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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锲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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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治通鉴·则天顺圣皇后》:太后春秋高,政事多委张易之兄弟,邵王重润与其妹永泰郡主、主婿魏王武延基窃议其事,易之诉于太后,九月壬申,太后皆逼令自杀。
茫茫然地,当她再度清醒的时候,她发觉自己轻盈得就象要飞天而去。
一切,都缥缈得遥远……
肩上的帔帛朦胧轻柔得仿佛云烟,拂着她的脸颊,淡淡的绯色上,泥金银绘的蕙草晕着月色之华;丝质的帔帛如水流一般,贴在肤上是柔柔的凉意……
春日下。
莲池旁。
有风掠过,
衣裾飘然——
夫君微笑着为她扶拢了帔帛,他的手指在肩臂上点触出了暖意,好象水面荡起了微微涟漪。
他道:仙蕙,你就是我的仙子……
这浅绯的帔帛,是夫君的最爱,所以病后她力令了女官取来给她披上。
再不许摘。
若是下了黄泉。
她只望她能寻着他。
自那道圣旨下后,她一病不起。她并非得了圣恩可以独活,而是因她已有孕在身。
依律缓刑而已。
可痛胜同死。
他早已去了。
同去的,还有自己的亲哥哥。
全是因了那张氏兄弟!
她恨啊,却又能如何……
连父王都无力阻止,她能如何?
祖母虽贵为当朝天子,可无论如何,也是她的亲祖母啊!竟全无半点疼爱之心,护尽了短去,她能如何?
昏昏沉沉地醒了又泪,泪了又伤,伤了又晕,她已了无生意,但一念起腹中的孩儿,又让她肝肠寸断。
她该如何?该如何?
…………
突然袭来的阵痛有如刀割。
意识再一次猛地空缺了去,浓重的睡意沉陷了她,冷……好冷……她想扯起被盖取暖,却毫无气力。
叮铛一声,她听得自己的玉镯似磕到了床边,又毫无阻塞地滑掉到地,碎裂之声随之而起。
那是夫君为她特地定做的,而今,竟也离了自己去了……
夫君……夫君……
惊呼声在耳边乍起,又是那呼唤声、哭泣声、脚步声、杯盆的磕碰声,急涌着挤入耳中,嗡嗡哄哄的嘈杂,空气中还有浓重的血腥味在侵冲……怎么回事?这屋里,本不都熏着香么?
“郡主!郡主……”
是谁?是谁在唤她?
她努力地抬眼望去,她看到有模糊的人脸在面前晃着,却辨不分明,是柳烟么?柳烟你——一言未尽,下一刻再现眼前的,已是那华丽的床幔与簇拥在床前的女官背影。
“郡主,郡主,太子殿下派了人来看您了……可好容易的事……请醒一醒啊……郡主……呜……郡主您醒醒哪……”
柳烟,你们——
她欲要伸手去招唤她们,有个淡淡的人影却不知何时悄然飘至,显现出来,清晰地停立在面前。
一个白衣的男子,衣裳飘逸一尘不染,却透着一骨子的冷冷寒气,让人颤栗。
惨白的笑脸面具之后,一对眸子亮得胜星。那人只是盯视一眼,就让她忍不住想要逃避。
这是何人?难道是——
未及她再多思量,那面具后就传来了让人如堕冰狱的声音:“时辰已到——”
而后那雪袖一挥,冷风袭过,她就被生生地席卷而去。
竟容不得她再言一个字——
一个字——
唐大足元年九月四日,永泰郡主薨,春秋仅十又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