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恋爱脑主角进行中》浮筠砚

62、第一至宝，碎石成心

　　风暴雷霆与烈焰熔浆间催生的顶级灵宝，举世无双而危险重重，引众多剑修葬身其中，其内自辟空间会是何等景象，宗清临浮想翩跹。漆寂无声的黑，尚在预料之中，但纯黑之间的一点银白，却令人毛骨悚然。

　　像是被悬于弦上的万箭精准锁定，窒息与惊惧无孔不入，贯穿他的身体。宗清临压下一阵一阵的心悸，无视自四面八方射来的杀意，坚决果敢朝向那点银白逼近。

　　【终于见面了。】

　　一行浅银色的字迹蓦地悬挂于半空，在夜幕映照下显得分外显目。

　　宗清临停步，询问道，“风霆镇恶？”

　　半空中的字迹骤然消失，一阵波纹颤动，新的字迹再度显现。

　　【我需要你帮忙，作为报酬，你想要什么。】

　　宗清临为之一愣，这么直接么？他思忖片刻，直言道，“让你成为我的本命灵剑。”

　　浅银色的字迹像是从中间裂开，忽暗忽明的紫黄光线悄然环于宗清临身侧，像是在打量些什么，盘旋数息后，才磨磨唧唧地回复宗清临。

　　【无缘。】

　　宗清临捏紧了翠玉竹支，心中盘算着要不要将这紫黄之心一闷棍子敲晕了带走，那厢浅银字迹似是嗅到危险的讯息，它晃了又晃，近乎熄灭，颤颤巍巍写道——

　　【我，不配。】

　　宗清临眸光一颤，那浅银色字迹继续向后蔓延。

　　【于此境，我为第三。前二者，皆匿于西北禁地。次者，你可尝试一二。】

　　宗清临沉默数息，转而问道，“那是何物？”

　　【浮霆之心，位面之灵。数千年前，灾厄降临浮霆，妖、灵、魔，三族合力，共御灾祸，为首妖帝自弥天秘境召请位面之灵，得浮霆之心。千年未归，直至数十年前，我才重新感受到了它的气息。】

　　宗清临眉梢一颤，“位面之灵，仅名列次席？竟然还有灵宝能位居其上？”

　　浅银字迹犹豫半晌后，夜空之下豁然飘出一条紫黄交织的光带，轻轻环绕于那点银白之下，以臣服归顺的姿态拱卫着它。

　　【它。】

　　【这只是它的倒影。】

　　【奉劝你，莫要肖想。毁灭之力，你无法承受。】

　　【我知你心生疑惑，必不会轻易听劝。】

　　【你且上前，眼见为实。】

　　宗清临依照对方的指示，行至中心，抬眸望向正上方的一点银白，一道银色光束自其眉心贯入神宫，一段深邃古老的记忆，蓦然倒映在他的精神海上。

　　……

　　漆黑的虚影于密林间穿行，祂无所顾忌，所行之处，万物皆殇。

　　无声的黑火焚尽天地，丛林、大地、飞鸟、云群，似燃灭的余烬，一圈一圈消散殆尽。无序似孓虫疯狂繁殖，那并非生命的死亡与轮回，而是元素、万物、时空、法则已行至终末，一切彻底归于热寂的混乱终局。

　　他听见苍土的悲鸣，目睹深岩的战栗，闻得崩毁的气息，触碰废土的余烬。直至一道银白箭光自世外而来，冻结黑火与灰烬，穿入虚影的心脏，祂被钉在虚空，痛苦与哀嚎皆被封于静默之中。箭尖之下，一颗银色的种子悄然而生，它似跳动的心脏，迸出银色的血液——那血液如丛生的荆棘，刺穿祂的躯体以通前行之径；如增殖的藤蔓，在祂体内堆砌骨、肉、器、髓；如嗜血的妖虫，吞噬了祂的虚黑而以银白之色代之。

　　祂变成了一颗银色的巨木，扎根于破碎的边缘，蔓延的银枝，向下封锁边界，向上勾回灰烬，终末而逆行，无序而逆转，热寂而逆势，黑火之劫似乎从未出现。

　　云端之巅，山石重合苍山，新雪重覆林间。银色的衣摆卷起滔天之势，及地的白发飘然而欲仙。祂挽起银弓，漫不经心地松开弓弦，名为秩序与法则的银箭，迅而疾向既定的标点。

　　一颗银色的水珠骤然坠落，复苏的第一枝青绿托住了它，合拢的双叶，于瞬间化为万年苍岩。

　　……

　　宗清临被清出那段记忆，他立即闭眸调息，许久才睁眼，但那毁天灭地的惊惧感仍未消散。

　　“那是……何物？”

　　浅银字迹缓缓浮现，却对宗清临的疑问绕而不答。

　　【原本我只是一颗注定灰飞烟灭的苍石，见证了无数生灵的死亡与新生，亦记录了世间万物纷繁复杂的悲喜与惊惧……】

　　【复位之后，新生的那根翠草生在我的身侧，我也亲眼得见它幻化成极为可怖的存在，其间蕴含的灭世之力，令我感到的恐惧，更胜于那日黑与火降临此间时的万灵齐悲。】

　　【那一刻，我突然感受到，作为见证者与记录者的我，诞生了成为普世意义上生命之意的灵识。】

　　【沧海桑田，此境易变，我将它幻化成的苍岩永久铭记，这抹银白，就是它在我记忆中的留影。】

　　【此地，它为至高存在，无物能与之比拟。】

　　浅银字迹陷入了长久的停滞，久至宗清临以为它已灵识消散或是陷入了沉眠。良久，它才一字一顿缓缓浮现。

　　【它是，神的眼泪。】

　　【无论是谁，见它本体，必定魂飞魄散，三体皆亡。】

　　宗清临神情肃穆，“多谢前辈告知，清临谨记。”他行一剑修礼，又郑重道，“前辈，您需要清临如何相助？万死不辞。”

　　浅银字迹，连连闪烁与晃动，像是陷入了极度的喜悦之中。半晌，漆黑的夜空亮起一行小字——

　　【杀了我。】

　　宗清临面露错愕，却见下一秒，四面八方，无数行字同时点亮，头尾相接，密密麻麻，将长夜围成白昼。

　　【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

　　……

　　雪方池转动扇柄，以扇面挡住对方的又一次攻击后，蝶步瞬移至黑衣人身前，合拢扇骨，刺向对方的咽喉，“收手吧，你不是我的对手。交代主使者，或可饶你一命。”

　　黑衣人身体轻晃，以横刀挑偏扇骨，迅速后撤，经过扭曲的声线，似金属在岩石上摩擦，尖锐刺耳，“收手？不如看看你自己吧。药效已过，反噬将至，你还能撑多久？”一阵怪腔怪调，说罢，他步伐矫捷，冲向岩浆所在的方向。

　　雪方池一声冷笑，箭步纵跃，追上此人，“想跑？先问问我的千方丝答不答应！”他朝向黑衣人飞出折扇，后者侧身闪避抽刀劈向扇面。那折扇却转了一圈，灰溜溜地回到雪方池身侧。

　　雪方池和黑衣人：……

　　雪方池以折扇遮面，轻咳几声，高频率小幅度地扇着冷风 ，小声嘀咕，“啧，竟然忘了千方丝与百计刀全留在通道里，这下可不好办了。”

　　黑衣人一声嗤笑，五指舒张而轻抬，不知何处传来“嘶嘶”几声，像是灼烧的炭火掉入深海。雪方池神情警惕，目光环顾四周，最后牢牢锁定在黑衣人的身后。

　　“你想做什么！这里可是结界空间，若是空间坍塌，你也活不成。”雪方池色厉内荏，又听见一声异响后更是脸色大变，再不节制，一扇风起，卷着毫不掩饰的杀意向对方袭去。

　　黑衣人握紧手心，“咔嚓”一声，身后黑红交界，像是破碎的镜面，斑驳的裂痕自中心扩散蔓延，幽暗冰冷的岩浆冲破了沟壑纵横的蛛网，脆弱不堪的结界空间如浮于海面的气泡，发出“吧嗒”一声脆响，炸成数点水沫。

　　雪方池亲眼目睹倒灌的岩浆一寸一寸吞噬黑色空间，他想起风腾起，却被千针齐入的刺痛扯回原地，“糟糕，反噬……”他手捂心口，望着对方身披黑羽斗篷如张开的双翼，漫步于岩浆之上，顿时面容狰狞地向岩浆坠去。

　　黑衣人轻扇双翼，浮至雷霆塔尖一侧，淬冰的刀尖直指风霆镇恶，他毫不犹豫地挥刀转下——

　　雪方池狞恶的神情瞬间凝固，又瞬间融化为错愕。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闪现，苍劲有力的手似拨云探月，稳稳握住风霆镇恶，又一转身，探出另一手，仅两指夹住刀刃，一指轻弹刀身。

　　“铮——”

　　黑衣人如遭雷击，电流贯入精神海，他身体轻颤连连后退，稳住身形后，果断一跃，潜入岩浆之中。

　　宗清临半握风霆镇恶，手执翠玉竹支，殷红缠绕的竹身，攀上了几缕风痕，靛紫的雷云幻化为云雾与殷红交织，细密的闪电簇于竹尖，燃起星星点点的火花。

　　剑光所至，岩浆断流。宗清临望向身后，泾渭分明的黑色空间早已消失不见，他稍稍思索，自中空的切面一跃而下，扑向深不见底岩浆通道。

　　通道之中，目之所及，不见黑衣人与雪方池，宗清临眉心稍蹙，纵身加速，向下俯冲，终于接近底部时瞧见浮空横卧已然昏迷的雪方池，他翻身而下，一手抓住雪方池的后衣领，飘然落地。

　　环顾四周，黑衣人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