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詩鈐

40、第三章 轻信

　　三、轻信
　　他只是摸出烟盒，点烟前，很小心地把照片收回去。他不说话了。
　　「你们姓古的凭什么挟持古亦？」
　　「挟持？什么叫挟持？」
　　「为什么不让伊想怎么过就怎么过。」
　　「啊？我怎么知道。我跟那又不熟。」
　　「为什么？」
　　「我被送走了，反正就是送走了，没有为什么。」
　　「你也姓古，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古亦的事？」
　　「你知道的比我多。伊好像总是被藏着，不知道为什么，我问过几个大人，一听话头，要么闭口不谈，要么骂我多管閒事，让我闭嘴，总之什么都不说。」
　　「那你还问？」
　　「好奇吧。我觉得伊像古家人，又不像——你也说过，对吧？」
　　「那你是因为像还是不像才对伊感兴趣的？」
　　「都有。哪能那么明白？」
　　「那苏蔷呢？」
　　「从小玩到大，自然就在一起了。」
　　「为什么？」
　　「话说回来，和对方交换秘密，彼此达成信任协议，这算不算胁迫的一种？」
　　「生意上，算，把柄。」
　　「有时候，人和人的相信，是不是因为彼此的老底，为了防止被揭穿被害，好，才信你？」
　　「生意上，是。」
　　「那有什么不是的？」
　　「不知道。」
　　「古亦是吗？」
　　「古亦？伊永远都能很轻易地知道答案，预料事情发展的轨迹，似乎是天生的，谋算人心的本能。」
　　「谋算人心是能耐，不是本能。伊一定活得很累。」
　　「累？你说伊会吗？」
　　「去揣摩猜度别人的想法，找寻一丝一毫的线索，把那些看似无关的细节联缀起来，做出预期和应对——又不是自己爱的人，这样，在我看来太累。」
　　「爱的人就不累？古亦就是这样生活的。习惯了，会不会不累？」
　　「其实人和人在一起，我是说朋友、恋人、亲人这类的关系，也是习惯，不是吗？」
　　「习惯？」
　　「有些事情可能会习惯，习惯到麻木，习焉不察。古亦是怎么死的？」
　　他听了这句话，不言语，抽烟，猛地一吸，到底，又从嘴里冲成一束往外去，像蛇信，烟灼得我眼睛难受。
　　「不察不等于没影响，真的习惯了，人就被驯服了，骄傲，自尊什么的，没了。」我说。

作者有话说

　　庚寅年戊子月癸丑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