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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你我没有分别 ...

  •   傍晚回了府中,徐知白卧在贵妃榻上。
      虽屋中已经燃着熏笼,但她还是盖着薄薄的小毯子,双手握着温暖的手炉。
      右手的三根手指有节奏的抬起落下,思索着白天发生的事。
      正入神之时,门口传来雪枝的禀报声。
      “小姐,谢玉求见。说是有东西要给您。”
      徐知白愣了愣,好像自己也没有拉下什么东西吧?
      “让他在院子中等着。”
      说罢便站起身,穿过纱幔,走过屏风。
      雪枝在门口听见声音便打开了房门。
      徐知白刚走出房门,便看见夕阳半撒在眼前的少年身上,他头顶后面橙色的太阳被屋顶挡住了一半,空气中飘扬的雪花落在他身上便化作了小水珠。
      他身姿挺拔,墨发束起,面色坚毅。鼻梁上的伤已然看不出伤痕,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看着徐知白,不卑不亢的站着。
      还未等她开口,谢玉率先往前一步,抬起手,将一只精巧的玉杯递给她。
      徐知白疑惑的问:“这是?”
      “除夕那日,小姐心善,赠我压岁钱。后来听闻小姐的生辰,我也没有可以赠与小姐的物件。得知小姐喜欢杯子,我便做了一只玉杯想给小姐做生辰礼。”谢玉看着徐知白的眼睛真诚的开口,而后又垂下头,语气闷闷的,“我也知这不是什么稀罕物,小姐不缺这些东西,但还望小姐不要嫌弃,收下这只杯子。”
      徐知白看着那只还伸着的手,指尖和手指侧面都有细小的伤痕,想来也是第一次做的。
      谢玉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下意识躲了躲。
      徐知白不由心中一酸,自己只是顺手救下他,又因可怜他赠与他自己的压岁钱。
      他却为了这些小恩,而想着给自己喜欢的又拿得出手的东西。
      那晚他的奋不顾身其实已经足够了,没想到还惦记着自己的生辰礼。
      徐知白伸出手接过那只玉杯。抬起头,眼眸明亮,笑容甜美的对他说道:“谢谢你谢玉,这只杯子我很喜欢。但是以后请不要为我所费心了,那晚你救了我,我们也算是你来我往的扯平了,你没必要这样的小心翼翼。”
      “既然说了会留你在府中,我便不会食言。今后你只要照顾好自己别再受伤,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了。”
      谢玉怔了怔,这么多年来,让他照顾好自己的人,徐知白是第一个。
      但他很快缓和好自己的情绪,敛了神色。
      对上徐知白的眼睛,她的眼睛中似有星星般的明亮。
      原来真的有人会有这么一双眼睛,纯洁的没被污染过。
      “小姐的嘱咐我记下了,今后我不会再让自己受伤。”
      徐知白对上了他的眼睛才瞧见他右眼边原来有颗泪痣,自己那晚都未曾注意到。
      “好,一言为定。”她笑着回答。
      “没有什么事你就回去吧,怪冷的。”
      说罢看了看谢玉的衣服,关切的问道:“你穿的可够御寒?夜里睡觉够不够保暖?”
      见谢玉回答自己不会冷之后,徐知白才放下心。
      对着他挥了挥手,道:“你回去吧,我也要回房了。”
      谢玉朝她行了个礼之后,便转身退下了。
      徐知白转身回到房中,思索着上元节那天顺便也给谢玉准备一份礼物吧,就当作这只玉杯的答谢了。
      想到这她走到自己放杯子的柜子前,伸出手将杯子放在第二层的中间。
      想到刚刚他手上的伤痕,暗暗怪了怪自己,刚刚怎得没让他上个药再走。
      如今天寒地冻的,手上裂了一道道小口子定然不好受。
      想到此,唤来雪枝。
      “雪枝,带上创伤药。将我的斗篷拿来。”
      谢玉回到厢房时不多时,一只鸽子飞落下来,立在房门口。
      听到动静,谢玉走出了房门。
      取下鸽子脚上的纸条后,将它往空中一甩,鸽子便自己飞走了。
      刚想回头进房间,徐知白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谢玉,我拿了膏药给你涂。”
      惊得谢玉眼神锋利的射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好在徐知白还未到眼前,他及时敛了神色,不动声色的将纸条收起。
      站在原地看着徐知白走近。
      她好奇的问:“你怎么不待在房中?”
      谢玉回道:“我在此透透气。”
      徐知白看着自己身上裹得如此严实,生怕吹进一丝寒风。而谢玉衣着单薄却都还要站在院中透气,可真是年轻气盛。
      她正想唤雪枝给谢玉上药,转念想到他都是为了自己的生辰礼而伤。
      便拿起雪枝手上的药,雪枝见状惊呼出声,“小姐,还是我来吧。”
      徐知白摇摇头笑了笑,“无妨,毕竟他也算为我而伤,我给他上个药不算什么。”
      谢玉看着眼前的这个少女,认真仔细的伸出手为自己涂药。
      之前他并未认真的观察她,次次都是做戏演出那种窝囊样子。只为了博取眼前这个少女的同情。
      想不到她竟生的如此明艳。
      肤如凝脂,明眸皓齿,一双眼睛笑起来总是亮晶晶的。娇翘的鼻子挺挺的,脸颊肉肉的,还未褪去稚嫩,但丝毫不影响秀气。
      但空有一副好皮囊又有何用,愚蠢的善良便是蠢笨。出身高贵,无忧无虑,对谁都心存善意,怕是被卖了还替人数钱吧。
      “好了。这药给你吧,每日记得上药,要是自己上不了,便让其他人帮你吧。”
      徐知白温柔的话语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双手。
      每一处有伤痕的地方都仔仔细细的涂上了绿色的药膏,显得双手都有点脏,还有股难闻的气味。
      他一向是不在意这些小伤口的,况且对他来说,这根本算不得什么伤口。
      就算是被匕首刺道大口子,也不会像如此这般滑稽的涂上膏药。
      对于他来说,习惯了伤痛后,多大的伤都算不得什么。
      “谢谢小姐为我上药,我记下了。”
      谢玉接过那瓶药,闷闷的开口。
      徐知白见药已上好,便道别离开了。
      谢玉站着院中看着她走远。
      转身进了房间。
      关好房门后,他坐在凳子上,掏出那张纸条。
      上面写着——
      太子意欲娶徐知白为妻
      看见这行字,谢玉眼神暗了暗。
      落在太子这两字上。
      眼前浮现出一个孩童纯真的笑脸,耳边听到的却是那仿佛来自地狱的低语。
      “既然他不愿意跪,那便打断他的腿好了。”
      谢玉撕碎了纸条,扔在火盆之中,看着他燃烧殆尽。
      随即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
      不过是想以此巩固自己的势力罢了,如今你想要的东西,可没那么容易得到了。
      你想更上一层楼,我便偏不让你如愿。
      接下来的几日,徐知白都在苦恼着上元节送两人些什么。
      日子一晃眼就过去了。
      元宵佳节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赏花灯,猜灯谜,舞龙舞狮,直叫人看花了眼。
      徐知白刚下马车便被欢快的气氛所感染,走向前面的一个小摊。
      摊位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的面具,徐知白拿起一个白色的羊面具,在脸上比对又拿下,越看越喜欢。
      转过身问身后的雪枝,“雪枝,你喜欢哪个?你自己挑选我买来送你。”
      雪枝闻言朝着她道谢,伸手拿起一个兔子面具,开心的在脸上比对。
      徐知白看向一旁站立的谢玉。
      自从同意他留下后,自己每每出门,他总是会跟着,真如他自己所说那般时刻保护自己的安全。
      想到什么,徐知白好奇的眨眨眼,看着谢玉说道:“谢玉,你是何属相?”
      “申猴。”
      徐知白惊讶的睁大眼睛,说道:“我居然比你年长一岁。”说罢便拿起一个猴面具递给他。
      谢玉疑惑的接下。
      徐知白开口道:“我们两个都有了,你也不能少。要是被人瞧见还以为我欺负人呢,厚此薄彼的。”
      “既然你属申猴,那你就拿这个猴面具吧。”
      说罢朝着摊主问了价钱递过去。
      她戴上面具,遮掩住了上半张脸,而后又饶有兴致的向前走去,关注着各个摊位。
      走了半响,一拍自己的脑袋,啊的一声,转过身看向谢玉。
      “我都差点忘记了,我给你带了元宵礼。”
      说罢从怀里拿出来了一条红黑相缠的平安绳,递给谢玉。
      “呐,送你的。”
      平安绳的末端还绑着一小块环形的白玉,成色极好,和红黑的两色绳子搭配起来,无比精致。
      没等谢玉道谢,徐知白便不好意思的开口,“这是我第一次做这个东西,做的不好你别见怪。”
      在徐知白说话的空隙,谢玉已经将绳子戴上了右手。骨节分明的手腕上套着红黑色的平安绳,衬的那块肤色更加白皙,白玉也恰达好处的点缀在绳上,与他整个人搭配起来都似浑然天成般的合适。
      徐知白瞧见开心的开口道:“我就知道,这绳子戴你手上正合适。”
      谢玉见她如此开心,看着自己手上的绳子,开口道。
      “小姐做的很好看,想来做这个甚是麻烦,劳烦小姐的一番苦心,谢玉怕是配不上这——”
      “什么配不配得上的,大家都是人,有何分别?”
      徐知白一听这话就来气,他送自己手做的杯子就行,自己回一个手做的绳子他就配不上了?
      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今后我可不想再听见你与我说这些了,道谢可以,贬低自己不行,你与我也没什么分别,不必妄自菲薄。”
      徐知白生怕他以后还会说这些类似的话,便定下了死规矩。
      “以后这些话,都不要说了。我不喜欢这些话,你要是再说的话,我这也留不得你了。”
      谢玉闻言立马应下。
      “小姐不要生气,我以后再也不说了。”
      说完垂下了头,双手垂在身侧。
      “三妹妹。”
      徐知白还想说些什么时,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宋哥哥,我还想着待会儿去找你呢。”
      甜甜的笑容让宋卿礼心底软了又软。
      方才他在不远处将这边的情况看的一清二楚,走近时还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找我有何事?”宋卿礼温柔的注视着她。
      徐知白碰了碰身后的雪枝,让她将拿了一路的木盒递给他。
      “这是我特意问大哥讨来的,上好的狼毫,全新的。我知道宋哥哥你写字好看,好笔配好字。这笔就该在宋哥哥手里。”
      宋卿礼接过木盒,朝她道谢。
      “三妹妹有心了,你大哥哥的笔自然是极好。多谢三妹妹了。”
      “宋哥哥可要一同逛逛?”
      宋卿礼笑着点点头,说道:“三妹妹邀约怎可拒绝。”
      几人一同逛了半晌之后又零散的买了些小物件。
      徐知白见时辰不早了,便开口要归府。
      宋卿礼便陪着她到了徐府的马车旁。
      待两人道了别转身时,宋卿礼瞧见了那条平安绳。
      心中不禁泛起一阵苦涩。
      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不要这上好的狼嚎笔,只想要三妹妹亲手做的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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