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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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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缓步走向书阁,周围的雪被下人打扫得干干净净,虽说整洁,也少了点冬景的韵味,走近一处亭子,玄毅坐在桌前凝神不知在雕刻什么。
“玄毅!我说哪儿都找不见你,原来你躲在这儿啊!”
褚飞语抢过玄毅手中的木雕,一把拉过凳子,坐在他身边,疑惑道:“这什么东西,猫不像猫,狗也不像狗,书意你看看。”
玄毅抬头向着李书意无奈笑笑。
李书意走过去瞧,这木雕精致小巧,看着像个小吊坠,龙头猫尾,“貔貅吗?”
“你认得?”玄毅眼神一亮,作势就要站起来,才发现腿根本动不了,有些不好意思。
李书意说:“嗯,我在一本书上看过,神仙话本,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貔貅本不在九子之例,但也有人说它也是龙子。”
褚飞语站起身来,思考着貔貅是什么,这些书她父亲从不让她看 。
玄毅像是找到知己般,心情很好,从褚飞语手中拿过貔貅,继续雕刻。低头问:“你还读过什么书?”
李书意一时不知该怎么说,除了村里的老秀才借给她的那些基础四书五经类,她看的最多的也就是奇闻怪谈,神话本,还有些不入流的戏文本子。
这也不能怪她,实在没什么可看了。
“也就是看一些杂书罢了。”
玄毅这才想起来,李书意是从乡下来的,他这么问多少有些唐突了,希望李书意别误会他的意思。
褚飞语看着气氛有些紧张,便提议一起去书阁,玄毅点点头,叫来下人抬着他缓缓走着。
玉辉堂的书阁占了十间屋子,书架整整齐齐排列,每一排每一本都标注了书名,作者。
李书意确实是名副其实的书呆子,一进来就克制不住自己,扔下褚飞语和玄毅,找自己想看的书,左翻翻右找找,哪本都想拿回去看。
走到门前,守门的下人才说可玉辉堂的书不让外借。
李书意一脸失望,还是挑了本近史坐在窗前的小桌子上看着。
而这边玄毅褚飞语一眨眼就找不到她了,心下着急,已过了未时三刻,再不回去上课,夫子该等着急了。
找了很久,两人还是没找到,书阁实在太大了,书架又高,他们只能先回去,留了下人在门口等着,等李书意出来再叫她回去。
李书意却一看书就忘记了时间,痴痴地盯着书看,连身后有人都没发觉。
“哎呀呀,这个时辰,夫子估计又在大发雷霆了,将军府的四小姐面子真大,想上课就上,不想上课就不上,就算是长公主来了,也没你这么大的架子呢。”魏凉一边说,一边带着几个下人从后面的书架走来。
他看起来心情颇好,径直坐到李书意对面,吩咐下人上茶,眼神不怀好意地看着她。
李书意这才发现时辰已经不早了,回去定要被云思云凌和二夫人告状。
她起身就要走,魏凉也同时起身拦住她。
“去哪儿?现在去也来不及了,不如在这陪我喝茶。”
李书意始终一言不发,她看到这个人,只有恶心两字,无比恶心,就是那种看了一眼再不想看第二眼的恶心。
她往左边走,魏凉拦左边,她往右边走,魏凉拦右边。
她抬头咬牙切齿道:“好狗不挡路。”
魏凉听了哈哈大笑,“我是人,可不是狗,不过你可以当我的狗。”他笑容忽变,让下人抓住她的胳膊,捂住她的嘴,反手把她按在书架上。
“李书意啊,李书意,啧,你也有落在我手上的一天,本世子第一天上课,你就给本世子来个下马威,让我失了面子,厉害得紧呢,把她的嘴给我塞住。”
下人闻言,找东西塞李书意的嘴,四周却只有书。
魏凉皱眉,这么蠢的人怎么会跟着他,从怀里摸索出一条手帕,扔给他们。
李书意来不及叫出声,一股奇香弥漫在口腔,令她几欲作呕,她不知道魏凉想干什么,在玉辉堂,他也不敢怎么做,可惜李书意并不知道魏凉的名声。
京都人人都在传,国公府迟早毁在魏凉手上,从懂事起,他就真真没干过一件好事,抓到的鸟必须是死的,服侍他的丫鬟是十天一换的,被换走的那些,是被抬着走的。
他美其名曰,看腻了,给她们整整容。
这些李书意要是知道了,她那时候早就让给他了,毕竟在李书意心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魏凉上下打量着她,嘿嘿一笑,让下人捆好了,扔到最后一排书架下面的暗格。
暗格盖子盖上,李书意才感觉到恐惧,他想干什么!!!
嘴里的手帕带着那股作呕的香味,昏暗的环境,只靠着缝隙的亮光,魏凉一行人越走越远,只听到他最后说了一句。
“烧了。”
书阁虽说烧了暖炉,但毕竟空间很大,还是有些冷的,这会子怎么感觉越来越热了。
李书意挣扎着身上的绳子,绳子捆得异常结实,李书意心底一股恨意袭来,她要能出去,绝对不会放过这个魏凉。
忽然她想起母亲留给自己的戒指,里面有把小刀,当时她就很喜欢,本来嬷嬷打算当了换钱,她死缠烂打的才留了下来,一直随身带着。
费力地从腰间摸索到腰包,周围越来越热,让她呼吸有些困难。
最后使劲一挣,绳子竟然自己开了!
她顿时一喜,魏凉就算再纨绔,也不至于真杀人灭口。
掏出嘴里的手帕,干呕了几下,缓缓推开暗格盖子,她身子又凉了半截,外面火势渐起,但天气干燥,那书烧的很是快。
原来魏凉打得是这个算盘。
李书意来不及想太多,不顾自己的安危,左一本右一本,把没烧到的书放自己怀里,换做别人早就跑了。
直到怀里都放不下了,她才恍然觉悟,书比命重要吗?
外面有人在喊,喊的什么她也听不见,周围全是火海,已经出不去了。
浓烟渐渐往上蔓延,呛得她一直咳嗽。
她把从出生到现在的事都想了一遍,邻家的哥哥,抚养她的嬷嬷,她苦笑,嬷嬷待她也并不好,农活全是她做,大冬天的让她上山砍柴,双手满是冻疮,好了又犯。
她很少把手伸出来,那疤痕惨不忍睹。
一辈子也就这样结束了吗,有的人出生便是锦衣玉食,不会受冷受冻,不会饿肚子,她李书意出生就是一颗杂草。
荒山上的一颗杂草。
她眼神里的光渐渐熄灭,认命了。
不对,不对,认什么命!凭什么!
她快速跑向桌子,脱下披风,把魏凉喝剩的茶水全倒在披风上,壶里水还很多,就是壶小了点,倒干净也没多少。
把披风蒙在头上,在火里横冲直撞,一会撞到书架,一会撞到不知哪里掉下来的木头。
四周热流袭来,披风也着了火,这下真出不去了,没有方向,她就向着一个方向冲。
恍惚间,一桶冷水从头浇下,很大的一桶,李书意只觉着,大冬天的透心凉啊!身体一阵发抖,该感谢他还是该......
水浇灭了脚底的火,浇灭了披风,她掀开披风看去,眼前被清理出一条路,周围的火被隔绝开来,不知是通向哪里。
不管通向哪里,那总比烧死的好,李书意沿着这条路往出走。
走了一会,出现一堵墙,那墙像是有什么感应机关,轰隆隆的自己打开了,里面是黑黝黝的甬道,而周围也没地方可走,哪里都是火。
李书意心一横,就直接进去了。
通道里很安静,很阴冷,加上李书意的衣服全湿了偶尔传来几声噼里啪啦的响声,许是外面燃烧木头的声音,
越走越明亮,她心下一乐,这是要出去了吗,活着就好,我还活着。
没曾想是左右两边墙壁上都掏了格子,满满的烛光,照得通道里亮如白昼。
她心中那点希望又破灭了,拐过两个弯,下了个台阶,一扇金色木门出现在眼前,李书意推了下,门上了锁,那锁孔却不是寻常钥匙的孔。
门上面用黑漆画满了诡异的图案,全都围绕着那锁孔。
李书意有些着急,好不容易走进来,难道再原地返回吗?
可这锁孔好像有些熟悉,这形状,像什么呢。
对了!戒指,像母亲那个戒指,她发着抖摸索着荷包,荷包哪儿去了,难道是刚才不小心掉了么,悲从中来啊。
今天真是倒霉透了,一会儿喜一会儿悲,李书意觉得自己真是不该惹那个魏凉,平白给自己招惹了这么一场劫难。
哎!李书意叹口气。
叮当一声,戒指从披风上抖落下来,随着荷包掉在地上。
李书意又是一喜,连忙止住笑容,怕待会又该倒霉了。
捡起戒指缓缓放入那钥匙孔,严丝合缝。
她又推了一下,可门依旧推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