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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攻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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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脸上没有表情,但他敛下的瞳孔在颤抖。
睁眼时看到床边坐着的人,宁怀沙便觉自己没事了。
若要说出来的话,系统必然不会理解他的逻辑,但是,确乎是看到卫含章,他就觉得自己周身舒畅,全无问题。
卫含章见他醒来,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倒是眼眸中的深色被隐了去。他伸手拉了宁怀沙一把,又递了杯水过去。
“感觉怎么样?”
“有大将军挂念,哪儿还敢有事儿呢。”宁怀沙见人不露笑脸,笑着说了点俏皮话,来活跃气氛。
卫含章却依旧没笑,“抱歉,我没保护好你。”
宁怀沙出事,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这是件十分难以接受的事。
卫大将军的无所不能受到了挑衅,但是恐惧澎湃,类似自责、羞恼的另外一些情绪,已无暇顾及。
我害怕,有那么万分之一的可能,我造下的杀孽会波及到你。
天色黯淡,卫含章没有点灯,只能依着外面回廊边的灯盏晃进来的光晕,让人依稀看个影子,也不知道他在这儿坐了多久。
宁怀沙再笑了下,从床上坐直身子,去捞卫含章的手。
卫含章自然由他动作。
还把手往他的方向递了递。
“哥,你知道,我能见到你为我担心,我有多高兴吗?”
“我简直,恨不得再去喝一杯,那个什么。”
卫含章的脸色更差了,“你在说什么鬼话?!”
好吧,大漂亮可能自动忽略了他的重点,略过了我高兴你担心我,只听到了他想找死。
“侯爷,我是年老色衰不得你喜欢了吗?”他的手扑腾了两下。
“不值得,你给我个好脸色?”宁怀沙学卫含章挑一边眉,笑着做委屈状。
终于,卫含章呼出口气,低头笑了一下,“不会给你脸色看。我只是......”
我只是真的害怕。
后面的话他不怎么说的出口,但却是宁怀沙极度想听的。
所以,宁怀沙支了下巴,目光灼灼地望向卫含章,“只是什么?含章。”
“我害怕。缚云。”
我害怕失去你;我害怕以后的日子,我仍要一个人踽踽独行;我害怕尝过甜蜜温暖之后,我熬不下去苦寒黑暗了。
卫含章对自己的身体十分有数,所以从未奢望过长命百岁,况且他还年长宁怀沙几岁。因此,在这混账的观念里,就没想过他会在宁怀沙后面辞世。
这一遭,如一记闷雷,惊的他将有些抛之脑后的东西,重新拾掇了回来。时事无常,而人力有穷,当那一天还没来时,谁能真正料定天命几何?
况且,为爱人敛尸入土的滋味,实是比意想中,更加难以接受。
诚然,宁怀沙希望卫含章担心挂念他,希望卫含章自知他性命贵重。至少,在自己这儿,那不是能被置换计价的东西,别没事就想着拼命,自己也不想这么早,就给他物色风水宝地。
但是,同样,他也不希望卫含章惶恐难安、忧心怖惧。
“惭愧,竟然害大将军担心我。”
“侯爷,天色不早了。要不我侍候你就寝,随便你也看看我身体好不好,安一下心,不是?”
卫含章被气笑了,“你现在,还能想着那玩意儿?!”
宁怀沙本是为转移话题和卫含章的注意力,顺口一提,结果有的事,就不能有念头。
否则容易越想,越想要。
反正宁怀沙被他这一骂,心思更是按捺不住,但是他嘴硬,也不能让大漂亮发觉他就是个好色之极之徒,连病着了,也不安分。
“含章,我就想你帮我把把脉,你想到哪儿去了?”他眨了眨眼睛,一脸纯善。
被倒打了一耙,顿时,卫含章也心疼不起来这玩意儿了。他伸手按着宁怀沙的额头,把他推倒在床上,抱臂看了他一眼,“你安生躺着吧,明早再来看你。”
然后他转身开门出去了,连个衣角都不给宁怀沙留。
因色误事、因小失大的宁怀沙,在卫含章走了之后,都没反应过来。
那人真把自己丢这儿不管了?
!
天地良心,我是卫含章明媒正娶的吧?那人就这么对我?
让身患重病的伴侣,戚戚然独守空房,孤苦伶仃,宁怀沙觉得,有必要让御史参卫大将军一本。好叫他知道知道为人夫,该做些什么。
宁怀沙抱着被子正在床上愤愤,房门又冷不丁地被人推开。
此时他形容不整,而来者居然不敲门,直接闯了进来,他手上蓄满了内力的同时,一记眼刀已经飞了过去。
卫含章,“......”
卫含章朝他偏头笑了一下,“我的错,我不该给你端药来打扰你休息,我这就走。”
宁怀沙,“......”
御史可能不必请了,但还是有必要请一下钦天监来看看,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妖星入了他们的夫妻宫。
眼看着那姓卫的又要走,宁怀沙连忙拉着嗓子道,“含章,侯爷,哥!”
于是,舍了面皮的宁相,非常志得意满地靠在了卫含章身上,张嘴含住他一勺一勺喂过来的汤药。
说实话,他手脚没毛病,卫含章的本意是让他自己端着喝了,了事。结果这厮,贯会折腾人,要他喂又靠他身上,扮的像个没骨头的菟丝子。
但可能自己也只讨到了精神上的兴奋之情,卫含章看着他矫揉造作的模样,十分牙酸,“不苦么?”
“要不含章尝尝看?”
某个家伙偏头碰了卫含章的唇一下。
卫含章,“......”
“侯爷,苦吗?”
卫含章把给他准备的蜜饯果子放在自己嘴里了,“苦,我得缓缓。”
宁怀沙扬眉,“不行,侯爷说好了的同甘共苦呢?我也得吃。”
见那不安分的还想借机来吻他,卫含章连忙将蜜饯咽了下去,然后向后仰了仰头,“别闹,我手上还端着药碗呢。别洒你身上。”
“开什么玩笑,我家将军的臂力......”
他继续闹腾,药碗陡然倾斜,卫含章腕上一使力将碗端平了过来,险险的没洒在他身上,另一手稳了下宁怀沙的后背,扶稳他免得这家伙摔了去。
做完这一些,卫含章才起身将碗搁在了桌上。
宁怀沙见他背身向着自己,久没给回应,心道,不好,玩儿大了。
“侯爷?”
“我出去一下。”
卫含章快步走出房门,嗓子眼痒意再以忍不住,将将倚靠上回廊边的廊柱,咳嗽便压制不住。
呼吸滞涩,死去活来。
匆忙间跳下床,跟着出来的宁怀沙被他吓了一大跳,不得不说,卫大将军大变活人的本事谁都接不住。
那人似乎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一般,眯着的眼睛里没有透出亮光来,而廊木到底是个死物,撑不住他失力下滑的身子。卫含章可能想勾手去撑一下柱子边缘,结果手指痉挛,连伸缩都成问题,更别说还能不能使得上劲。
宁怀沙大步上前抱住了那人,忙给他顺背。
半响过后,咳嗽逐渐平复,但那人身上全是汗湿,唇上的血色,还化成液体移转到了宁怀沙的肩头、手肘、前胸。
卫大将军顾念着别用汤药打脏了宁怀沙的衣裳,却又亲自用鲜血来涂抹。
宁怀沙跟他重新进了房间,不甚在意地脱了被血濡湿的外裳,端水来给他漱口。
“侯爷,你别说你见了我中毒,就连之后的攻吴都顾念不上了,要殉我?”
卫含章偏头拔了头上的簪子,放冠散下头发来,那玩意儿忒重,压得他头疼。
“做什么美梦呢。攻吴之事,陛下章程既定,则不得有误。”
宁怀沙看着他,冷笑了声,没有说话。
至此,两人都知道了对方多有不实之处,宁怀沙和左珉不与卫含章说他们的谋划之计,易让人误以为,他真被围府看守了,便是宁某人想骗骗卫含章的关心。而卫含章连篇书信都说自己的身体日渐好转,无甚有碍,便是希望某个人不要那么惶恐难安和阻他攻吴。
卫含章静了两息,手伸入发丝间按了按头皮,“缚云,......”
宁怀沙不想听,他为了哄自己而编的鬼话。
“侯爷,西北军的军纪还不够严明,有人已经告诉了我,您快马加鞭,十余日,就连破九城,拿下蜀国大半城池的壮举。”
卫含章,“……”
哪个兵痞子吹牛大发了,他们是途径了九座城池,实际上,真刀真枪干了的,也就那么两个座。
不过基本上是昼夜不歇,全在马背上就是了。
宁怀沙不给卫含章解释的时间。
“你便是恨我。”
“但若再行下蜀这样的法子,我定断你军粮,削你军械。”
他不在乎,是三年下蜀还是五年下吴,就是哪怕吴国打不下来也无妨,但要折进去个卫含章,他不愿意。
见卫含章没有立时反驳,宁怀沙僵直的身体放松了些,还上床到那人背后去帮他按压头上的穴位,只是言语之间,半分退让的意思都没有,“侯爷,你不会想看到我发疯的。”
“缚云,蜀地粮草丰富,而损耗器械不多,大半可用,只要节省些,供我拿下吴国,还是绰绰有余。”
呵,这人话里话外都是他翅膀硬了,哪怕不要朝廷的补给,他也能嗖嗖地拿下吴国,别想掣肘的了他。
宁怀沙搭在他头顶的手,下滑到他的肩颈处,骤然使力将卫含章仰面惯倒在了被褥间,两手压着他的肩,一只腿屈着来锁住了他的两腿,俯身咬在了他耳朵上,“侯爷,你心想着吧,你看我有没有法子,让你在俞寒拿下应天城之前,下不了床。”
卫含章,“......”
这招真是有够釜底抽薪的。
但卫含章却没怎么生气,静躺在榻上任他攀咬,过了会儿觉得他气儿都顺下来了,才道,“缚云,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嗯?”
“不想听你说了。”言罢,宁怀沙堵住了他的唇齿。
“唔,你属狗的吗,这什么德行?”
卫含章的话没说完,又被他拿捏住了脖子。
“我明日跟周浵交接军务,这你也不让吗?”
哦?!
宁怀沙的头垂在他身前,闻言轻笑了声,但手上的动作却不停,还用拉长放软了的调子在卫含章耳边道,“既然侯爷明日要交接军务,想必身上疲倦些,也是无妨的。”
本来让宁怀沙纵欲一把,也没什么大事,但是照着他今天晚上这个疯狂劲儿,他要是在明天跟周浵说下面的攻城之事交由与他。周浵八成要怀疑他是预备腻在温柔乡里走不动路了,而非真心放权。
于是卫含章身上蓄了点力之后,翻身压住了宁怀沙的手脚,然后抽被子来裹住了他。
“睡觉,别动了。”
宁怀沙眉目中透露出委屈。
“别闹了,睡吧。我把军务交给周浵后,任你折腾,可以了吧?”
宁某人盘算了番,纵满身燥意,亦点头应是了。