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1、第 81 章 ...
-
和独自蒙在安逸小窝中的许愿安不同,今天属于轮休的陈木现下无事可干,巡视一圈后回办公室,打了个电话。
那头的白晨才接起,陈木便问:“我没在精神科看到你,今天休息吗?”
陈木之所以回家乡选了这所医院,不仅因为医院资历深厚,各方面条件待遇都很不错。还有一点是李晓静时常在自己耳旁念叨白晨也在这家医院工作,如果回来,两个人可以互相照顾。
但今天这通电话,少了往常和熙的玩笑意味,直率的问话中充斥着不悦,漫着被熟识朋友单方面蒙在鼓里的恼意。
白晨倒不意外,坦然道:“你遇见她了?”
纸永远包不了火,很别提外面这层纸薄到透光。自从陈木转到自己这所医院上班,白晨就知道,迟早她们两人会重新相遇。
是,许愿安第一次来这所医院治疗,正是她接待的。
那次显然不是许愿安第一次就医,治疗回答全程驾轻就熟,两人又是旧识,根本不需要花费心思去构建漫长的医患信任,就能很好沟通进入治疗。
起初一切都很顺利,顺利的让人难以置信。
就是在这样顺利的治疗中,白晨逐渐发觉了不对劲,病人积极配合是好的,可这份配合,太过清醒,理智了。
极度清醒的自知,极度配合的治疗,甚至连发病都能控制自己硬撑着到一个无人的空间才松懈爆发。
当初高中时期作为学霸的恐怖控分能力在这时完全体现的淋漓尽致。
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知道自己应该回答什么,甚至清楚明白在正常社交下如何让自己毫不违和的融入大家。这么多年来她也成功的做到了,许愿安身边的朋友几乎没人发觉她的精神状态有异。
清醒着自救,清醒着挣扎,清醒的沉沦,越陷越深。
这对于生性骄傲的许愿安来说,无疑是比疾病更深的痛苦。
“遇见谁了?你俩打什么哑谜呢?”李晓静坐在一旁,偷听都偷听的一头雾水。
白晨无奈瞧李晓静一眼,默默起身走到阳台,避开李晓静压低声音:“她让我不要告诉你。”
“为什么要告诉我,我看起来很想知道吗?”陈木努努嘴,多少残留着掩盖不掉的在意。
“你想不想知道与我无关,我只是陈述事实。”白晨默了一下,没打算和陈木玩口是心非之类的幼稚游戏,直接道:“况且就算她不让我保密,我也不会说的,你我都知道,这属于患者隐私。”
医生保护患者隐私确实是理所应当,没有什么可以批判的余地。陈木同为医生,对于这点理解的也更透彻。但那点藏在心底难以发觉的不悦总是和外面刺烈的阳光相互致意,试图在某个瞬间勾上手一起冲出来。
陈木移步过去把窗帘唰的一下拉上,隔绝掉那点刺激她的外在因素,直接了当的问:“所以呢?她现在处于什么阶段?”
“中度抑郁,还只是三个月前的数据。”既然什么都知道了,白晨也就没有可隐瞒的,加之最近的情况特殊,她特地补充:“许愿安已经很久没来过我这里了,也抵触我打电话询问,原本我最近打算去她家里看看情况,没想到你遇见她了,倒也好。”
话里话外有点替亲戚家养了许久的孩子,终于遇见正主回来,松口气想脱手归还的意思。
陈木不肯接茬,垂眸撇着窗台边的那株有些泛黄的绿植,含糊道:“因为一场小车祸意外碰见而已,没什么特殊的,她过两天就出院了。”
白晨能听出陈木不愿多管的意思,当初这两人分手,自己也从李晓静那边听点大概。说是许愿安强硬要分,在这段关系里一直属于被动者的陈木,怎么也没能挽救过来。但这令李晓静大为愤怒甚至念叨上许多天的事,落在白晨耳里反而有点不同的意思。她总认为许愿安不会是那样随性不负责的人,尤其是许愿安在高中时期对陈木而言,往往过于负责。
果然后续在对许愿安的治疗中,白晨从细枝末节的询问中顺藤摸瓜摸索出一条模糊接近隐形的另一条线,抛去各种外在因素不谈,许愿安的抑郁症应当是长期存在,甚至在高中就早有迹象的。
她们的分手,一部分是阴差阳错,更有一大部分,是必然。就算当时不分开,许愿安内心压抑着的情绪也会如滚雪球般越翻越大。难以克制的浮躁,敏感多疑的神经以及挥之不散的消极心态,一定会把她们青涩的感情磨出个难以愈合的大口子。
到时候无论谁想坚持下去,只能是遍体鳞伤。
及时止损,不让这份感情分开时变的过分难堪,才是对于许愿安来说,最为正确且理智的安全选择。
这些事陈木全然不知,她已知的信息并不比任何人多,所以作为一名受害者,能做到现在这个地步已经足够宽容。
“许愿安这两天还在医院,我可以帮你留住她,你尽快过来和她商量一下后续治疗的事。”
白晨摇头:“她最近对我的抵触心理很重,我去恐怕作用大概不大,你能....”
“我又不是心理医生,哪里能治这个。”
白晨的话没说完便遭到了陈木的拒绝,她顺手把窗边盆栽的叶子薅下来,指尖按着叶片将其攥进手心揉捏出汁,走回办公桌婉拒:“你问就好,如果她还是不愿意,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说不在意许愿安的病情,那是假的,说非常在意,经历着时间的磨砺,见识到爱人的抛弃,她到底在意不起。多年下来,年少纠结的,晦涩难懂的,陈木皆不愿关心。对现在的她来说,减少多余的无用付出,才是对于自己来说最大的收获。
撇清关系的意味过浓,向来话不多的白晨都忍不住替许愿安辩驳几句:“陈木,其实当初许愿安出国,一部分是因为....”
边上横生的手在这一刻夺走白晨的手机,白晨看着抢走手机还一脸忿容的李晓静,不禁大声:“你干嘛?”
李晓静起先就因为许愿安这三字有些炸毛,现在更是急躁:“你干嘛,我倒要问问你在干嘛?你和陈木说这些干什么?已经离开的人没必要老是去提!你难道还想让她回来祸害别人已经安稳的人生吗?”
李晓静这些年的歌显然没白唱,光是讲话的声调都比常人要高要刺耳,身处电话那头的陈木把她这席话听的一清二楚。
李晓静丝毫没有遮掩的意思,她还没完,拿起白晨手机便对着吼:“陈木,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厚着脸皮去找人家,做什么挽回他人,感动自我的蠢事,别逼我看不起你!”
“我没有!你到底在瞎说些什么?”莫名其妙的一通诋毁也闹的陈木燥意横生,手心里碎的不能再碎的叶片残渣跟着砸在桌面。
“我有没有瞎说,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李晓静你是不是最近电视上的勤快,太久没见面又开始皮痒欠抽了?”
“陈木我没在和你开玩笑。”
李晓静没有害怕的意思,反而摆出一副教育的架势:“你们说她得了抑郁症,觉得她可怜,同情心大爆发想要扮演所谓的拯救者?我可不见得,什么抑郁症早不得晚不得偏偏这时候得?在国内那么长时间都没事,国外回来一圈就脆弱到得了抑郁症?我说难听点,指不定是在国外受了什么情伤才回来疗养的,你上赶着做什么绿帽接班人啊?再者说了,当时她没病都能把你害的那么惨,更别提现在她还....”
“李晓静!”
陈木真生气了,一掌拍在红木办公桌上,力道大到连带着原本桌上细微的残叶汁水都飞溅,慢慢的警告中带着鲜少的压迫:“你要是学不会怎么好好说话,最好给我闭嘴。”
李晓静噎了一下,难以置信:“我的话有问题吗?还是你觉得我讲话难听了?”
“你讲的话还不够难听吗!”
“到底是我讲话难听还是你困在可笑的回忆里执拗不前?陈木,快十年了,你那逢人便说有对象的无聊借口还要用到什么时候?”
眼看事态逐渐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白晨硬生生上去把手机夺了回来,按着李晓静不让她继续往下发疯。
她先是和那头一言不发的陈木道歉,才挂了电话转向闹事者。
“我是不是说过,没事不要乱动我的手机。”
李晓静本身火就没消,现在又被斥责,自打出道后一直受粉丝追捧的她那里受过这种气,立马炸开锅。
“不就是上次拿你手机查了下聊天记录吗?你至于吗?一个手机而已,这也不让碰,那也不让看。说到底,你就是心里有鬼才不让我查聊天记录!”
白晨向来受不了李晓静这指哪打哪,随意灵活的翻旧账能力,轻阖眼有些微怒:“我最后说一次,我那是正常和病患的日常交流,我的职业决定了里面有很多病人的隐私信息都是不可以透露的!”
李晓静的牛脾气一上来,向来是口不择言:“我根本不认识你那些病人,又怎么会往外面发?那些所谓隐私有那么重要吗?你天天抱着手机不肯撒手,那里面到底是真病人还是情病人,我看还要另算!”
天天反复争执这些,白晨都不知道这是她第几次按着太阳穴强调:“我再说一遍,你不要把你在娱乐圈看到的事往我们这边套!”
“不管哪个圈,都是一样。”
前段时间导演在酒席上的嘲讽依然在李晓静耳边回荡,“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手上还抓着几个!他们医生圈子不向来是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的吗?”
李晓静这么想的,也就下意识重复出来。
“你就是这么认为的?”白晨声音低了很多,掺杂着这一年多里各种争执下因为聚少离多匆匆掩盖,又滞留在心底无法抹去的疲惫。
她走近,对着面前妆容已经精致到陌生的李晓静,再次问:“李晓静,在你心里,就是这么把我和那些人归为一类的是吗?”
话赶话的势头猛然在白晨极度失望的注视下停滞,意识自己的话确实有些难听,李晓静气焰顿时蔫了不少,别过脸泄了气焰:“我没那个意思。”
“你就是这个意思。”
李晓静心里头那点龌龊想法能瞒得过其他人,瞒不过白晨。
自打李晓静进了娱乐圈,明里暗里见过太多潜规则和不端行为。从一开始义愤填膺抱怨那些不公和行为恶心,到后来再提起时,唇角都是挂着看戏状的笑意。
在愈加浑浊的空气中待的时间久了,内心如果没有触动,人也就离麻木不远了。
岁月一年一年的更迭,两人的工作性质又是聚少离多,一年在一起的次数,十个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身边又尽是些不良案例,眼红的,串掇着想让李晓静也去玩玩的数不胜数。
怀疑,争吵,解释,复合。
这样的日子久了,两人感情仿若赤脚走钢丝,维护的每一步都变得异常艰难,小心翼翼。
在这样不正常的模式下相处久了,任何人都会倦的。
“晓静。”
白晨对着打扮的明艳,引人瞩目,气息却逐渐浑浊,轻浮的李晓静,错开眼揉着眉心。
“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各自冷静冷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