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了他的少年时代》何十五

32、第 32 章

　　许琸言跟尤啓俩人一刻不停地往那边赶去。

　　大约十多分钟后，许琸言刚下车，就听见了十分嘈杂的声音。
　　他往四周看了眼，发现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很多人还趿拉着拖鞋，有些人还端着瓷碗。
　　很显然，都是原本在自己家中吃着饭或是做着其他事情，听见如此激烈的动静后，开始跟鼹鼠出洞似的，来看热闹。

　　拨开人群，许琸言跟尤啓一前一后，进入到事件的垓心中。

　　第一眼望过去，就看见了高明赤红着眼，双眸死死盯着他面前的俩人。

　　许琸言看见他右脸颊上有一道清晰的五指印。
　　他心里叹一声，看来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正这时，他还没来得及说任何话，那边被盯的俩人中小静的后妈开了口。
　　女人先是朝着地上啐了下，然后骂道：“狗娘养的玩意，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主意打到我家头上来了。”
　　女人见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一眼看去，多半都是熟面孔，于是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她指着高明的鼻子，跟身边这些不明情况的吃瓜群众道：“你们看看，就这么个玩意，还在读高中吧。”
　　女人又是啐了口，“也不知道现在学校都教的是什么，教出这么个玩意来。”

　　“他竟然想偷偷带着我家姑娘走。”女人叫嚣着，回看了男人一眼，发狠道：“这不得报警，把这狗东西抓起来！”

　　小静虽不常出门，但她是个什么情况，这些邻里也都很清楚。
　　听这女人的意思，这看起来人五人六的少年，竟然是要做出拐|带少女私奔的事，当即嗤鼻的嗤鼻，叹气的叹气。
　　更有甚者还从后把高明往前肘了一把。

　　高明一下没站稳，是许琸言眼疾手快从旁扶了下，才把他身形稳住。

　　众人这下瞧见围观人群中，竟然还有给这少年撑腰的。
　　看起来，倒是跟这少年年龄不分上下，想来该是他朋友或是同学什么的。

　　有还算好心的大妈，拉了拉许琸言手臂，跟他道：“快拉你同学离开吧。”
　　“要不然把他家长或是班主任叫来也行啊。”另一人也附和道。

　　“就是，”此后越来越多看热闹的附和着说，“别人家父母都要报警了，你们还不赶紧给人家先道歉认错。”
　　“真把你抓进局子里了，那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

　　“你个娃娃，”有人叹气，指着高明，“你以后还想不想读书了。”
　　“叫你父母知道，”另一人也跟着叹气，“要羞死了哦！”

　　“看你回家，你父母不打你。”

　　“还是得加强学校的教育才行。”人群骚动，大家开始议论纷纷。
　　此刻说什么的都有。

　　被扇的脸颊已经微微有些发肿，高明默不作声，抬起头，目光从这些人脸上一一掠过。

　　他们说的这些，高明何尝没想过。

　　瞧见他眼神，一旁有几个本来还想指着他再说什么的，这会都默契地往后退去，不再吭声了。

　　看出他不对劲，许琸言在高明要发作前，站到他身边，以回护的姿势，把人拦住了。

　　“你想干嘛？！”小静那位后妈，瞅着高明脸上的神色，一点没再怕的，当即扯着嗓子嚎，“啊，你还想干嘛？”

　　咄咄逼人的样子，很是叫人反感。
　　尤啓别开眼，但身子往许琸言那边靠了靠。

　　算是在对峙双方间，加了个人形屏风，隔断了两边凌厉的眼神攻击。

　　情况胶着间，司机老陈率先出现在许琸言的视线中。
　　他之后跟着的，是派出所的民警。
　　而民警后面错了几步的，还有两位大妈。

　　大妈带着红袖箍，看起来不像是普通看热闹的。
　　许琸言猜测到，很有可能是老陈同时找来的妇联或是居委会的人。

　　一看有官家在场，有些趿拉着拖鞋的，觉得没什么意思，转身走了。
　　还有饭吃一半的，这会正好得出空来，端起碗继续把没扒拉干净的饭粒往嘴里送。

　　许琸言相信这些人来前，老陈应该已经跟他们知会过了。
　　他一直防着高明，就怕这小子做出不理智的行为。

　　有点怕事的艾青，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靠了过来。
　　这会站在许琸言身侧，眼神有些惴惴的在几方间不住打量。

　　民警过来，第一件事就是跟一旁围观的这些人道：“都散了吧，散了吧。”
　　“不是什么大事，”年轻民警道：“一点小纠纷。”

　　“赶紧的吧。”见这些人还聚集在附近，不肯轻易离开。
　　另位上了点年纪的民警，先是拉住一旁看起来岁数挺大的几位大叔大妈，哄着他们先带个头。

　　等这几人一走，其余人也都开始亦步亦趋地跟着，时不时回个头看看还有没有乐子。

　　见其中那位年轻些的民警站在小静父母面前，沟通着什么，而对面被他不知是同学还是朋友拦着的那个少年，也没有了下一步的动作，这些人才觉得没什么热闹可看了。

　　纷纷开始加快脚步往筒子楼里走去。

　　一开始，许琸言也觉得这事就这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谁知道，惊变突生！

　　一直在跟小静父母沟通的那位民警，不知道说了哪句话，触了那女人的逆鳞。
　　只见女人原还稍有缓和的脸色，一下变得十分难看。

　　她音量陡然拔高，边跟这位年轻民警嚷嚷，边从口袋中往外掏什么东西。
　　年轻民警一直在跟她说，叫这位女士冷静一点。

　　谁知还没劝上两句，这位极度不冷静的女人，一下把兜里的东西怼到他眼前。

　　年轻民警愣了下，视线下移。

　　看清她手中拿的东西时，许琸言也愣了下。

　　那是……那是他那天给小静买的助听器。

　　没想到……

　　许琸言无声一叹，心知这种事就是想瞒，估计也瞒不了多久。

　　正可惜间，他遗落掉了面前被他挡着人脸上豁然巨变的神色。

　　似乎是极度不满刚才那位年轻民警的某句说辞，女人举着那助听器大声嚷嚷道：“你看，你自己看，”
　　她说着，又朝那位老民警扬了扬手。

　　老民警从警这么多年，见惯了民事纠纷中，这些当事人的不同嘴脸，此时面上没露出什么神色。
　　只是快步往年轻民警跟前走，他原本是想借这事历练历练这些刚出茅庐的大学生，但现在看来，这女人不是个善茬。

　　就在老民警靠近途中，谁都没有发现，人群中有个娇小的身影，也在慢慢往这边靠近。

　　女人扯着嗓子喊，“还我没搞清楚情况，你看看，”她指着赶来的老民警，像是找到个可以给她做主的人似的，叫唤道：“您瞧瞧，您自己瞧瞧。”

　　“这东西可不便宜吧？”女人扬声。

　　老民警点点头。
　　正要缓和，女人一下把手举高。

　　不远处，还有未曾进楼门，就等着看热闹的几个顽固分子。

　　这些人也都瞧见了女人手中扬起的东西。
　　全都嘘了一声。

　　“我就说这小子没安什么好心，”女人叫嚣道：“这玩意这么贵，他凭什么给我闺女买。”
　　“不就是为了哄骗我闺女吗？！”

　　“我闺女才多大，”女人扯着老民警的袖口叫嚷道：“才14岁啊，还是个未成年。”
　　“抓起来，”女人恶狠狠地盯着许琸言身后的少年，朝两位民警喊道：“你们应该现在就把这人抓起来！”

　　许琸言一个不妨，被他一直挡着的人，忽然如游鱼般从他身边窜过，径直朝女人走去。

　　高明没有多余动作，他只是想要从女人手中把那个助听器抢过来。
　　一来，这东西是小静的，二来，这东西是他兄弟买的。

　　合情合理的，这东西都不应该在那个女人手中。
　　抢夺间，女人先是一惊，意识到他要干嘛，立马把手扬得更高，死死攥着那个东西不撒手。

　　高明见她攥得如此紧，干脆把女人整个右手掰着弯了下来。

　　女人吃痛，胡乱叫唤起来。
　　一时间，完全乱了。

　　有帮着女人的，有拦着高明的。

　　现场如一锅糊粥般搅合在一起。

　　几秒钟后，一个身影突然踉跄几步，一下没站稳，直接坐在了地上。
　　众人扭作一团的身影这才得以片刻停顿。

　　见是自家媳妇被人推坐在了地上，一向懦弱寡言的男人突然奋起暴击，挥着拳头，直朝高明袭来。

　　！

　　电光火石间，许琸言出手，眼疾手快地把那拳头截停在了半空中。
　　男人赤红着眼，眼看转而就要把拳风调转到许琸言脸上。

　　这时，高明也瞬间反应过来，没再管那女人手中的东西，朝着男人扑了上去。

　　女人原本在另两位居委会同志的搀扶下，已经半起身，见这情形，当即嚯的就要挣脱这两位的搀扶也扑上去。

　　场面一时混乱至极。

　　直到‘啪’的一声。
　　混乱中，也不知是谁一脚落下，把那枚掉落在众人脚边的白色助听器，踩了个粉碎。

　　明明声响不大，却让众人都住了手。
　　一时间无人吭声。

　　几乎是同时，看清地上那堆残破不堪零件的小女孩，发出一声尖叫。

　　“啊——！”

　　似夜莺啼血的声音，如一柄利剑，穿过这片凝固空气，直刺入高明脑门正中。

　　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小女孩身体一转，顷刻朝着人群外跑去。

　　站得近的人，这会都处在混乱中，没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倒是那几个不肯走，一定要听点别人家热闹的顽固分子中，有人忽然惊声叫道：“诶，小心，小心！”

　　许琸言抬眼，身体还陷在小静父亲跟高明的撕扯扭打中，但眼眶瞬间睁大了好几倍。

　　似曾相识的一幕再度袭来。

　　喉咙顷刻被哽住，呼吸困难的同时，许琸言感觉到了自己心脏的骤停。

　　在这场风暴中心，仿佛一直充当透明人的尤啓，在急速驶来的车辆撞上小女孩的那一霎，如闪电般冲了出去。

　　时间仿佛就此凝固。

　　一秒。
　　两秒。
　　……

　　许琸言也不知道他的耳鸣持续了多久，等他终于能听清时，只有刺耳的尖鸣响彻云霄。
　　随即，漫天席地的哭喊、呼叫席卷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