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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你又怎知这不是他做的一场戏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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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元意下了马车,隔着淅淅沥沥的小雨看见宅院门口站着一位锦衣华服的俊美公子,上挑的狐狸眼隔着雨雾凝望着她,她一时竟有些分不清他究竟是人,还是聊斋话本里蛊惑人心的鬼魅。
她移开视线想要当做没有看见,可他就站在府门口静静等着她,容不得她忽视。
她福身见礼:“臣妇见过五殿下。”
司马安勾唇一笑,“苏姑娘似乎不太高兴见到本殿下啊。”
苏元意:“殿下说笑了,臣妇能在这儿见到殿下自是不胜惶恐,殿下天潢贵胄,臣妇带罪之身,又岂敢对殿下不悦?”
司马安抬眸看向朱红色的木门,道:“苏大人也曾是我的恩师,我听闻苏大人的独子苏添生了病,因而想着来看一看他,苏姑娘不会不许我见吧?”
“幼弟能得殿下关怀,是他的荣幸,臣妇岂敢阻拦?”
苏元意带着司马安进了宅子,往常她来直接去后院找苏添就是,可如今因带着司马安就与他同在正堂等着。
下人们也知来了贵客,在带苏添见客前,又是整衣戴冠,又是细细叮嘱的,把他打扮得粉雕玉琢,花团锦簌的方带了出来。
可不过须臾间,就破了功。
苏添一见到苏元意就把所有的嘱咐都忘到了脑后,痴笑着朝姐姐奔来。
“姐姐,姐姐。”
苏元意弯下腰笑着抱起苏添,而后对司马安致歉道:“王爷也看见了,我弟弟……他永远也不会长进了。”
司马安笑着朝他勾了勾手指,“苏添,到我这儿来。”
苏添虽然傻,但也怕生人,因而他并没有往司马安那儿走的意思,反而往苏元意的怀里缩了缩。
司马安也不恼,反而从怀里取出一新奇的小玩意朝他晃了晃,“苏添,想不想要?想要就到哥哥这儿来。”
苏添黑葡萄似得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司马安手里的小玩意,司马安用手指扭了一下,那东西竟自个扭头摆尾的动了起来,瞬间吸引了苏添的所有注意力。
他挣扎着从苏元意怀里跳了出来,迈着小短腿去握司马安手里的东西,司马安把东西给了他,顺手又捏了捏苏添软乎乎的小脸蛋。
苏添得了新玩具,兴高采烈地蹲在一边玩去了。
司马安看了他几眼,而后收回视线,道:“我记得苏添从前甚是聪慧,尽得苏大人的真传。”
苏添从前年龄虽小,可那股子机灵劲是藏也藏不住的,满京师的人都说苏家又要出一个神童,可苏家的神童如今却成了一个别人随便拿玩具一哄就去的傻子。
苏元意:“殿下也说了是从前。”
司马安忽而笑了,他懒散的往后一倒,可举手投足间仍散发着天潢贵胄的贵气,“我听说萧世子自身体恢复就日日在外花天酒地,夜不归宿了。”
“世子孩子心性是爱玩了些。”
司马安略一挑眉,忽而凑近她问:“这么快就被他收买了?”
苏元意别开视线没有说话。
司马安却吃吃地笑起来。
“这可不像是我认识的苏姑娘。”
苏元意所有的耐心都已消耗殆尽,“五殿下,人您也见到了,臣妇是有夫之妇也该尽快回府了,恕我不能奉陪了。”
“急什么?”司马安笑问:“难道你一点都不想知道你弟弟的痴病是怎么回事?”
“寒州苦寒,弟弟受凉高热不退,因而得了痴病。”
“你信了?”司马安悠悠起身走到苏元意面前,“你也是出生显贵的人家,如何废掉一个人的手段,你知道的不会比我少。”
“怎么偏偏就是你弟弟好巧不巧惹了风寒烧傻了?幼弟从前是何等聪明懂事的人,那种境遇下,他如何不知要顾全自己?”
苏元意的心尖尖忽而颤了下,她想起了母亲当初来信时的话,她说幼弟是因贪玩而惹了风寒,可……可幼弟之前明明是那么懂事的人,家逢巨变,危在旦夕,他怎会贪玩?
司马安瞧见苏元意神色微变,笑得越发蛊惑。
“想起来了?”
苏元意掐了下指尖,垂头道:“我幼弟之事是意外,我不明白五殿下同我说这些话是何意。”
“苏姑娘,萧世子可没有那么简单,你那么聪明早晚会发现,他害了你弟弟,又装作忧心的样子接你弟弟回京,博你的欢心。”
“五殿下请慎言!我夫君对我的好满京皆知,他舍身救我,心思赤忱,绝不会做出毒害我弟弟之事!”
“舍身相救?”司马安轻笑一声,浅褐色的眸子紧紧盯着你,“你又怎知这不是他做的一场戏呢?”
“五殿下屡屡污蔑我夫君,可有证据?”
司马安笑得开怀,一双魅惑的狐狸眼眯成了一条线。
苏元意紧张得手都攥在了一起,她说不出自己的心情,不知自己究竟是想要知道所谓的证据,还是盼望着没有这个证据。
他薄唇轻启,两手一摊,笑道:“证据嘛,没有。”
说得理直气壮,毫不心虚。
苏元意:……
她就不该和这个疯子多费口舌。
“五殿下,臣妇真的该告辞了,五殿下请自便。”
苏元意说完行了一礼转身就走。
主人家都走了,司马安却又悠闲地坐了回去,他慢条斯理地喝了一盏清茶,望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而后招招手唤苏添。
苏添困惑地偏头看他。
司马安轻敲了下他的头,“呀,好像又被你姐姐讨厌了呢。”
苏添没说话,又转过去摆弄手上的玩具。
司马安自笑了下,起身伸了个懒腰,“没关系,我们还会再见的。”
苏元意回府后,当天夜里做了个梦,梦里一会是司马安那个疯子,一会是萧闲缠着她撒娇,可梦到最后,她好像看见另一个完全不同的萧闲。
他冷漠地掐着她的脖子质问她,为何还不死?
苏元意起身后揉了揉有些肿胀的额头,简单的洗漱过就往东院去给国公夫人请安。
她伺候国公夫人用过早膳后,温声道:“婆母,郎君已有多日不曾归府,我今日想去带他回来。”
“闲儿又与你闹脾气了?”
苏元意:“没有,想来郎君应是在病中憋坏了,因而一出门就没了个度。”
“你也别替他遮掩,那小子我知道,野得很,脾气也不好。”国公夫人摇摇头,“你去把他带回来吧,都成婚的人了,整日还在花街柳巷里流连像什么样子。”
“好。”
国公夫人忽而握住她的手,道:“那小子从小被我和国公爷惯坏了,如今他是你夫君,还要麻烦你好好管管他。”
“家里也不求他建功立业,但总不能一直这样不像话,惹人笑。”
“我会时时劝诫郎君的。”
“嗯。”国公夫人松开手,“还是早日生个孩子的好,等做了父亲,男儿自然就成熟了。”
苏元意也不是不想生,她自嫁进萧家,日日都在期盼着生个孩子,可惜她的肚子一直没有动静。
萧闲在家时总爱拉着她做那事,在床上他生龙活虎,有时能闹到天明,实在没有道理怀不上孩子。
苏元意垂下眼帘看了眼自己的肚子,难不成是她的问题?
改明儿要不请个大夫瞧瞧?
苏元意辞别国公夫人后问清了萧闲的落脚点就吩咐下人们去备轿。
轿子一路晃悠悠地往西大街去,苏元意坐在轿上摩挲着手上的白玉戒指,微风拂过轿帘微微晃动,她隔着缝隙看见了沿路的亭阁楼宇,甜腻的脂粉香顺着风直往她鼻子里钻。
在她未出阁之前,她从未想过她结婚后会来这种地方带自己的夫君回家。
轿子悠悠停下,她下了轿就看见伫立在眼前的天仙楼,不愧是京师排名第一的花楼,只看这雕梁画栋的气派与雅致就与别的花楼不同,如今正是白日,天仙楼棕褐色的木门紧紧闭合着,檐下挂着的红灯笼也熄了。
小厮小跑上前去叫门,“开门开门!快开门!”
“谁啊!一大早叫魂呐!白天不开门赶紧走赶紧走!”
“开门!快开门!我们找人!”
小厮又连拍了数下,门方吱吱呀呀的开了,但只是露了一条缝,来人隔着门上下打量着他们,问:“你们找谁?”
“找定国公府的萧世子,还不快给我开门!”
那人听见萧闲的名头方把门大开了,她这才看清门口的不远处还站着一位气质清冷高雅的女子,她梳着妇人髻,一张脸生得倾国倾城,比她们楼里所有的姑娘加在一起还好看。
“你……你们是谁?天仙楼可不欢迎姑娘。”
“你管我们是谁?!我是定国公府的,要去见世子!”
妇人让开了路,懒洋洋地倚靠在门上,说:“萧世子就在楼上,暮瑶姑娘的房里,你去就是了。”
苏元意听见暮瑶两个字心好似又被刺了下,他每次都说只是逢场作戏,还说他是清白的,只碰过她。
她抬起头看着这栋能让满京师的男人都醉生梦死的花楼,她能相信一个逛花楼如回家的男人的话吗?
或许……那些话本就是为哄她的。
她脑子里又不合时宜的回想起司马安的话……
“哎,你不能进去,你这样的姑娘我们天仙楼可不欢迎。”
小厮怒道:“你这婆娘!可知这位夫人是谁吗?竟也敢拦,瞎了你的狗眼?!”
苏元意:“行了,你去唤世子吧,我在这儿等着。”
“是。”
小厮上了楼,天仙楼的木门又重新关上,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楼下等,如今虽是白日,可偶尔还会有昨夜宿醉留宿的客人离开,每当那些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她身上好似有千万只蚂蚁在爬一样。
她不知煎熬了多久,感觉像是等了大半生的时间,天仙楼的门终于又开了,刚刚上去的小厮丧眉搭眼地回来了。
“少夫人……世子……世子还没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