪方铭起身走到对面围墙拿出烟盒抽了一根烟出来点上，转身倚靠在墙上呼出烟雾说：“结果是意外失火，这个结果很早就出来了，是我多疑不愿意相信。”

　　江元拿着啤酒罐，双手垂放在腿上说：“你们关系很好吧？”

　　纪方铭：“虽然不是亲兄弟但关系还是很好。”

　　江元挠了挠脸颊，“同母异父的话，应该也算是亲兄弟吧。”

　　纪方铭掐了烟抬头：“我之前也这样以为，但今天才知道亲弟弟不是方御，是你。”

　　听到后面两个字，江元一脸问号，完全愣住了，他回过神干巴巴笑了笑，手在眼前挥了下，挠着脖子，“别开玩笑了，方铭哥，我一个杀人犯的儿子怎么可能是你亲弟弟。”

　　纪方铭：“我刚才说过，我母亲是做试管生下我弟的，前一阵被抓的那个被吊销医师执业证却仍在行医的医生就是当年给我母亲还有你母亲做试管的医生，是他的失误，把你和方御搞错了。”

　　怔愣中，江元抬头整个人很僵硬地问。
　　“怎么确定是我？”

　　纪方铭先解释了纪家去找过萧石军媳妇，也就是江元认为的母亲的事后，接着说：“已经做过亲子鉴定了，奶奶说是江舒晨带你去的。”

　　江元这才明白为什么那天一向忌医的江舒晨会想要去体检，还不想让他陪着。

　　原来不是体检，而是为了让他抽血做亲子鉴定。

　　纪方铭也将纪家想认他回去但不能对外说是纪家孩子身份的想法告诉江元了。

　　江元沉了几秒，迅速揩了眼泪，积攒了十多年的情绪一时间没压住，“我为什么要为别人的错误买单呢？不能对外说我不是杀人犯的儿子那还有认我的必要吗？我仍然需要背着杀人犯儿子的身份过一辈，社会也不会因为我换个地方生活，换个房子住而宽恕我，一提到我是杀人犯的儿子我所做的一切都会被毁，我的痛苦依然在那里。”

　　话音到最后哽咽了一下，江元起身说：“方铭哥，抱歉，我不能接受。”

　　纪方铭也料到了结果，他也没想强迫江元接受。

　　因为换做是他受了那么多年的误解和戴了那么年不属于他的脏帽子，他也会不接受。

　　-

　　江元下楼后径直走进房间关上门了，纪方铭紧接其后下来走进客厅。

　　许念和秦朗两人坐在沙发上吃水果看电视。

　　许念看见江元一身不吭走进房间貌似还像哭过的样子，她转头看见纪方铭，便从沙发起身小声问他怎么了。

　　他抿唇在手机上打了字拿给她看。

　　许念茫然地看向屏幕，定睛看到上面的字后不由张嘴吸了口气。

　　纪方铭看她快要说出来，手指抵在唇上。

　　许念看见他的表情才压着声不敢置信地问：“真的是你亲弟弟？”

　　纪方铭点头。

　　秦朗看向他们。

　　纪方铭不是说他不会和许念在一起嘛？怎么还和她那么亲密啊。

　　主要是纪方铭都决定不和许念在一起了，干嘛还撩人啊。

　　手指抵唇，嘘，是什么意思咯。

　　他起身打断他们，“小念，待会儿要不要出去吃烧烤，你喜欢吃排骨，我们去吃烤甜辣排骨，烤的酥酥脆脆，外焦里嫩的甜辣排骨哦。”

　　许念刚吃了晚饭，现在感觉很撑，她抱歉地摇了摇头，“刚吃了晚饭我现在还有点撑，不想吃诶。”

　　纪方铭想起来她该吃药了，“药呢？”

　　许念望着他，笑眼，“吃了，我可是很惜命的。”

　　秦朗鼻孔扑哧扑哧出气。

　　他走过去打手势地用手拍了拍纪方铭胳膊，抬眼望向纪方铭示意外面说话。

　　秦朗回头走去拉开电视柜的玻璃门到阳台上去了。

　　接着许念见纪方铭沉默地跟了出去。

　　她呆愣地望着阳台。

　　他们什么时候关系那么好了？

　　她茫然地耸了耸肩把万万抱起来坐到沙发上看电视等纪方铭进来他们就一起回公寓去。

　　话说舒晨怎么去楼上接电话这么久还没下来？

　　她上楼去找江舒晨给她说待会儿她和纪方铭一起走不在这里住。

　　走到江舒晨房间门口，门没有关，她准备敲门听见江舒晨说养父母墓地需要重迁的事。抬起的手也缓缓落下了。

　　这让她想起这两天频繁在做一个梦。

　　梦里她妈妈说想她了，卑微地问她为什么那么久都不去看她，是不是不想她。

　　她看不清妈妈的脸，但梦里知道那是妈妈。
　　-
　　在后院，秦朗深明大义地说：“既然你决定了不和她在一起了为什么还要关心她让她对你产生好感呢？这样不就是海王效应吗？”

　　纪方铭蹙眉脱口而出：“难道我应该很恶劣地对她看着她伤心？不好意思，试过了，做不到，我这辈子都欠她的不可能不对她好。”说完他低头沉默了下，微低头吐了一口气抬眼，“等过段时间，我会告诉她真相，她知道了就会恨我的。”

　　秦朗不解质问：“为什么还要等？你就应该一开始就告诉她真相啊，谁是她亲生妈妈啊。”

　　纪方铭：“她一直当做亲生母亲的人刚过世了，又让她知道她真正的亲生母亲实际早早就过世了，这对她来说和同时经历两个母亲去世有什么区别？”

　　秦朗一时哑口无言。

　　他私自以为长痛不如短痛，认为纪方铭就是自私不想让许念恨他。

　　但他完全没想许念会经历什么。

　　许念下楼进客厅纪方铭也从阳台进来了，不过在接电话。

　　她走过去听见纪方铭说墓地续七十年的费用，让对方把卡号发到他手机。

　　他好像没注意到她站在后面了，挂了电话转身的时候神色有些惊讶但好像被他强行压下去了几分。

　　许念淡笑了下，“你和舒晨怎么都在讲墓地的事啊，我还在想找时间去看看我妈妈了，最近总梦到她怪我不去看她。”

　　后面一句话想针扎心脏一样，纪方铭神色一下充满了灰败，眉眼下是难以掩盖愧疚的颜色，他艰难地快从喉咙中泄露了一些声线。

　　这时江舒晨在楼上叫许念，许念回头了一瞬转头快速地对他说：“你等我一下，我上楼给舒晨说我们回公寓不在这里住。”

　　纪方铭看着她小跑着出客厅随之传来上楼的脚步声，他的心像是被拨开了在□□外颤动。

　　许念下楼来的时候，他伫立在玄关处。

　　她弯着眼睛走下台阶。
　　“路鸣，你等等我换鞋哦。”

　　她低头在鞋柜找鞋子，可却没看见她的鞋子。

　　在她疑惑地找鞋跑哪里去了的时候，秦朗站在客厅门口背着手沉默地看着他们。

　　他收回视线抽回身背靠着客厅门口的墙，低头看向手中提着的女鞋，蓝色的平底浅口鞋像一个想迎风飞舞的蓝色风铃被他抓在手中飞动不起来。

　　他刚才听见许念说梦到她母亲的时候他就自作主张把她的鞋拿走了。

　　许念四处找鞋的时候，纪方铭扶起她，声音很落寞，“我有话想对你说。”

　　她一边疑惑地抠着脑袋想鞋子放哪去了一边对他点了点头，“嗯，说吧。”

　　纪方铭抿唇看着她，喉咙艰难地滚动着，“你不要跟着我了。”

　　她怔愣地抬头，笑了笑不以为然，“怎么，又想推开我吗？”她弯着眼睛望着他，“我已经想起来了以前是你背着我去医院抢救，我才活过来的，我知道你也喜欢我，以后不要说推开我，说抱抱我好吗？”

　　“我不是推开你，是让你离开我。”
　　“为什么？”

　　许念问出声后，纪方铭低着头，沉了很久才抬头看着她。

　　“对不起，是我害死了你妈妈。”

　　闻言许念哽咽了下睫毛颤抖着，嘴唇翕动，“什么？”

　　她愣住了，嘴角抽搐地向上仰了仰，“我妈妈？我妈是自杀去世的啊，警察调查了的。”僵硬地连笑声都显虚浮，“你是不是又把梦当成现实了？”

　　“是你的亲生妈妈，她因为救我在湖里溺亡了。”纪方铭看着她的眼睛，声音很淡很沉，像是一个石子落入深幽的黑潭，“是我害你从小没了妈妈。”

　　许念泄出一丝堂皇的笑，“你在故意骗我吗？”

　　纪方铭眼眶发红地看着她，唇瓣开开合合地从头到尾将他知道的事给她说了。

　　秦朗在客厅里听着他们的谈话。

　　路鸣是许念给纪方铭的爱称吗？
　　他感觉许念她好像很喜欢纪方铭。

　　颓废地回到中药馆，秦力峰正好买了宵夜回来踏进门槛，提着香喷喷的烧烤对他说：“我买了烧烤哦。”

　　他大哥这个点回家来，秦朗大概就知道怎么了。
　　他扁了扁嘴无神地走过秦力峰说：“又和嫂子吵架了要回来和我挤一张床吧。”

　　秦力峰尴尬笑了笑，强挽尊，“谁说的，我是专程回来买烧烤给你吃的，你不是最喜欢吃烤得酥酥香香的甜辣排骨了吗？可香了诶，刚烤好的哦。”

　　语气像哄幼儿园的孩子似得。

　　不过也差不多了。
　　秦朗和秦力峰相差十多岁，从小也是秦力峰看着长大的。

　　秦朗抿了抿唇接过，“好啦，看在烧烤的份上我勉强收留你啦，这个月都吵多少次了。”他扁了下嘴说完就喜笑颜开坐下来把烧烤摆开。

　　秦力峰坐他对面，问，“你刚才去哪儿了，这么晚才回来。”

　　秦朗撸着排骨抬眼，“去江家吃饭了。”

　　秦力峰点了下头，秦朗若有所思地沉了沉抱着确认地心问，“哥，许念去世的母亲是她的继母对吧？”

　　秦力峰抠开啤酒罐，正准备递到嘴边喝，又放下来先回答了弟弟的话，“不是啊，我了解到的是她父母都是彼此的原配夫妻，她是独生女。”

　　秦朗呆愣地说：“可是我听纪方铭说许念的亲生母亲因为救他很早就溺亡了啊，这只能说明许念前段时间去世的妈妈是继母吧。”他分析着说。

　　秦力峰一下严肃起来，将还未喝一口的啤酒罐放到桌上。
　　“什么时候听说的？”

　　“今天啊，纪方铭告诉我的，许念对这件事完全不知道。”
　　“你是说她不知道她的亲生母亲还是不知道亲生母亲救纪方铭而溺亡的事。”
　　“应该都不知道。”

　　秦力峰眸色沉下来，眼睛想地面看着几秒猛地起身说：“呀，我去查点事儿晚点回来。”

　　说着秦力峰就小跑着出去开车走了，他出去时与向叙安擦肩而过，向叙安礼貌点头叫了声秦大哥，秦力峰也只是点了下头。

　　向叙安见秦力峰很急得样子回头问秦朗，“秦大哥怎么那么急啊？发生什么事了吗？”

　　秦朗招呼向叙安坐下然后说：“也没什么，就是关于小念母亲的事，叙安，吃烧烤啊，我哥买这么多，他又不吃了，我吃不完。”

　　向叙安腼腆地点点头拿起排骨吃起来，抿唇微微笑着，“晚上吃烧烤会不会发胖啊？不过我最近都没什么胃口。”他这么说着但一坐下嘴是一点没停，一口撸两三个排骨道嘴里，一串排骨分两次就能吃完。

　　一分钟下来，向叙安手边的签字就多了一堆，后又顺手拿起啤酒顺了顺。

　　秦朗目瞪口呆地拿着烤串，吃得一嘴花椒地望着向叙安。

　　“……”
　　这是还是没什么胃口啊？

　　不过他发现向叙安有些变化，“诶，叙安，我感觉你最近好像瘦了点。”
　　“是吗？”向叙安摸了摸脸。

　　秦朗看着向叙安高挺的鼻梁，微微上扬的桃花眼点头，“你要瘦了肯定也是个帅哥。”

　　“我长得不好看的。”向叙安不自信地擦了嘴巴，他不想谈这个话题，“对了，秦大哥在哪里买的啊，改天我也去买回来我们一起吃。”

　　秦朗吃了味道就知道是哪家，“这个味道肯定是我们街头卖鱼旁边的那家烧烤，我哥开车过来的时候会路过。”

　　向叙安点头，他拿起啤酒“呼噜”地喝了口，“你刚才说的小念是之前那个短头发的女生吗？”

　　秦朗“嗯”了声。

　　向叙安：“她母亲怎么了吗？”

　　秦朗落寞地撸着串沉了良久，看着桌面含糊地自言自语念叨着话：“小念一直以为的母亲不是她的亲生母亲，现在知道了有亲生母亲的存在，而亲生母亲又已经早早过世了，等于突然经历了两个母亲的死亡。”嘀咕嘀咕地说完长长叹了一声，“哎……我怎么就没想到这点呢，还怪纪方铭应该在知道的那刻就说出真相。”

　　许念应该会难过吧。
　　不过这种难过应该是可以过去的吧。

　　“小念要是喜欢我就好了。”秦朗拿起啤酒罐喝了口眼神变得坚定下来。

　　不管她现在喜不喜欢他，他得让她开心，这样才有机会让她喜欢上他。

　　向叙安从他的眼神里摸索出了什么，问，“你…也喜欢她啊？”

　　秦朗脸有点红了，不知道是啤酒惹得还是说出自己的心事红的。

　　不过他这个人坦坦荡荡，喜欢就是喜欢，直接承认了。

　　“对啊，我喜欢她。”

　　向叙安：“她应该喜欢长得又高又帅的吧。”

　　这特征描述一下让秦朗想到纪方铭。

　　他挺胸脯，“是啊，所以我得更努力让她喜欢我啊，身高不够努力用爱来凑嘛。”

　　秦朗想起他买了野营俱乐部的门票要带许念去玩。

　　他开心地拿出手机把预定好的票截图拿向叙安看：“叙安，到时候和我们一起去玩儿吧，我预定了你的份。”

　　向叙安看清楚手机屏幕，“唔，上次传单上的那个。”他皱眉苦笑，“下血本了哦。”

　　秦朗大方地笑了笑说：“是啊，想着可以和小念一起去玩值了。”

　　向叙安：“还有多久开业？”

　　秦朗拿着手机确认了下时间，“下个周六正式营业。”

　　刚说完，余光中看见一个人穿着黑色雨衣拿着药方走进中药馆。

　　“照着药方捡。”

　　秦朗不用仔细看，闻其声就知道是谁。

　　一转头果然来人是街口那家的鱼店老板。

　　他笑容僵硬地起身走过去接过药方去捡药。

　　全程不敢多说话。

　　他迅速把中药材捡好包在纸袋里递给林之显。

　　林之显走了他才长长松了口气。

　　嘀咕着，“长得也还是有点帅，身高看着也有个一米八，这么好的皮囊咋那么忧郁啊，要是我有这好皮囊，一定嘴都笑得合不拢吧。”

　　向叙安：“他每次来买什么药啊？”

　　秦朗：“嗐，不是什么药，就是泡水喝的菊花山茶花啥的，清热降火的。”

　　向叙安拿着啤酒笑。
　　“他不会是来看谁的吧？东张西望的。”

　　“谁啊？”秦朗茫然一秒，突然想被雷劈了似得，吃惊道，“我姐啊？”

　　“不知道，总不能是我吧。”向叙安挑了下眉，扯唇。

　　秦朗一下意识到向叙安是在开玩笑，他噗嗤一笑。
　　“没想到，你平时挺腼腆的，还会幽默。”

　　被这么一说向叙安腼腆地眯眼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