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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朏朏叫忘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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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姑娘,你们先在我这住下吧,我沈府清闲着呢。”沈于蓝邀请道。
“好啊,张郁离求之不得呢。我们回去收拾点东西就来。”江霄抢着答道。
几人于是走回到女英的木屋。
“诶,张郁离。你这傻妹妹是怎么了?魂都没了啊?那云望舒就那么漂亮啊?”江霄一出门就窃窃笑着问。
“江霄,别给我打岔。”
“一见钟情了?还是见色起意啊?”
“没有……”张郁离脸颊有点发烫,于是她将手贴在脸上,想以此来降温。
“哟,害羞了。你盯着别人那样看,别人也要羞死了。你也不晓得遮掩——”
“她原来是我女朋友。”张郁离剪断她的话,说道。
江霄的嘴角马上平了下来,尴尬地拍了拍张郁离,但却忍不住还是犯了下嘴贱:“哈哈,你这人,哈,也不知道跟我说一下啊。哈哈,你说她忘了你,她还是原来那个人吗?”
于是一段沉默占据了接下来的路。今天自己格外激动啊,江霄感觉自己嘴有点儿急了,差点想当场掌掴自己。
张郁离回去拿上了自己的一盆竹子,又将皮包也带上了,就和江霄进城住进了沈家。沈于蓝正在监督门生练功,就让管家沈仲带她们去自己的屋子里了。
张郁离又拿出了云望舒的遗书,一张一张看了起来。
“我最好的朋友张郁离。”
“妈妈,帮我找到张郁离,然后告诉她我死了。”
“请告知张郁离。”
……
“离,我给你打了好几通电话,你怎么不理我?我好痛啊。我先走了,葬礼还是就按原来安排的吧。”
张郁离看到这最后一封遗书,眼泪还是汪汪直流。她从第一次看到它就把它藏了起来,今天是第二次拿出它。
但是不管怎样,自己还是希望云望舒能够记得自己。所以她还是决定尽量唤醒望舒对自己的记忆。
她将皮包上的竹子挂件取下来,挂在腰间,然后提着包推开门,走到云望舒的门口。
“云姐姐,你在吗?我是张郁离。”张郁离轻轻地敲了门。
“哦,郁离妹妹来了。直接进来吧。”
屋内有股淡淡的木香,云望舒坐在镜子前,给自己梳妆。张郁离将皮包递给云望舒,告诉她这是她生前之物。
云望舒简单道了句谢就接过来,仔细阅读起来。
“郁离妹妹,我们原来就认识啊?那我们可以好好交个朋友了。”
张郁离艰难地扯了扯嘴角,答应了。
“阿宝最近应该不来了吧?我等下和卢润出去逛集市,你愿意的话就叫上江霄一起吧。”
张郁离回到自己房间,将藏在衣袖里的其中几封遗书放在枕头下,随后就邀着江霄一起出去了。
卢润腰间佩了把剑,身形中等且行路轻盈,一见面就开口道:“听说你沈家又新招了些门生啊?那沈于蓝又精进了?我哪天去跟她比比高下。”
卢润此人也自立门派,修炼剑术,整日钻研。
“好。我哪天和阿蓝说。”
“云姐姐,那只兽好像只山猫,蛮可爱的。我们去看看吧。”张郁离指着远方一长着白色尾巴的类长毛猫的兽。
“看看吗?这是小灵兽朏朏,一般只现身在新月时出来,很珍稀的。我有次晚上出门碰见它,小家伙还挺可爱的,又亲人,就带回家了。养朏朏可以治忧郁症哦,可惜我现在养不了了。”
张郁离看着抱着朏朏不放手的云望舒,想起来她曾经抱着自家的布偶猫忘忘骚扰自己的模样,不禁莞尔一笑,连忙就付了钱。
江霄看着眼前这个遇事不决直接付钱的女人,内心偷笑。
“那就叫你忘忘吧。忘掉烦恼哈哈。大家好,我是忘忘。”云望舒握着它的手跟大家打招呼。
张郁离心地一震。
“润姐,带她们去你那玩下吧。你们应该没去过这边什么地方吧?”云望舒提议道。
于是四人一忘来到卢润门前,气派不输沈于蓝,人人执剑,各有各妙。
卢润兴致一起,主动舞剑给众人看,刀光剑影见风流,仿佛能听见空气碎裂的声音。张郁离心想,你们练武之人当真可怕,练至大成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
众人在参观了各处之后回到沈府休息。
张郁离坐在凳子上愣愣出神。
若是凡间也有朏朏就好了。
云望舒有个阴冷潮湿的一生。
在中学时代二人就因家庭原因分开了,云望舒在新学校交了几个好朋友,刘昕,程雪莱和田林晓。刘昕看不惯云望舒处处领先,而每次自己屈居人后,就自己主动脱离了大家,整日埋头学习,谁也不理。
后来大家觉得这人莫名其妙,去追问她原因,她就计上心头,联合程雪莱和田林晓一起孤立云望舒,对外传言云望舒霸凌自己。后来整个学校都传开了,也越传越离谱。云望舒霸凌朋友,孤立同学,云望舒考试作弊,云望舒谈恋爱成绩下滑,云望舒狐狸精勾引别人……
因此云望舒无心课堂,手也抖得写不来字,就休学了一年,有几次甚至晕倒在房间里。接着云望舒转学到了张郁离学校,才好不容易慢慢好起来。
后来的后来,两人都工作了同居在一起。云望舒又患上了胰腺癌,每次痛不欲生。张郁离每次也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最后一封遗书写在云望舒二十七岁那年。云望舒给张郁离连续打了几个电话,张郁离在出警没来得及接,等到张郁离回来就看到云望舒躺在血泊里。
张郁离跪在地上拨了120,然后昏死过去。医护人员看到两个倒地的人,仔细确认以后准备将云望舒带走。张郁离突然醒了过来,用力拍打着地面,又开始含糊不清地说:“你……别走,别留下我一个人……”
随后二人就被一起送上了救护车。
最后的最后,“抢救无效,死亡。”张郁离再次晕倒在地上,此后发生了什么事她也不清楚了。
她只觉得云望舒的遗体像只沉重但柔软的棺材,飘荡在自己的心里。
或许记忆本身就是一种痛苦,我们背负着自己的一生走在冷风中,最后回到了原点。有一种治疗方法是电休克治疗,它就会让你忘记。可是死亡,它对某些人来说就是一种及时止损。死亡总是愿意给自己披上孤独与恐惧的外衣,意图劝谏每一个不请自来的苦行者。
云望舒一直说所有的好的坏的记忆共同组成了你,必须承认你身上始终存在着你喜欢的和不喜欢的自己,所以她一直不愿意电休克。
但是最后她还是盖上了她沉重的睫毛,从此在这里再也不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