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歌》Food刘油0612

38、第三十八章

　　谢龙宇这三个字永远能让她心软，心动，甚至是心伤，她吸吸鼻子，慢慢的“嗯”了一声。
　　“时歌，我在出租车上，大概还有十来分钟就可以到你们学校了。”他说。
　　她不知该作何反应，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不断问自己，“他来了？他真的来了？”有点不敢相信。
　　校园里这会儿差不多是午休时间，一起排练的同学们早已作鸟兽散，除了鸟叫蝉鸣，这里安静的像是一座孤岛。
　　好不容易收回一点思绪，她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再“嗯”一声，表示自己听到了。
　　他好像一点也不介意她的迟钝冷淡和毫无反应，放低声音像是在哀求，"我想见你一面，可以吗？”
　　其实不需要这样，不论以前发生什么，谁辜负谁，谁先放开手，都无所谓，只要他想，只要他说，她都会如他所愿。
　　夏时歌在校门口等的时候，心里其实一直在打鼓，一方面，不知道见面了该说些什么，另一方面，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几年没见，会不会变得陌生，没有话可聊？甚至，会不会根本认不出彼此了？
　　发呆真的是缓解焦虑的最好办法。
　　有人渐渐向她走近，空气中若有似无的松木清香飘入鼻端，她回过神，一下子站起来。
　　谢龙宇站定，终于和她面对面。
　　还是那样高高瘦瘦的，笔直挺拔的身姿，头发留得比高中时要长一些，脸庞比原来黑一点，透着健康，也染上些许风霜，T恤牛仔裤穿在他身上，明明很普通，却又出众到人群中总能一眼看到。
　　他的眼睛还是那么清澈明亮，又带着沉静睿智，正一眼不眨的看着她，微笑起来。
　　夏时歌很久没有这样专注的看着一个人，什么都想不起来，也不知道心里的话要怎么开口去说，但泪水却无法控制的悄悄漫上眼眶。
　　真没出息！她在心里暗自懊恼，低下头不敢再看他。
　　谢龙宇从下出租车就看到她了，站在学校门口的树荫下发呆，脸上的表情似乎是迷茫，看起来有点疲倦的样子。
　　她比高中时瘦了好些，是个亭亭玉立，白玉无暇的大姑娘了。
　　皮肤还是那样白皙幼嫩，额头也依然光洁饱满，眉目秀气，唇红齿白，透着一股书卷般的柔和，黑色休闲蝙蝠衫加白色半长棉麻裙子，衬得她气质有些清冷高雅，有了一种不同于旁人的恬静疏阔的韵味。
　　她的眼神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坚韧倔强，灵动自然，看人的时候会直直看到人心里去，如今，更增加了几分通透淡定。
　　当她低下头试图掩饰自己的无措时，他看到她无法言说的悲伤，看到她眼角晶莹的泪滴，心疼的就像被刀割开一样。
　　这时候，是不是该说一句抱歉？
　　对不起，留下你独自一个人这么几年，对不起，不辞而别全是我的错，是我身不由己，对不起，我知道自己没资格再面对你，却还是忍不住想看你一眼。
　　真的太痛了，这几年，一天又一天的勉强捱过，没有哪怕一秒钟的快乐，不敢回想高中时候的那些美好时光，因为，那只会让我感到更加的不堪和难受。
　　夏时歌，你能明白吗？
　　他忽然什么都不想管了，就随着自己的心意一次吧，实现内心深处的愿望，她就在眼前不再是遥不可及的，不要让未来的一切永远都蒙上灰暗，只要这一次，那么以后就算有再多的重担再多的坎坷，也能鼓起勇气去面对。
　　他上前一步，张开双臂将她抱进怀里。
　　这个拥抱，迟到了三年，然而，却还是和以前一样熟悉亲切，踏实可靠，温暖干燥的感觉包裹全身，她突然就放松下来，再也不愿意去挣扎任何人任何事。
　　他永远都会留给她这一方小小天地，任由她尽情宣泄自己的情绪，她一直都知道。
　　不想哭的，也不想让他知道，自己这几年空洞无味的日子是怎么过来的，可是，眼泪好像有自己的意志，就是要跑到眼眶里来，越积攒越多，越来越重，最终还是顺着脸颊纷纷滚落而下。
　　下午还有彩排呢，站在舞台上让人看出来，多丢脸啊！夏时歌，不许哭！
　　她竟然提不起一点力气和自己较劲，索性就这样吧。
　　他们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在校门外树荫下，彼此依偎了很久很久。
　　直到手机闹钟响起，夏时歌才惊觉，已经2点，下午的彩排快要开始了。
　　谢龙宇一点也不着急，温柔的问，“有事要忙？”
　　夏时歌抹干净脸颊上的泪痕，点了点头。
　　他毫不意外，“星期天也不能休息，是什么？”
　　她清清嗓子，很小声的说，“毕业晚会的彩排。”
　　是啊，他的夏时歌，终于长大了，成为人群中、舞台上最耀眼的女孩，漂亮还在其次，重要的是，她自信勇敢，坚韧果决，疏朗通透，和原来相比，更添一种女性的魅力。
　　他微笑，“我送你去彩排现场，然后再自己去找住宿的地方。”
　　她有点不太放心，张口想说点什么，看到他微微摇头，又合上嘴没出声。就全都听他的吧，不要想那么多了。
　　她率先转身走进校门，往大礼堂走去。
　　礼堂里大家还在整理服装、道具、音响设备和多媒体，看见夏时歌身后的男生，都有些惊讶。有几个和她比较熟悉的同学甚至放下手头的事情，打量起他。
　　在大家眼里，夏时歌是个神秘莫测、充满传奇的女生。
　　看上去家境不错，是学院里最先有手机、随身听、MP3、笔记本电脑的那类人，听说迎新晚会上她穿的裙子是自己的，原价要 1600 多块钱，相当于普通学生4个月的生活费。她的气质有些与众不同，姿态放的比较高，清冷孤傲，就差把生人勿近写在脸上了，学院里公认的宋大少爷在她跟前都无功而返狼狈不堪。后来又听说她高中时就做过不少离经叛道的事情，师生恋、第三者、脚踏两条船之类的，以为她会跌下神坛，结果人家压根没当回事，镇定自若有条不紊的该干嘛干嘛，奖学金、主持人证、英语六级、考研一样不少。
　　家庭条件好，有才华有特长，成绩拔尖，有复杂的过去，拒人千里之外，怎么能不引起大家的揣测和议论呢？
　　那么，这个男生就是她传说中的男朋友？毕竟三年了她从来没和哪个男生走的这么近过。
　　乍一看，似乎也没比宋大少爷强太多啊，当然，好看是好看的，但也不是什么明星一样的长相，其他的就普普通通，背着双肩包，风尘仆仆的样子。
　　谢龙宇感觉得到大家好奇的注视和明目张胆的打量，倒是丝毫不怯，也不管其他，只俯身在夏时歌耳边说，“我先走了，一会儿电话联系。”
　　谢龙宇走后，大家终于能好好排练。
　　下午的进展更加缓慢，每个节目在台上暴露的问题都不少，一点一点的纠正和改进，三个小时不知不觉过去，嗓子干的冒烟。
　　她捂住话筒侧头轻轻的咳嗽一声，一瓶矿泉水出现在眼前，这双手骨节分明，是她曾经非常熟悉的，顺着向上看，果然，是谢龙宇和煦的微笑。
　　她接过来，不客气的拧开猛喝几口，他在旁边小声嘱咐，“慢一点，慢一点。”
　　“你怎么来了？”她舔舔嘴唇。
　　“来看看你的晚会筹备的怎么样了，一会儿一起吃饭。"谢龙宇笑着说。
　　高中就是学生会主席，还筹办过百年校庆艺术节，这应该也是他最熟悉的日常了吧。
　　不知道他来了多久，看了多久。说真的，铁道学院的晚会，要论节目质量，比当年的尚智中学百年校庆艺术节差的太远了，那时候尚智中学卧虎藏龙，人才济济，夏时歌这样的野路子根本不够看。
　　夏时歌故意为难他，“学长，来提点指导性意见吧。”
　　谢龙宇笑笑，“挺有意思的，你的同学们都很可爱。”
　　忙完快7点了，夏时歌拒绝同学们的聚餐邀请，和谢龙宇去了侧门外樟树下的本地土菜馆。
　　他吃辣不太行，她高中时就知道，可是，却很想带他来体验一次，想告诉他，自己的生活现在是什么样子的。
　　辣椒炒肉、酸辣鱿鱼，小炒黄牛肉、茄子煲，没敢点太多怕浪费。等菜的间隙，她看着他，终于露出重逢以来的第一个笑容，“给你买可乐吧？不然，我怕你走不出这个饭馆。”就像哄小孩一样。
　　谢龙宇看见她的眼珠子正在骨碌骨碌乱转，就知道肯定是被暗算了，可是，见她逐渐放松下来，丢弃身上防备警惕的盔甲，好像又回到高中时候的融洽活泼，又怎么可能拒绝呢，别说是吃辣椒，就是让他直接睡在辣椒油里他都肯。
　　他也笑了，“都随你吧。”
　　她试图忽悠他，“湖南菜也没有很辣，吃完会觉得特别爽快，你好好感受一下哈。”
　　他还是笑，“以前鲁老师说你是个混世魔王，真是没看错。”
　　她刚说完一句“鲁老师咋能拆我台呢，还是不是他的得意弟子了？”热乎乎的炒菜端上来，香味四溢，肚子更加咕咕叫，两个人就没再说话，开始埋头猛吃。
　　夏时歌中午就没吃饭，这会儿天已黑尽，都快8点了，三顿合一顿，更加无暇顾及其他。
　　谢龙宇被辣的龇牙咧嘴，频频喝水，却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开心，这难道就是夏时歌口中说的“辣的爽快”？
　　她还肯理他，还愿意陪他吃一顿饭，其至还恶作剧捉弄他，那么，应该是没有特别生气的吧？
　　他看着她，尽管很饿，可她的吃相还是很好看的，像只小松鼠一样鼓鼓的脸颊让人忍不住想捏一捏。
　　内心柔软的就像鸣沙山月牙泉里的涓涓细流，我的夏时歌，你知道，见到你，我有多心存感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