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少女与怪兽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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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信看了眼头顶的幽灯，一手扶着阴湿的墙壁，一手搀着少女的手臂。
楚颖在掉下来时伤到了腿，伤口没处理，现在可能还在流血，他感受到少女的手臂颤颤发抖，但她一句话也没吭。
他问过楚颖要不要休息会儿，只是被她拒绝了。她怕那两个人跟来，不敢多留，急着让他扶着她一起走。
他看楚颖一再坚持，便不再多劝。
他走在前，速度很慢，少女紧跟其后。这里的空气比刚才的闭室还要潮湿，还有股腐臭的气味，墙体都快渗出水了，他感觉他的手已经沾满粘稠作呕的液体，想到这他胃一阵翻滚，差点干呕出来。好在他没吃什么东西，还不至于在少女面前失态。
说起来，他进入副本这么久，竟然没有刚进游戏的饥饿感，除了浑身有些酸痛，并无不适。反观少女，脸色苍白惨淡，一直咬紧牙根，看来真的伤的很重。
少女不让他看伤口，他自然不能强求。
幽暗狭长的走廊里望不见头，只有每隔一段路墙上才会出现一盏长明灯，和九边形室一样微弱但醒目。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感觉走廊变得越来越窄，方才哪怕他和楚颖并排而走都绰绰有余，如今它的宽度只能勉强容下一人，他和少女侧身而走，另一堵墙尽在方寸之间，仿佛随时都可能压倒下来。
现在回头显然是不可能的，也不知走了多久，他感觉浑身越来越乏力，头脑愈发昏沉，每一步都沉甸甸的。那边少女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吁了口气，搜肠刮肚找找有什么有趣的笑话解解闷，让两人清醒一点。
楚颖猛然撞过来，他栽倒在地，脸上一阵茫然。
“怎……怎么了？”他语气里满是不解。
少女语气不善：“你到底是谁？你刚才对我说什么？”
“啊？我什么也没说呀？”
这下他更懵了，完全不理解她前后不搭边的话，难不成是呆这鬼地方太久，出现幻听了。
少女死死地盯着他的脸，“不，你肯定说了。那是你的声音。”
他背后冷汗涔涔，他应该还没脑子糊涂到胡言乱语，但楚颖质疑的神色也不似作假。
于是，方信故作轻松地问：“哈哈，那你倒说说，我刚才跟你说了啥？”
楚颖皱了皱眉，像是没料到他会这副反应，眼底一沉，沉吟片刻道：“经过咱们身后那盏灯时，我模糊地听见你说，‘都说了不要靠近这里，我最讨厌肠道啦’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重复那句话时，她还将最后一个“啦”字的尾音刻意往上扬了一下。
别问他，他也不知道。这一看就不像他能说出来的话，再说哪个正常的男生会一句话结尾说“啦”这样的语气词时，带着撒娇的意味。反正他不会，打死也不是他。
他语无伦次地朝少女解释，少女半信半疑地瞅了他几眼，虽然没有解除他的嫌疑，但眼神至少没有那么凶狠了，擒住他的那只手的力道也放松下来。
他还真没想到，楚颖的力气竟然这么大，他俩要是扳手腕，他惨败无疑。难怪先前她不要他背，可能不是不好意思，只是不想打击他的自尊心罢。
“叮叮叮！”
【恭喜玩家方信找到密室开关，当前副本主线完成度2%，进入倒计时30个小时，请尽快完成主线任务——寻找并吃掉怪物。祝各位玩家游戏愉快！】
找到怪物好说，吃掉怪物是个什么鬼？！
而且不要这么突兀，有话不会早说啊？
这下好了，他们岌岌可危的革命友谊马上就能玩崩。
方信偷瞄了一眼，发现楚颖没有再责难地打算，暗自松了口气。就听她说：“这个副本的任务有所推进，你先前不小心按到的那个图案误打误撞就是游戏开关。看来这个副本也不难。一般来说，越是高级的副本，主线任务分布看起来越是零散离奇，隐藏任务也很多，通关难度越大，有的人到副本结束都不知道里面讲了什么。”
他随声应和道：“哦哦！原来如此！”想来少女也不是一两次进副本了，既对里面的规则了如指掌。楚颖这么厉害，他想知道能不能抱大腿，直接躺赢！
二人刚横生隔阂，顷刻涣若冰消。勿说他，连少女也装作无此事，刚才那点不和谐抛之脑后。
他们聊了阵天，东扯西扯，相互试探底细。
猝然，少女问道：“你来的时候多少年？”
“啊？”他一时卡壳，整不会了。
就听少女自嘲般笑道：“太久了，忘了。”
方信如实回答：“二零二四。”
楚颖揶揄说：“哦，你挺年轻的。”
无奈，这让他怎么接？意思是他年纪小，他看楚颖也跟他差不多大呀。本想多嘴问问，但看她现在神色忧伤，又不好添一嘴，更何况打听女孩子的年龄是要遭冷目的。
他话锋一转：“你伤还好吗？”
楚颖望了一眼，点点头，“没流血了，放心吧，游戏里不容易死。”
方信看她脸色比之前好了些，情绪也比之前稳定，应该不是假的，为她松了口气。
俩人背靠背，休息了一会儿。
黑暗中滴答滴答的声音不断，他只觉一阵阴森的凉风抚过他的脖颈，令他打了个寒颤。
小声嘀咕：“哪来的风？”
少女猛然扭过头，似幡然醒悟道：“风不可能凭空产生，风源处一定有出口，那风哪来的？”
方信也只随口一提，还以为是心里作祟，被她这一点拨，当即如梦初醒。亏他还是学地理的，这点侦察力都没有，复读岂不要安排上日程。
只是楚颖为什么问他风从哪里来？她自己感受不到吗？
这个疑点在他心底一闪而过，二人还在合作，并未放在心上纠结不放。
方信指了指来时的路，然后露出一个痛楚的笑脸。
楚颖拧起眉头，回头只见一片昏暗，不由喋喋叫苦。
“早知道就不选这条路了。”
二人掉进这里时，便处于走廊之中，前后都是一望不见尽头的黑暗。
二人又原路返回，奇怪的是，无论他们走了多久，走廊并没有变回原来的宽度，依旧狭窄，里头的湿度却愈来愈重，还泛着股恶臭味。不得已他捂住口鼻。
楚颖停住脚步。方信也脚步一顿，疑惑地看向她。
长明灯的微光洒在她姣美的侧脸上，颖眼中泛起微光，喃喃：“原来如此，我们都想错了。这条走廊根本就没有尽头，更谈不上风源地。这座古堡本身就是怪物，而我们不过在怪物的身体里。”
【恭喜玩家颖成功找到怪物本体，当前副本完成进度20%，离游戏结束时间还有27小时18分钟，请各位玩家再接再厉！】
【恭喜玩家楚颖获得衍生副本《沙漠古堡》掉落道具“九转回肠”。】
【道具转载中……】
【链接已发送至玩家游戏背包，请注意查收！】
方信先是被她的一言一句杀了个措手不及，还不等他鸡皮疙瘩起来，系统又扒拉扒拉一大堆，他现在对少女的佩服程度又上升了个档次。
可总觉得中间少了什么环节。打个比方，一道数学题知道中间过程和答案，但就是有一个关键的步骤怎么也推演不出，闹得人莫名其妙，心情沉郁。
一般遇到这种不会做的“数学题”，方信的第一反应就是摆烂——不会，嗯，下一道。
这是他十几年实践证明出来的宝贵人生哲理。
别问。
问就是“大行不顾细谨，大礼不辞小让。”
不过这些都是心里话，在外人面前，方信的面上功夫做得还是不错的。
他真诚地道贺：“恭喜！”
楚颖仅微微一笑，看上去早习以为常，算不得意外之喜。
她能够在游戏里呆了这么久，想来绝非等闲之辈。
只怕自己在她面前就是个废物吧。
“滴答，滴答……”
黑暗的环境不停传来水声。
他还想左拼右凑寒暄几句，活跃一下气氛，再问问少女是怎么察觉到的，编好的话刚到嘴边。
暗道另头传来轰隆隆的声音，宛如闷雷翻滚，又像惊涛骇浪，二人齐齐抬眼，涌动的洪水在狭长的暗道中竟也有排山倒海之势，滚滚而来。
他暗道一声不好！正想叫少女跑，岂料少女先行一步，风驰电掣拉开两人的距离。
都说患难见真情，百闻不如一见！
他的速度远不及水袭来的势力，汹涌的洪水一口将他吞了进去，三两下抽光了空气，水位不知多高，他努力往上扑也够不到水面。他这一口气也憋不了多时，窒息感席卷而来。洪水还在推搡着，想带他一起走。
他奋力往上一冲，够到墙壁上的那盏长明灯。灯柄死死地固在墙上，哪怕加上一个人的重量，也不动如山。
更奇怪的是，烛火在水中没有熄灭，反而火势更足，疯狂燃烧的幽蓝色火焰与水势相冲，二者仿佛在一争高下。
他哪管的了这么多，死死地抱住这盏灯，像是抱住了根救命稻草。
他已是穷途末路，呼吸变得愈发困难，灵魂仿佛已脱离身体，飘飘欲仙，手中的力道也逐渐松弛。正当他握不住放手时，只觉一只温暖有力的手扣住了他的手掌，将他拉了回去。
暗道承受不住水火二势交锋，墙壁已出现裂隙，须臾倒塌崩摧。洪水没了阻力，更加肆无忌惮。
不过这些与他已无瓜葛。
浪涛的轰鸣声还在耳边翻滚，他却像躺进了一个结实的怀抱，如午后的太阳一样温暖，牢牢将他抱紧，外面的洪水猛兽与他毫无干系。
耳畔时而传来一阵窸窣，洪水的声音离他越来越远。他思绪一沉，稀里糊涂竟然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少女与怪兽0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