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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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梅丹佐处理好所有事，再次踏入会议厅，天已入夜。草丛里的蝉鸣声尤为刺耳。房间里依然站着很多人，加百列前后左右踱来踱去。偶尔有几个人私下说几句话，但都不敢张扬。直到梅丹佐走进来，所有人又抬头。
加百列首先冲上去，梅丹佐见状立刻摆摆手示意她坐回去。加百列照做。
屋内点着昏黄的灯，看上去摇摇欲坠。梅丹佐脱下披风搭在手上，拉开第一张椅子坐下，用疲惫又沙哑的声音说：“大家没事的话都回去休息吧，留下一个人交待就行。”
说完，众默。大家都面面相觑，然后有人开始默默退场。梅丹佐始终没有抬头。
最后，空荡荡的大厅只剩三个人，梅丹佐看了一眼焦急的加百列，像是叹了一口气，又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四翼天使，双手撑面：“嗯好吧，请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那个四翼天使说得很明白：生命之树的能量不足，由中心开始腐烂，随时都会倒塌。拉斐尔接到消息后，马上赶到伊甸园，向生命之树注入所有法力，代价是昏迷几个月。
然而那时，有东西刺穿了他的心脏。
生命之树，生命和孩子，他可以选择两样。队里头的人都劝他拿掉孩子，甚至有人已经做好了准备。
但是他没有。
在艰难地刻上那四行歪歪斜斜的字之后，心力交瘁而死。
就连加百列这个老女人也忍不住掉了一颗眼泪，梅丹佐一直无语，最后软得趴在了桌子上。
梅丹佐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抬头问：“可…可以复活吧？”
四翼天使有点困窘：“这…这个殿下应该比我更清楚….尸体明天破晓前就会消失….不能复活….只能重生。”
梅丹佐单手抚额，手肘撑在桌上，苦笑：“我连这些都忘了。”
“很抱歉，殿下。”
“不，不用。”梅丹佐想了想，又一次惊醒：“孩…孩子呢？”
“我们已经派人送到殿下的别院去了。”
“哦。”梅丹佐松了一口气，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疲惫的双眼：“谢谢你们，没事的话可以退下了。”
“殿下不必道谢。拉斐尔殿下还有东西要给你。”
梅丹佐和加百列都投去了惊讶的目光。
四翼天使从怀中掏出了一本不厚不薄的本子，单腿跪在地上呈上。“这是拉斐尔殿下的日记，本来是手写的，拉斐尔殿下死前用魔法把记忆封印在里面，说是他最珍贵的记忆。殿下你都可以看到。”
梅丹佐看着高举的东西很久很久，才伸出微颤的手去接。
“谢谢。”声音已经近乎哭泣。
本子的封面是蛇皮做的，中央印着个火焰纹章……
四翼天使退下，耶路撒冷只剩夜在悲鸣。
梅丹佐情绪一直不稳定，加百列也不敢哼声，最后才坐直了身子，缓缓地说道：“殿下，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都很遗憾，明天的朝会……？”
“嗯，麻烦你帮我请假。”梅丹佐眨了眨眼，晃下一颗泪，立刻别过头去：“迟点我会亲自向神说明。”
接着又是一片死寂，渐渐地再也忍不住满框的泪水：“明天….御座后的人只有四个了……”
加百列轻轻叹息，看着久久趴在桌上呜咽的梅丹佐，告辞离去。
超越了爱，超越了悲伤，只能静静地等待一下个轮回。
人已散尽，梅丹佐把本子抄在怀里，默默地走出了大厅。
无尽的黑衣，绵长的思念。
伊甸园里流淌着一条永不枯竭的河，传说河的上游有一间小木屋，是他们曾经的家。
一直以来受到魔法的保护，小屋并没有破败不堪。梅丹佐跨进小屋，在手上燃起了一团火，火光立刻填满了狭小的空间。
左右两张床，中间一张柜桌。梅丹佐小心地绕过地上的杂物，点燃了桌上的残烛，生怕会吵醒什么熟睡的人似的。
梅丹佐向四周扫视了一番，拉了一张椅子坐在床边，默默地看着拉斐尔尸体。然后伸出左手，绕了一圈红发在手，顺着滑下。
“我们的孩子长得很漂亮，以后一定和你长一眼的头发。”
“不过还是长得像我比较好。”梅丹佐苦笑：“你一定会说像我就像个小色狼，但是呢，人不风流枉少年啊哈……”
“对不起……对不起……”梅丹佐双手捧面：“这辈子就是太浪荡了……”
他忽然缩回手，抚弄拉斐尔腹上的那束玫瑰花。鲜红色的花叶在烛光下更显妖艳，又像鲜血溢出，诉说它的哀痛。
梅丹佐双手捧起拉斐尔的一只手，将颤抖着的右手五指与他相扣，左手覆在两人的手上，下巴顶在上面。
“我会在河边种上你最喜欢的花。”一滴泪顺着脸颊落在手上：“你一定要找到…回家的路。”
人在哭泣，风也在哭泣。寒风吹得烛焰直晃，照在墙上的人影也在孤独地摇晃。
梅丹佐轻轻地把拉斐尔的手放回去，翘起腿，左手肘撑在桌上，拳头撑在下颌，右手从怀中抽出那本小本，放在腿上。
轻轻抚过封面上的火焰纹章，酒会发出神奇的亮光与火花。
梅丹佐轻轻翻开一页，生怕弄破了脆弱的纸张。
用了一个魔法，被封印的记忆画面被释放，一束束光向四周射出，一切呈现在眼前。
河在寂寞地流动，树的枝叶在孤独地摇曳，清晨的伊甸园格外静谧。
河边一个双翼天使抱着双腿坐着，灰白色的双翼无助地耷拉着。他有白皙的皮肤，好看的五官和漂亮的红发，却一直都抬不起头。
“快走！快走！殿下要来了！”一阵人声和脚步声惊飞了树桠上的鸟群。
少年刚想爬起来，就被来人踢了一脚，向前一个踉跄趴到在地，回头无辜地看众人一眼，又恐惧地收回目光爬起来，走到一边去。
伊甸园的众守护天使都聚在树下，等待来人。
少年蜷缩在一个角落，呆呆地看着地上的落叶。一阵扑翅声，一个金六翼和两个金四翼天使在树根前着地。
金六翼的天使也是一个少年，在众人中却是鹤立鸡群。他长着红褐色的短发，双手叉腰，神情略显高傲。其他天使跟他说话，他都心不在焉。
坐在角落的少年几次大着胆抬头，都发现六翼的少年在注视他。
从来没有人会在乎他，也许是自己看上去特别不顺眼，才会被人盯着吧。
树那边围着的一圈人似乎已经说到了尽头，六翼的少年回过头去，昂头问他们：“那边的那个是什么人？”说着转头瞥了角落一眼。
那帮人一边撤退一边用鄙夷的眼光望着角落，不屑地说：“殿下不必知道，最好也不要管他，否则染上米拉虫就麻烦啦。”
少年紧锁了眉头：“他身上有米拉虫？”
“不知道哦，殿下保重了。”那帮人挑衅地向角落里看了一眼，很快撤光。
伊甸园重归寂静。
六翼的少年向两个四翼天使说了两句，两个四翼天使便先离开了。少年将手插在兜里，往角落那边走去，停在那人面前。
狭小的地面空间已经容不下这个人影，影子爬到墙上，蹲着的少年浑然不觉。六翼少年居高临下，双眼闪着漂亮的光，缓缓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地上的少年依然静静地低着头。
六翼少年慢慢蹲下：“为什么不说话？”
地上的上年猛然抬头，玫瑰色的发轻轻飘起，胆怯地问：“你….跟我说话吗？”
“你叫什么名字。”
他犹豫了很久，低下头：“拉…拉斐尔…”
六翼的少年伸出手停在他面前：“哦，我叫梅丹佐。”
地上的少年惊讶地看着那只手，眸中闪烁着兴奋又诧异的光。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