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月光》绿玫瑰海

16、要是人生也像RPG就好了

　　孙睿表示：“掩耳盗铃不可取，老板。”

　　你才掩耳盗铃，沈遐说：“你给我工作去。”这么多废话。
　　“还是开着吧，我不看就是了。”孙睿走过去，按了下大屏下方的开关，将它重新打开。

　　屏幕再度亮起，沈遐觉得自己这个老板当得毫无尊严。

　　孙睿开完大屏，在沈遐的眼神威胁下，缓慢地挪动着脚步，依依不舍地向外走去。

　　沈遐实在受不了他：“想看就看吧。”
　　孙睿立刻眉开眼笑道：“好嘞，谢谢老板。”

　　他好歹存有一分理智，没有真的播放视频，只是将手指移动到话题上方长按，看了一个预览的动图。

　　预览动图是算法根据播放量截取的精华片段，也就是明蔚冲姜行云笑的那一瞬间，裙摆旋身散开，美得像一个昭然若揭的陷阱。

　　沈遐和画面中的姜行云同步恍了神。

　　回过神来自嘲，原来她对别人也是这样笑。

　　还以为……

　　煞风景的是旁边孙秘书的感叹：“太美了，好美啊！”
　　沈遐忍无可忍道：“你出去。”

　　热搜的两位主人公在午前落地虹桥，两辆车，一前一后地抵达某商场。
　　《N重唱》这一季的独家冠名赞助商是清野碳酸汽水，这是节目附带的行程，品牌站台兼嘉宾见面会，这家本身就在形象和咖位综合考虑下早就选中明蔚，得知她与姜行云第二期二重唱后，嗅觉敏锐地加了姜行云上去，果真押准了注，姜行云和明蔚的舞台小火了一把，对品牌活动是个加成。

　　台前里里外外围满了人，商场保安和团队保镖在维持秩序。
　　“我们挺搭的不是吗？”姜行云压低声音对明蔚说，“要不要炒个CP？”
　　明蔚虚掩着嘴回他：“怎么炒。”
　　“你没炒过？”姜行云偶像出身，团队是玩弄流量的老手，每部剧都会和搭戏的女演员半真半假地炒上一通。
　　噢，差点忘了，他在她这里栽过跟头。

　　明蔚说：“我一红就曝光恋情了，没有炒CP的机会。”
　　是有这么回事。
　　明蔚和沈遐出门约会被小报记者拍到，她也没想着让团队去压，第二天参加活动，接受采访时大大方方地就承认了。
　　——和你一起行街的素人男子是男朋友吗？
　　——是啊，下一个问题。

　　她那时还没有负面新闻，作为新生代实力派女歌手炙手可热，连上两天头条，连姜行云都印象深刻。随后沈遐的身份被逐渐扒出，沈家小少爷的个人经历与家世背景被长篇累牍的报道传播得人尽皆知，质疑明蔚攀高枝者有之，认为沈遐不着调仅是玩玩者有之，一场恋爱谈到满城风雨。偏偏二位又在热度将要消弭之际，直接宣布婚讯。

　　往事既然翻篇，姜行云转过脸去，对她眨眨眼睛：“现在不就有机会了。”

　　说得也没错。

　　明蔚展开虚心请教的态度，向姜行云学习如何营业CP，姜行云在这方面可谓是信手拈来，回答访谈时频频cue她，又在无事时反复凑过来和她说话，并且向她传授了一个心得：在特定的时间点发微博，可以是对方生日，可以是什么节目播出的时候，反正粉丝们有心总能发现。

　　“这种日期也要费心去记？”明蔚连姜行云生日都压根不知道几月几日。
　　“大小姐，这能有多难，录制和播放日期团队都有记录，最简单就是生日了。”姜行云说，“你好歹也谈过恋爱啊。”
　　明蔚回忆了一下，说：“我不负责浪漫的这部分。”

　　沈遐送别客户后走出餐厅，就听闻商场里有音响传出断断续续的话声，像有活动举办。
　　他视力好得很，顶层往下一瞧，望见中庭搭了个台，清野碳酸的广告立牌明晃晃，周围一圈人，明蔚和姜行云坐在一起，明蔚附耳过去，听姜行云在她耳边掩着嘴说着什么，明蔚听完淡笑着说了句什么，姜行云也跟着笑了。

　　有什么事情能这么好笑。

　　沈遐觉得烦，主要烦孙秘书。
　　餐厅是孙睿定的。
　　明蔚今天这个见面会，显而易见是公开行程，孙睿这个铁粉身份早就坐实，想来早就知道这行程，特地把饭局安排到这里。
　　太幼稚、太不靠谱了，公费追星吗？他当初到底为什么选了这位秘书？

　　孙秘书藏也不藏，扒着栏杆往下看，还倒反天罡地指挥沈遐：“老板，我们可以晚一点走，结束后去和明小姐打个招呼。”
　　失去理智的提议。沈遐下午还有会，还要听一个汇报，手头还有文件没审。
　　准备直白地拒绝，话到嘴边变成了：“无所谓。”
　　看来是自己这体恤下属的善心作怪，沈遐想。

　　孙秘书无比领情：“太好了，谢谢老板，我给明小姐发个消息。”

　　沈遐手插进口袋，神色冷淡地向下看。明蔚收到消息，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眉毛都没有动一下，敲字回复。
　　等到明蔚把手机放回去了，他探头去看孙秘书：“她说什么？”
　　孙秘书“啊”了一声，点开微信：“噢，说在车库等。”

　　为了遣散商场人流，活动结束后明蔚和姜行云直接出门上车，两辆车一前一后开走之后，又再度绕回商场地库。
　　明蔚下了车摘墨镜，见那边姜行云也下来了，有点疑惑道：“你不用跟着我回来吧。”
　　姜行云说：“待会不一起吃饭？和你一起走吧。”
　　明蔚“噢”了一声，他说的是品牌方的饭局。

　　沈遐就站在对过的车位。几句对话落在他的耳里，就成了另一种意味，像是这两人今晚要单独吃饭。
　　姜行云这番望见沈遐，面上也直接露出诧异的表情：“沈总，原来是您。”
　　艺人见到他总得喊声总的。

　　沈遐对姜行云没有印象，但见他这副模样，猜测他们打过交道。
　　姜行云擅长揣摩神色，只一秒立刻笑了：“您居然对我没印象了。”
　　沈遐先看明蔚，她抿了下嘴唇，也是有一点紧张的样子，但不算很焦急。

　　看来不是什么重要人物。沈遐索性承认：“确实不太记得了。”
　　“也是，您当时来探班的几次，都不和明蔚以外的人接触。”姜行云说，“不过有一回您刚好赶上我和她拍亲密戏，我都快紧张死了。”语罢，有点试探性地问，“这个也不记得了？”
　　他依稀记得那天明蔚也紧张，导致两人还多拍了好几条才过，监视画面后面沈遐表情实在是不太好看。姜行云也识趣，拍完还去给沈遐递了烟，沈遐摆手说不抽，他就立刻溜了。
　　沈遐八风不动地道：“你这么一说我是有点印象了。”
　　他语气这么平淡无波，倒无端有些吓人，姜行云赶紧笑着说回车上休息，你们慢慢聊。

　　姜行云一走，沈遐转头就问明蔚：“什么亲密戏。”
　　明蔚翻翻眼睛：“就常见的那种呗，主要就是吻戏。”
　　又烦躁道：“你问这个干嘛？又不是没见过。”

　　“没见过啊。”沈遐说，“我又没有那部分记忆。”
　　明蔚说：“别人的你总看过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
　　等等，说到猪肉……
　　沈遐现在的记忆还在23岁之前的状态？
　　明蔚想起了什么。

　　她忽然笑一笑，自下而上，揶揄地打量他：“差点忘记了，你自己现在连亲都没有亲过。”
　　沈遐：“……”
　　他沉默了片刻，说：“比不上你，亲了很多次。”
　　说不定还亲了很多人。
　　明蔚没懂他纠结什么，自然而然道：“我吗？我和你做都很多次了。”

　　她说得太过流畅，沈遐一时都没意识到她指的是什么。
　　反应过来之后，他耳朵一瞬间爆红，偏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明蔚望见他反应，心情大好：“早点回家吧这位小朋友。”

　　沈遐临走前又被她叫住，让孙秘书过来。
　　然后她对着沈遐做了个和方才一模一样的手势，借一步说话——只是赶走的是沈遐。

　　沈遐无言地上车，路过还接收到姜行云幸灾乐祸看热闹的目光。
　　车门一关，听不到明蔚和孙睿低声说话。

　　明蔚叹了口气，说：“多余的事以后不要再做。”
　　孙睿知道她是指他特地把沈遐安排过来的事。
　　“知道了。”孙秘书有些蔫蔫的，“您知道其实我一直希望二位能和好的。”
　　明明多年以前他们是那么如胶似漆，像天造地设的一对恋人。
　　这些年两人关系等同陌路，孙秘书原先也早就不抱希望了，反倒是沈遐失忆，像是一个转机，孙秘书明显感觉到失忆后的沈遐在主动靠近明蔚，别扭而幼稚地散发着讯号，“快来找我”。

　　“哪有那么简单。”明蔚说，“什么问题都没能解决，没法重新开始，又不是存档读档。要是真那样，等他恢复记忆，第一件事就是再次离开我。”
　　看似是变局，实际上仍是死局。
　　孙秘书有些着急地开口道：“不是这样，我知道老板他一直……”
　　明蔚抬手止住了他的话。
　　“没有意义。”她说。
　　这些日子如何和沈遐相处，在他恢复记忆以前，全都没有意义。

　　好了，说过话后明蔚向车里的沈遐点头示意，预备拂袖离开。

　　车里那位反倒又拨冗推门下来，走到她面前，略一低头问：“脚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