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女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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喇叭公告结束后，船上渐起喧嚣。莺莺燕燕们跟随指引，向着甲板二楼的方向走去。
人流中，费德亚和海珀两个倚栏看海的木桩子格外引人瞩目。那气定神闲的模样，好像其他人是来比赛的，而他们俩是真的来豪华游轮一日游的。
费德亚看着别人走，自己也跟着急，小高跟快把地面戳出个洞来，有种生怕自己落后抢不着座的紧迫感。
对于参赛流程，他早已计算得很好。棋艺一轮是入门赛。难度较低，也不用赌上性命。即使是抱着开开眼界的目的，玩一场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反过来说，如果花魁们都能去现场参赛，他们就能更快地和艾薇拉小姐接上头了。
很完美。
只是唯一的问题是，小将军跟中了邪似的，抬头看天，一动不动。
她顺着海珀的目光看去，只看见了一片形似小猪撒腿吹泡泡的人造云。
对着小猪云，海珀神色落寞，喃喃自语，
“他走了。”
“现在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
在这阴沉得能把活鱼熏出白肚皮的寡妇味中，费德亚快把小阳伞捏骨折了，无语地想，咱现在这副模样，谁看了不绕着走。
小猪云都看不下去，变形成一团没头没尾的云浆糊。
正在她揣测是谁想不开，能坚持来看俩大老爷们女装时，小阳伞忽然被拍了拍。他掀起蘑菇伞盖探头一看，原来是几个路过的花魁。
三个女孩浓妆艳抹，手挽着手，在费德亚转过头的一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尖叫。
“……”费德亚一时不察，被混杂着精油香水，廉价白粉和高频声量的混合型攻击迎面暴打，差点失了神智，掉进海里。
“可恶，这孩子完全就是照着《海珀将军取向指南》长的嘛。”双马尾淡雀斑的女孩扁着嘴，满脸不服气，指甲几乎戳上了费德亚的脸颊，
“这也太欺负人了！”
梳着盘髻的鹅蛋脸女孩束着手站在一旁，温声说：“看着好面生。妹妹应当是专门为了这次比赛而来的吧。”
“既然如此，我们可就是竞争对手。”编着满头小辫，仿若美杜莎的棕皮美女哈哈一笑，对费德亚飞出了个吻，
“小妹妹，待会玩输了，可以来姐姐怀里哭哦。”
三女成众，简直到了群魔乱舞的地步。费德亚招架不住，满脸通红地往身后退，在退到海里的前一刻，终于被摁住肩膀。
海珀回过头，对着姑娘们凉凉一瞥。
“如果真遇到了，我会手下留情。”她平静地挑衅回去，
“走了，米勒丝。”
费德亚如蒙大赦，赶紧踩着小步子，屁颠颠跟着人跑了。跑之前还不忘跟三个女孩点点头，就算打过招呼了。
直到两人走远了，棕皮美女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靠我靠我靠！这才是顶级大美女啊！”
她看上去简直失魂落魄，抱着雀斑女孩碎碎念，边念叨边吸溜着嘴边快聚成哈喇子的口水，
“我不行了，我要死了，我的心要跳出来跟人家跑了！”
雀斑女孩却从嗅着了丝极烈的杀气，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个欺负不了。这个看起来能把我欺负死。”
只有那个文文静静的女孩低着头思索，
“米勒丝？这个名字在域外可少见的很。难道是指大小姐的那个米勒家族吗。”
“真是意外收获。”她说，
“说不定可以拿去跟那个售卖小道消息的二手贩子交易交易。”
……
在落地黑天鹅剧院之前，图安回想着翼的汇报。
“既然您要亲自调查，我也将之前您托付的傀儡丝一齐汇报了。”
男人朝上虚托，一段蛛丝般的细线悬浮在他的手上。在阳伞的阴影下，傀儡丝像有生命一般上下翻滚。可当他将手伸出阴影，暴露在人造阳光下后，它竟然如烟雾一般，倏地消失了。
翼说：“如您所见，这是一截劣等傀儡丝。效用低下，操纵距离只有不到五十米，还有着遇热则化的弱点。”
“这个等级的傀儡丝能被傀儡科大量生产，是流通在黑市上的普通货色。追溯源头消耗了大量的时间。等真正找到卖家时，他对当时的买家已经没什么记忆了。”
“不过他说，那是个女人。”
他忠实地转述着卖家的描述，把语调掐得尖利诡异，
“一个让人浑身不舒服的女人。”
一直竖着耳朵旁听的卡塔琳娜凑过头来，惦着脸吐槽了句，
“做得好，翼。你已经让我不舒服了。”
“不过，竟然能让混迹黑市的域外卖家都说不舒服。图安，你这是招惹了什么人啊。”
“我招惹人？”他冷笑，当即就给了同僚狠狠一个脑瓜崩。
在她差点厥过去的嗷嗷叫中，图安幽幽叹息，“那这人得有多惨，咒人都不带你这么咒的。”
说着，他踱着步荡远了，消失在断了头的小猪云里。
重回中层区边缘，本就冷清的剧院被血案狠狠冲击了一波，如今更是与荒废无异。灰蒙蒙的外壳仿佛凝结的尘埃，跟雾霭融成一团，像一团黏着鼻涕的餐巾纸。
他随意穿梭着，走进落了灰的剧院里。舞台上瀑布般的血迹仍然存留，氧化成暗沉的红黑色。
相比于严谨地拼凑证据链，他更喜欢揣摩逻辑和人心。坐在边角处，图安叠起双腿，拿出个笔记本写写画画起来。
在阿维尔达遇到的所有事件，以伪首席枭首案作为开头。从尸体的线索可知，这位名叫艾米的首席替补在上台前已死去多时，通过傀儡丝的操控完成了上台行礼的动作。
能做到这个程度，这场演出对于操纵者一定有非同寻常的意义。比如……剧目的导演，那个大腹便便的改编艺术家。倾注心血完成，宁愿跑到域外也要上映的作品，他能忍受没有主角导致的演出失败吗。
不，不对。他将‘弥音剧团’几个字圈起来，打了个叉。
他们的到访是突然事件。如果导演知晓艾米出事，那早在他们突然提出要会见主演时，他完全可以以‘出演前避不见客’的理由推辞掉，省去带人到休息室的风险。
即使没有推辞，导演在态度上却连一丝一毫的犹豫和回避都没有，是完全积极引导的态度。如果一定要说，图安反而怀疑，这个精明的导演可能察觉到什么不妙的苗头，想借他们的手窥探一二。
再加上，在他们穿过后台前往休息室的路上，也没有一个人神色紧张，试图阻止。这群人应当是真的不知情。
既然如此，还有谁与这场枭首案有关？
在意外非常整肃苍劲的案件小记旁，图安写下了一个名字。
艾薇拉。
一个失踪至今的女孩。当时她也在这个剧院的某处，用或阴狠或淡漠的目光注视自己的替身惨烈死去吗。
“不到最后，真不想怀疑她。但又觉得，她一定有这样的本事。”
空荡荡的剧院中，他扶着头嘟囔，在那名字一旁涂画出一串无意义的毛线团，昭示着他虬结的心绪。
“毕竟，那可是你的……金狮斯特林家啊。”
……
一抵达甲板二楼，两人的终端就自动跳出了简略的参赛内容。
棋艺一轮的竞技名称为“母子蛊”，是四人一局，两两结队对抗的游戏。
虽说如此，但这信息中特地注明，四人中只有一个人能最终胜出，提醒大家审慎选择队友。
至于更多的规则细则，则是说留待游戏开始时才公布。
“懂了。”费德亚说，“响铃前不得看卷子。”
“既然是棋艺，自然要考我们的临场判断。”
海珀收了终端，抱着手倚在边缘，熟稔放出一只伏在脖颈后的鸟眼，观察满甲板的莺莺燕燕，
“花魁竞赛虽说是积分制，但不过是给那些只走晋升一路的姑娘们的遮掩。”
“你们可以挑选不伤及性命，展现实力的对局，博得关注。但要想夺魁，就得参与完完整的六轮比赛。少比一轮，积分都会被碾压，再无竞争力。”
“啊？”费德亚懵了，“您的意思是，您是奔着夺魁来的？”
“不然呢。”
费德亚心想，不然不然呢。怎么会有人兴致勃勃地跟自己的备胎媳妇们争取爬床的机会啊。
好奇怪。
对于上司的奇怪，他习惯不加过问，但会努力揣摩。于是他憋着小脑瓜狠狠思索了一阵。忽然灵光一现，得出了个了不起的答案，
“该不会是为了那个图安？”
海珀觑了他一眼，“整个宇宙，图安就那么一个。别说这个那个的。”
“这不是重点吧！”费德亚获得肯定，来不及高兴，却先跺了跺脚，像只炸了毛的小粉猫在咪咪叫，
“您可是玫瑰十字的小将军，最年轻，最有希望的军区统帅！怎么能沉溺在与海盗的关系里！”
海珀沉默了会，忽然垂下头，低声附和，
“你说得对。”
上司从谏如流，简直是下属最大的福气。为小将军一路殚精竭虑的费德亚差点热泪盈眶，就在他要扑上去表忠心时，却听到他继续说着，
“只要图安不是海盗就好了。”
语调冰寒彻骨，激得他一哆嗦，颤颤巍巍地收回手。只见一臂之外的海珀仍是随意抱着手，直视前方，目光中却烧起前所未有的，狂热而无声无息的猩红火焰。
“沉没贼船，剿灭海盗，十字军本来的义务，你比我更熟悉。”
撕碎了海珀小将军温和谦逊的表皮，那个陌生的男人平静地说：“既然如此，那就敌对到你低头的那一刻吧。”
“直到让你成为海盗的一切都不存在。”
“【前辈】。”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女人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