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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解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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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家小姐说,”
“是你动手杀了那些人。”
此话一出,空气瞬间凝滞,南楼雪紧紧盯着骆霜,观尘视线也随之落在骆霜身上。
骆霜缓缓转过身,神情惊讶,眼中闪过一抹诧异和不解。
“小姐说的?”
骆霜沉默,他微微垂下眼,似乎是思虑了许久,他斟酌着开口:“小姐她可能……是记错了吧。”
“记错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南楼雪微微皱眉,她心中生出一丝不安,骆霜话中有话,让南楼雪感觉自己好似漏掉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小姐那日并未见到山下村子里的惨状,想来是跌下山后听外人说的,而外界传言自是不可信的。”
“更何况……小姐她,”骆霜停顿片刻,许久轻叹了口气,“小姐常有记忆错乱的时候,她总是会弄混自己曾经经历的事情。”
“许是小姐伤心过度,而恰好那日我未去陪她,小姐孤身一人在外,心中生气害怕交加,可能是那一瞬间只记得我,便将我记做了凶手。”骆霜目光有些受伤,语气无奈。
这句话倒也说得过去,南楼雪回想起那夜袁柔锦的说辞,袁柔锦信誓旦旦指认骆霜为凶手,可她却又未曾亲眼所见。
“袁施主为何会记混自己所经历的事情?”观尘突然开口,嗓音清润,给沉闷的氛围添了一抹亮色。
南楼雪深深望了眼观尘,观尘所问正是关键,若如骆霜所言,那他们这一路从袁柔锦口中听到的见闻都有待考究,那线索又将断了。
只是当下,还是先听完这两个人说的事吧。
南楼雪在心中想,在这里,他们能信的只有自己,其他人置身其中,难观全貌,清水镇又与世隔绝,调查自当从内部着手,所以不管骆霜和袁柔锦说的是真是假,她和观尘都需靠自己探查清楚。
骆霜闻言不再避讳,轻声道:“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小姐曾伤到过头,落自此下了隐疾,她每遇到恶劣天气时,记忆便会偶尔错乱,小姐发病时也会将我认错成其他人,但后来小姐安心静养,少思少虑,半年前早已大好。”
“若非是姑娘这般问我,我倒是快忘了小姐还生着病。”
“是吗?”
“嗯,”骆霜轻轻点头,似乎想起什么一般突然拍了拍自己,“方才二位不是闻到一股浓郁香味吗?”
南楼雪和观尘点头,骆霜轻轻笑了下,“那就是小姐每日必吃的温补之物。是当地的老先生亲自配的药方,对小姐身体大有益处,药材有二十七味之多,交给其他人太麻烦,我便日日熬煮,亲手端给小姐睡前食用。”
“骆公子对袁小姐还真是上心。”
骆霜的每一句话似乎都是准备好了一般,完美得无可挑剔,即使偶尔有错处,下一句也能被圆回来。
总之不管怎么看,他就是一个待袁柔锦极好的男子。
骆霜看上去满心满眼都是袁柔锦。
可南楼雪却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骆霜眼中爱慕不假,可那双温和的眼眸深处似乎藏着一种她看不懂的东西。
南楼雪与观尘起身随骆霜走去客房,准备歇息一阵,她在途中拧眉出神地想,若一定要说出一种形容,骆霜的眼神里好像有一种求之不得的痛苦……
求而不得?为什么会是这个词。
不对,南楼雪来不及疑惑便否定了自己。她摇了摇头,要更具体一些,那东西是执念……
是扭曲的执念。
南楼雪七岁那年被利刃穿透胸膛的那一刻,眼中看到的是他们的剑。
她那一刻极想得到它。
几尽偏执。
或许骆霜想要的与她截然不同,可那一瞬间的感觉,极其相似。只是骆霜藏得太深了,若有似无,可是南楼雪知道,错不了。
只有真正有过同样感受的人,才会这般相信自己的直觉。
南楼雪想通后不禁皱眉,她眼神微沉,不由盯着屋外那抹正朝袁柔锦房中走去的身影。
骆霜仪态不错,只是脚下步子微快,夹杂着丝丝急切。
他想要什么……
南楼雪看不透。
“小和尚,”南楼雪想得有些头痛,不禁长叹一声。
观尘早已盘膝而坐,手捻佛珠,神色安然,口中不知何时也开始念起了心经。
听到南楼雪叫他,他缓缓收了佛珠,徐徐抬眸。
一刹那间,二人对视,观尘眸子平淡,像是无心身旁一切,周遭都蒙着一层冷雾,南楼雪微怔,此时的观尘与平时她所接触的观尘大不相同。
那一刻,观尘就像是一尊安坐在神龛中的佛像,那一瞬间,他的眼神太过淡漠,让人觉得他褪去了颌角的稚嫩,也少了过往的鲜活。只是一尊像而已。
不知为什么,南楼雪突然想到观尘之前与她说的那句“师傅说我注定不会只是个小沙弥”。
南楼雪心头微跳,呼吸也不禁窒闷一瞬。
不过片刻怔愣,观尘神色便恢复如常。
他眉目疏朗,微微扬眉,霎时间敛去了周身冷气,好似一瞬间便春和景明。
“施主?”观尘朗声唤南楼雪,俨然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和尚。
南楼雪闭了闭眼,压上指尖的红痣,粗粝的触感让她回神。
她长舒一口气,叹息抱怨:“你要做的事情也太麻烦了吧。”
“若不是你非要讨一个交代,我们也就不用费这么多心思了。”
观尘闻言不禁掀唇笑了笑,南楼雪疑惑地看向他:“你傻笑什么?”
“没什么。”
只是觉得施主不知何时也上了心,用的称呼也逐渐成了“我们”,而不再是孤身一人。
如此这般,也算是一道同游过了一程吧。
若是施主后来想起,应该也不至于没有一些与其他人的回忆吧。
观尘指尖摩挲着圆润的珠子,想到这儿指尖不禁一顿,他蓦地惊觉,原来这便是师傅说的羁绊吗?
人与人相处,交谈,为了同一个目标共行,产生诸多牵扯与交集,从而心中生出了各种情绪。
原来这便是人们常割舍不下的羁绊吗?
观尘微微垂眸,按耐住心中的波动,默默感受着内心情绪细小的变化。
南楼雪有些嫌弃又有些同情地地看了眼观尘,轻叹了声,小小年纪就坏了脑子该怎么办才好。
夜色降临,暮色四合,天色暗得极快。
骆霜操持内务似乎也是一把好手,他做了几道家常菜招待南楼雪和观尘后,便起身回屋休息了。
南楼雪确认骆霜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后,抬头望了眼天,今夜无月,阴云遍空,而身边也蒙着一层模糊的雾气。
“走吧。”南楼雪压低声音,反手摸了摸自己背上的长刀,便准备抬步朝门口走去。
“施主等等。”
南楼雪步子微顿,回头看他。
观尘长身而立,微微颔首,他双手合十,姿如松木,仪态比骆霜还好上几分。
“我们不如先去后厨看看?”他轻声提醒,南楼雪不解,却还是依言转了个方向。
“后厨有什么好看的。”
可不等她再问,空气中就又传来今日他们在偏方中闻到的那股香气。
只是这一次淡了许多,只有靠近厨房才能闻到。
后厨被打理得很干净,骆霜做事细致得确实挑不出错,南楼雪走近灶旁,看见一盅正在小灶上热着的药汤。
而掀开锅盖,看到一盅热着的燕窝粥。
南楼雪不由赞道:“这骆霜做事不仅细致,还周全,这会儿还热着汤药和粥,等他家小姐醒来正好。”
观尘停在水缸一旁,看了许久后收回视线,听到南楼雪的话不禁一顿,下意识开口:“施主是这样觉得的吗?”
“嗯?什么?”南楼雪此刻已转了视线,正打量着整个厨房,有点没反应过来观尘在说什么。
观尘垂眼,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
没什么。只是好像有些不舒服。
观尘念了遍心经,敛了敛神,开口:“施主,我们走吧。”
“好。”
话音刚落,南楼雪突然感到一阵头晕,她下意识皱眉想扶墙,可身子却不受控制地往前跌去。
观尘眼疾手快,抬手接住南楼雪,南楼雪顿时觉得天旋地转,脑海中突然炸起一阵轰鸣,震得她心一惊,她一狠心,狠狠咬了口自己的舌尖,喉中传来铁锈的味道,让南楼雪有些作呕,却借此恢复了片刻清醒。
观尘一手扶着南楼雪,视线从她身后穿过,落到那碗药汤上。
鼻翼间传来一股浅淡的药香,与今日下午他们饮的茶香有些相似,可细闻似乎又有些不同。
想到方才他在水缸里看到的东西,观尘眉目微沉。他抬手并拢指尖,动作迅速,抵住南楼雪背后脊骨的一处穴位。
观尘沉声:“施主,往上运气。”
南楼雪借着这片刻理智,闻言立即屏息运气。
周身气力都向上提去,忽的,南楼雪被逼出了一口污血,唇角黏腻,南楼雪觉得头脑晕沉。
观尘见状,单手掏出一个小瓷瓶,倒了粒小丸出来。
南楼雪白着脸看着观尘的动作,闭了闭眼。哑声:“这是什么?”
观尘指尖动作微顿,他扶着南楼雪的手也不禁紧了紧。
观尘抿了抿唇,看向南楼雪苍白的唇,低声:“施主信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