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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那要是打了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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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屋子的人听了这话,顿时又变得紧张起来。
国公夫人急忙问:“如何不妙?”
“我刚刚诊脉时发觉夫人身子虚弱,可我听腹中胎儿的心脉却甚为强健,待来日生产夫人恐有危啊。”
苏元意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声,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想起谁谁谁家的夫人难产而亡,她有些害怕地攥紧了手,可也明白在这个子嗣大过一切的世道,她的生死并不重要,只要她能诞下一位健康的男孩,她这一生就算圆满,就算死得其所。
她知道这是女子的宿命,也是上天的恩赐,可她还是会怕,怕自己会和她们一样死在产房。
大夫正要说下一句,却听萧闲声音发颤地问:“那要是打了呢?可会伤到我娘子的身子?”
别说国公夫人和国公爷听了这话惊得跳脚,就连苏元意听了都怀疑自己是听错了,她不可置信地看向一旁神情严肃的萧闲,看他的模样,不似是在开玩笑。
就连见多识广的大夫都傻眼了。
行医这么多年,没见着哪家的男人听了这话就直接要给自家夫人打胎的,简直闻所未闻呐。
他只是稍微夸大了点事实,想着开几味名贵的药方,多得点赏钱,若是夫人一点毛病都没有,岂不是显得他这个大夫很没用,却没想到遇见了这样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国公夫人当即重重打了萧闲一下,“你整日胡说些什么?!你娘子肚子里怀着的可是你的孩子,怎能说打就打了?你往日里胡闹就算了,今天你要是对我的亲孙子下手,我绝不饶你。”
萧闲的目光看向苏元意,黝黑的眼底满是不安与担忧,
“如果因为生这个孩子而令夫人有危,我宁愿不要。”
苏元意没有想到萧闲会这么说,仅仅是这么一句话,苏元意又没出息的为他而感动了。
她想到因难产死去的妇人,想起她们哀嚎一夜的惨叫,又想起她幼时曾偷偷溜过去看到的血,她是真的怕自己也会成为她们的一员,更怕她的丈夫会在她生产之际,冷冰冰地说一句保小。
世间男子都看重子嗣,可他却把她看得比子嗣还要重要。
“你……”苏元意颤着声音问,“你不是一直想让我给你生一个孩子吗?”
“我想让你有一个孩子是想留下你,而不是失去你。”
其实他的诉求从未变过,他不是要孩子,他只是想借孩子留下她。
自从他打算让苏元意怀孕后,他对于女子生产这件事就格外关注。
他知道有不少女子会因生产而死亡,这让他又害怕又不安。
可毕竟也有很多女子都顺利产子,这又让他强行压下心中的不宁。
他心想着他会安排好一切,让苏元意平平安安的产子。
可今天大夫的这句话又勾起了萧闲心中的不安,他怕苏元意也会和那些难产的妇人一样离他而去,与其这样,不如不要这个孩子。
苏元意看着他的眼睛,胸腔里的心脏在剧烈的跳动着,她总觉得夫妻之间最重要的是信任就是因为在她最脆弱最无助的时候,只有她的夫君可以决定她的生死,如果没有信任,她又怎么能把自己的命交在他手上?
今天,她似乎从他的身上找到了这种信任,他会永远以她的性命为优先。
苏元意别开视线不看他,为何他总是在她放弃的时候,又来撩动她的心弦?
一旁的大夫弱弱开口,“啊……这个嘛……其实世子夫人的身子倒也没有那么严重,何况距离生产还有差不多九个月的时间,这么长的时间足够世子夫人慢慢调理了。”
“到时候定能母子平安,世子爷不必过于忧虑。”
“你确定吗?”萧闲转头问大夫。
大夫擦了擦脑门上的汗,“那是自然,我即刻写副调养的方子,再让世子夫人平日里出门走一走,这孩子定不会有问题,对于平时的吃食也要时刻注意着。”
萧闲听过请这位大夫下去了,他即刻又吩咐小五再多找几位大夫来,尤其要擅长产妇的大夫。
待萧闲吩咐完一切回屋时就听见国公夫人正在同苏元意说话。
“你别听萧闲那混账随口乱说,好不容易怀了孩子哪能不要的道理?”
“你放心,娘是过来人,女人生孩子是疼了点,但只要怀孕的时候好好养着,保管不会出问题,你啊,就放一百个心。”
“母亲,公公,你们放心,我会好好养胎,把这个孩子生下来的。”
萧闲在屏风后听见这话,心停了半拍,她愿意给他生孩子,但随即又摇摇头,不自信地想,当着父母的面她自然这么说,但心里却不见得乐意。
萧闲理了理了心绪,抬脚进了屋。
“爹,娘,你们先回去吧,让元意好好休息一会,这儿有我照顾着就行。”
国公夫人听了这话,一想如今苏元意有了,府里上上下下还有好多事情等着她吩咐呢,为了未来的大孙子她确实也不能耗在这儿,便起身拉着国公爷走。
国公夫人临走前又把萧闲拉到一边,不放心地嘱咐他不可再胡说八道,要是她孙子出了事定不饶他。
萧闲的孩子还没出生,他就先体会到了隔代亲的威力。
待二老走后,萧闲重新坐回了榻边,他温声道:
“我又让小五去请了几位大夫,多找几个大夫看看,一定确保万无一失。”
苏元意轻笑,“你很怕我出事?”
萧闲立即捂住她的嘴,“呸,什么出事,你肯定会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苏元意瞧着他幼稚的举动,觉得他有点可笑又有点可爱。
微弱的呼吸喷洒在萧闲的掌心,让他心痒难耐,但苏元意如今怀着孕,他自然不可能做些什么。
他收回手,白净的面庞如同一个纯情少年一般红扑扑的,“你……”
他磕磕绊绊地说:“你愿意给我生这个孩子?”
苏元意纠正了他。
“这也是我的孩子。”
“难道我在你心中是一个凉薄到会打掉自己孩子的女人?他也是一条小生命。”
萧闲听了这话,心里又喜又悲。
喜得是如周耀他们所说,生一个孩子可以留住她的人,悲的是她只是因为孩子,而没有半分的原因是因为他。
苏元意按照大夫的医嘱安心养着胎,府中上下都以她的事为先,为了怕她无聊,萧闲甚至把一部分的公务都带回了家中,而在萧闲实在走不开的时候国公夫人也会过来陪她说话解闷,期间她弟弟也来看过她几次。
只不过近来许是随着宁楚边境的战事逐渐升级,萧闲也变得越来越忙了,白日里基本上都是国公夫人陪着她。
按照医嘱苏元意需要多走走,可院里的景致,她都看腻了,实在提不起什么精神,恰逢周侍郎,哦不,现在已经是户部尚书了。
自太子倒台后,周思危就从户部侍郎升为户部尚书了。
周尚书的孙子过满月,请帖早就送到府里了。
按理说周尚书的孙子过满月,国公夫人不去也无伤大雅,可偏偏这位孙子的生母和国公夫人也有些渊源,正是从前住在国公府的表小姐艾潼。
艾潼她的孩子,还得唤她一声姑奶奶,她自然没有不去的道理。
可她走了,苏元意一人在府里又难免无趣,国公夫人念着多走动的医嘱,就问苏元意可愿和她一起出府逛逛?
苏元意闷在屋里快小半年了,如今难得有一个能出去的机会,她自是无不允的,开心过头的她甚至都忘了问去哪。
等马车在熙熙攘攘的周府门前停下时,苏元意才觉得有几分眼熟。
“母亲,我们来这儿是……”
国公夫人搀着她笑道,“哎呦,忘了和你说了。”
“这是户部尚书周思危的府邸。”
苏元意记得周思危,上次弹劾太子,周思危就是第一个发言的,她也记得他还是萧闲的人。
“他啊,和咱们家也算连着亲呢。”
“什么亲?”苏元意有点好奇。
“你不记得了?艾潼嫁的就是周尚书的三公子,今儿过百岁的孩子也是艾潼生的。”
苏元意从久远的记忆中翻找出这一茬来,但一想到艾潼,苏元意就立刻有种想要回去的冲动。
她还记得最后一次见艾潼时,她还想要用热水毁自己的容……
如今她又怀着双身子,她自己倒是无所谓,但肚子里的孩子不能不顾及……
国公夫人却拉着她往里走,她一面叹气,一面劝,
“艾潼这孩子并不坏,先前因为不甘心对你做了许多错事,但你相信我,如今艾潼早就想通了,她已全改了。”
“她想起过去的事一直觉得对不住你,想要和你道歉呢。”
“我知道你可能过不去心里的坎,你也不用真的原谅她。但大家都是亲戚,周尚书又是可信的人,以后少不了来往,至少面子上得过的去。”
苏元意在京师待了多年,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
苏元意跟着国公夫人进府后,宴席还没开始,国公夫人要先去房里看看孩子,苏元意见屋子里挤满了人,没有去凑这个热闹,和国公夫人解释了一句后就由丫鬟搀着往清净的地方去了。
一路上,苏元意总觉得好像有人跟着她……
可回头一瞧什么也没有,只能模模糊糊地看见一抹一闪而过的蓝色裙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