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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十八章 ...

  •   “静默茶坊”。
      静默茶坊里一如往常的幽静。
      阿江昏昏欲睡地趴在吧台里。自从这座茶坊再次易主之后,他竟然连新主的面都没有见到。如果新的老板自己看不顺眼的话,倒是来个人给他结算一下薪水他才好走人啊,可是这还真是个寂寞的茶坊啊!
      “叮当”两声,有人推问而入。
      阿江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来。
      “是你啊——”他打了两个哈欠,看着坐在对面的蓝涛歌。
      蓝涛歌一坐下来,便四处环顾了一下。
      身后还是那座屏风,可是屏风后面却好像没有人。
      在她眼中,文情暮是寂寞的人,可她所到之处却带给人难忘的感觉,单单是回忆着便驱走了孤单。
      仿佛还是昨日,听到她抑制而情深的话语,那双隐藏了太多感情的眼眸一直是她的象征。可是现在,这儿的空气里,不再存在这个人了。
      蓝涛歌有些失落地想着。
      尽管金为她买下了这座茶坊,可她却始终觉得,最适合站在这里的人,还是情暮。
      “她其实是很高傲的人,不会愿意接受我们来自金钱上的帮助。”
      因为金这样说,而且自己也这样觉得,所以,她还是来了,来这个带给她许许多多回忆的地方。
      先是晓舟……
      后是情暮……
      眼前阿江的头又快抵着了桌子,原来来来去去,只是他一个人在这里呢。
      蓝涛歌的眼中有了些笑意,她拍了下阿江的头,阿江差点儿跳起来。
      “干什么?”阿江怒目瞪她。
      “通知一下店里所有的员工包括茶艺师,明天下午我会来开个会。”
      “开——开什么会?”阿江莫明其妙。
      “原来你还不知道?”蓝涛歌扬眉,“现在这茶坊的老板是我呀!”
      “什么?”阿江这回真的跳了起来,他上下打量着蓝涛歌,多少知道她是个不太开玩笑的人,这才平静下来,“原来新老板是你啊——”
      “嗯,”蓝涛歌点头,“我问你——这几天情暮有没有来过?”
      “你问前老板啊?”阿江叹气加摇头,“她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来了。”
      一个星期?蓝涛歌皱起眉,听金说她来这里找情暮正是一个星期前的事情,这么多天都没有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那个后来常来的颜饰良小姐,最近有没有来过?”
      阿江想了想:“也没有来——也有一个星期了。”
      两个人都有一个星期没有来?
      这两个人——
      蓝涛歌心中一阵狂跳,金说她们已经摊牌了,加上情暮要送什么玉鸳鸯给饰良,那么她们到底是好了还是分了?饰良有没有记起情暮,情暮到底找没找回她的爱情?
      太多的疑问在心头涌起,但却一个个投入了深湖,表面看起来,是那么的风平浪静。
      “你有没有什么能联系情暮的方法?”蓝涛歌带来了关于转店的资料,可是却找不到情暮签字。
      原本金把这些交给了律师,但是蓝涛歌却想亲自来做,想亲自来验证一些东西。
      “只有家里的地址,”阿江摇头晃脑,“老板——前老板向来神秘。”
      家里的地址蓝涛歌是知道的,看来她只有走一趟了。还好,反正是回学校去。

      离开茶坊,蓝涛歌直接回到学校,然后去了情暮的家。
      门铃响了很久以后,开门的是她的妹妹情放。
      情放永远是付睡眼惺忪的样子,看到蓝涛歌她想了一会儿才认出她来。
      “是你呀!”情放让开身子让蓝涛歌走了进来。
      “嗯,情暮在家吗?”蓝涛歌张望了下。
      “她不在!”情放揉着眼睛,“她已经有几天没回来了。”
      “几天?”蓝涛歌有些奇怪了,“到底是几天呢?”
      “大概是五六天——”情放歪着头想着,“或者一个星期?”
      “那么,你也一定没有见过颜饰良了?”
      “是,”情放突然瞪起了眼,也有些不解的样子,“不过他的未婚夫把她们订做的礼服取走了。”
      “难道他们还打算结婚?”蓝涛歌吃惊了。
      情放看着蓝涛歌的样子,知道了彼此居然想到一块儿去了。
      “我也完全不知道她们在干什么了。”

      情放和蓝涛歌都沉默了。

      一会儿后,蓝涛歌从情暮家里出来,立即给金打电话。
      在金知道情暮既不曾出现在茶坊也没回过家后,她马上拨了个电话到颜家。
      其结果,颜饰良也已经一个星期没有回家了。
      颜家人似乎并不关心颜饰良在哪儿,只是说她常爱四处走动,不在家也是常事。
      可是金却觉得不对劲了。
      再找出号码打电话给颜饰良的未婚夫银承,也只听到怒气冲冲的回话,依然,不知饰良下落。

      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

      文情暮和颜饰良,都失踪了!

      当金和蓝涛歌确定了这一点后,两个人也有些呆住了。

      那么两个人到底会到哪里去了呢?
      又是不是一起去的呢?
      蓝涛歌说应该是两个人一起去了,因为那尊玉鸳鸯看起来是一个转机。
      金却想起那天在茶坊里饰良离去时的决然,她摇头,总有不好的预感。
      而蓝涛歌就有些固执的相信着,并觉得,也许——她们两个人私奔了呢。
      真是——浪漫的想法!
      好吧,就算是私奔——那么她们私奔到哪里去了呢?她们两个人该找个什么地方躲起来才行?

      突然间,金和蓝涛歌都想到了情暮买下的那座庄园。

      可是,她们要不要去看看?又可不可以去看看呢?

      或许那两个人并不希望有任何人的打扰。

      可是因为金心中一直不好的预感挥之不去,所以她决定了,一定要去看看。
      那尊她放弃的玉鸳鸯,到底有没有给情暮带来幸福,她很想知道。
      所以,哪怕只是偷偷地看看也好。

      根据上次吃饭时金的印象,金驾着车子和蓝涛歌找到了情暮买下的庄园。
      这片庄园在城市以西,车越开越走向偏远的地方,渐渐上山,绕过了盘山路又翻下山去。
      山下居然有个小镇。
      在半山腰的时候,金停了次车。
      面对着已经不远处的小镇,两个人握着手深深地呼吸了一下空气。
      “难怪情暮买房子买到这边来了,这里确实是个好地方。”金迎着风叹道。
      蓝涛歌还在使劲地呼吸,因为她似乎闻到了什么香味。
      “金,你用力闻闻看。”
      金奇怪地照办,啊,真的。
      “这是什么香啊?”金惊讶极了,香气并不是扑鼻而来,而是若有似无,断断续续。但这香气清浅,似能沁人肺腑。
      为了寻找谜底,金和蓝涛歌立即上车,一会儿之后,便到了山脚下。
      一到了山下,小镇竟然不见了,出现在面前的是长长的围墙。
      原来小镇在围墙的后面,围墙的一边,一条公路通向其后。
      难道这里就是情暮买下的庄园?
      金慢慢地开着车沿着公路而行,一会儿后,终于看到了正门。
      正门也不过是两扇大铁门而已。
      金和蓝涛歌下车,立即熟悉的香气萦鼻而来。
      “是桂花香。”
      蓝涛歌叫了声,用手指着铁门上的三个大字。
      “折桂庄”。
      “真的是桂花香,”金笑,“十里飘香果然不假啊!”
      “真不知道要种多少棵树才有那么远的香气呢。”蓝涛歌叹道。
      “你看看!”金拨拨她向后看去。
      身后是马路,而马路两边种植的桂花树树姿秀挺,枝繁叶茂,与人留香。
      “真不可思议。”蓝涛歌咂舌。
      “走吧,一定是这儿了。”金拉着蓝涛歌朝铁门走去。
      铁门没有锁,推门即入。
      围墙内安静得只能听到遥远的一点风声。
      金和蓝涛歌迎面看到的便是一排房子,看起来是别墅,但造型有些老旧,可别墅的大门却是紧闭着的。
      走近了别墅的时候蓝涛歌愈发闻着了桂花的香气,并且此刻更加馥郁起来。
      反拉着金,蓝涛歌寻着香味而去,原来,在别墅的后面,正是大片大片的桂树林。
      所有的桂树上,橙黄色的小花簇簇拥拥,极为内敛地散发着独特的香气。
      金和蓝涛歌看得呆住了。
      这满满的桂树,她们都还是第一次看到。
      不知站了多久,桂树林里有人走了出来。
      金和蓝涛歌的第一感觉竟然同时想到了要躲。
      她们好像是偷香的人一般,却迷失在这香气中。
      桂树林里的人走了出来,穿着一身运动衫,挽起袖子的手里挎着一只大大的篮子。
      金一看到来人失声叫了出来:“唐砂——”
      从桂树林里出来的人,正是唐砂。
      依然戴着眼镜,但却比平时看见的要随意的多,她眯起眼看着眼前的两位不速之客,也有些惊讶!
      金和蓝涛歌面面相觑,什么都猜过,却独独忘掉了这一个人。
      就是这个人的一通电话,才让她们与情暮相识。
      而唐砂在这儿,那么情暮呢?
      一阵轻微的声音响过,唐砂的身后又走出个人。
      这一回,正是情暮。
      情暮手里是被折下的桂枝,她正轻轻转动着桂枝,出来时差点儿撞到了唐砂的背。
      “怎么了?”情暮抬头,也看到了眼前的两个人。
      “情暮!”蓝涛歌情不自禁叫出了声。眼前的情暮还是那个样子,长长的发,衣衫飘逸。
      可是,有什么不对呢?
      情暮的眼睛里从来都是深重的负累,不是如此轻盈;情暮的神情里从来都有隐藏的落寞,不是如此豁然。
      唐砂慢慢将手里篮子的重心移到一边,腾出一只手去从情暮的头发上拈下几粒桂花,她把桂花放进了篮子里,然后抬头笑了:“好久不见——金总!”
      金也笑了,她扬起唇然后再徐徐睁大了眼——这是她惯有的动作:“好久不见,唐医生!”
      唐砂将手里的篮子交给情暮,声音轻柔地道:“你再摘一些吧。”
      情暮一一看过对面的人,嗯了一声,拂拂长发,转身又走了。
      “等等!”蓝涛歌几乎跳了起来,她能感觉到金此刻眉间的阴郁,她们心中有同样的惊疑。她扭头急促地对金道,“我跟过去。”
      并不等金点头,蓝涛歌追情暮去了,在与唐砂擦肩而过的时候,像是擦过一块冰,冷冷的,发着排斥的寒意。
      但她顾不得许多,她知道,有金在。

      看着蓝涛歌追着情暮而去,唐砂调回头来,顶了顶眼镜:“走吧,金总。”
      金跟着唐砂回到了前面的别墅,别墅的结构是那种一目了然的复式楼,宽阔得不像样的大厅,像是从没有上过漆的铁的楼梯,墙上随意挂着的黑白风景照,无一不散发出历史的气息。
      站在大厅中,金总有种凉飕飕的感觉,她心中浮上怜惜之情。情暮原本就是那样冷的人,再处在这样的环境中,真是再糟糕不过。
      而不同的是,这里的大门一开,便可以闻到浓浓的桂香,那道门,不知道情暮有没有真正打开过。

      金就这样坐在大厅中同样冷冰的沙发里,一边打量着一边等唐砂。一会儿之后,唐砂端出了两杯咖啡,顿时消散了一点冷冰之意。
      金喝过了咖啡,又从身上摸出一包烟,抽出一支,将烟盒抛在了沙发里。
      “唐砂,你还记得吗?”云雾缭绕中,金看着唐砂,“我带着你去找我的妹妹小哑。那时候你拿掉了你的眼镜在小哑面前一挥手,小哑便昏了过去。我一直记得,于是其实一直都有一个疑问:你似乎并不是单纯的心理医生,你的能力不仅仅是窥探别人的内心,对不对?”
      “真不愧是金总。”唐砂的目光在镜片又闪烁着,她轻轻地啜着咖啡,赞道。
      “那么,你对情暮做了什么?”金冷眼看着唐砂,“不要试图糊弄我。情暮变了,你到底做了什么?”
      “金总,我只是在救情暮而已。”
      “救?”金嗤之以鼻。
      “不错,我不知金总知不知道,情暮和那个颜饰良已经谈开了?”唐砂放下咖啡,正视着金。
      而金默然。
      “那就是了。”唐砂的声音渐而低沉,“那晚我就在门外。她们两个人并没能和好,而是——颜饰良将情暮赶了出来。”
      “什么?”金讶道,“那尊玉鸳鸯——”
      “是,就是那尊玉鸳鸯。颜饰良好像记起了情暮,可是一切并不像我们想的那样,她竟然否认了对情暮的感情。”唐砂认真地看着金,“你说,被颜饰良再度抛弃的情暮,还能活下去吗?”
      金皱起了眉,无法想象情暮的绝望。
      “所以,我为了救她,抹去了她的记忆。”唐砂淡淡地总结。
      “催眠吗?”金哼了声。
      “是,不过是种深度催眠,它还有另一个名字,”唐砂扬起一个笑,在金的眼里,怎么看都有些诡异,“叫摄魂术!”
      “摄魂术?”金也笑了,“莫非真有鬼魂之说?”
      “谁知道呢!”唐砂耸耸肩。
      “不过这是情暮的人生,你这样做未必是她想要的选择。”金转而道。
      “若不是她要的选择,我怎么会去做?”唐砂淡淡地化掉金的话。
      金一愣,她从没有想过当情暮绝望之后会选择忘掉一切。
      就像颜饰良忘掉她一样。
      但又似乎合情合理,如果情暮再不忘掉饰良,她只会在自我折磨中耗尽生命。
      金想了想突而又正色道:“即使这是她自愿的,你也不能用这种方式将她锁在你的身边。”
      唐砂惊讶地看金,金的目光犀利,令人无法遁形。
      唐砂泛起一个苦笑:“你倒是教我一个让她能够呆在我身边的方法!”
      金无言,久久叹气。
      “我只是太心疼她。”唐砂从金的烟盒里也抽出一根烟点燃。
      但是吸进的并不是她意想之中的辛辣,淡淡的薄荷来得令她措手不及地轻咳起来。
      “我从不抽重烟,烦恼的时候也不会喝闷酒。”金冷冷地看着唐砂淡道。
      唐砂却没有再接金的话,而是一口一口地抽着。
      过了一会儿,金又开口了:“她知不知道你心疼她?”
      “一如朋友,”唐砂淡笑,有点儿悲哀,“我原想只要让她忘了颜饰良,就可以让她慢慢喜欢上我,但是,这几天下来,我们只是朋友,客气而生疏。”
      “你抹去了她的记忆,却正是封闭了她的性情。”金摇摇头,“你离开她吧。”
      “我不会离开她的。”唐砂也摇头,很坚定地,“长久下去,我会达到目的的。”
      “原来她早就是你的目标?”金斜眼看她,“唐砂,你是不是一直在等她崩溃?”
      “其实你们没有必要一直关心这桩事的,”唐砂静静地回视她,毫不避开她尖锐的语气,“你的小哑现在还在精神病院里,你不是该更关心她吗?”
      “一个人无助到快要崩溃的时候被容易被人左右,看来你一直在等这个左右情暮的机会。”金毫不留情地继续道。
      “之前我去看过一次小哑,她似乎也忘掉了很多东西,只停留在你还在她身边的时候。”唐砂的目光也渐渐硬冷起来。
      金屏住呼吸,她竟从不知道,这个唐砂会是这么可恶的女人。
      金有些恍忽,唐砂的话里提到了小哑,这恰恰让她突然觉得此刻的唐砂,就像之前的小哑一般。
      张牙舞爪的,只想护着不属于她的人。
      “真是——太难看了!”金摇头,目光中充满了怜悯。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人生,并不要求别人去看去欣赏。”唐砂捏去了烟头,站了起来,“金总事务繁忙,我就不留您了。”
      金呆坐着,喟叹了气,也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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